這柳家的閨女兒真的是親生的么?寧夏懷疑。
京劇變臉都未必有這么快。說好聽點是識時務、顧全大局,保全一大家子。說難聽點就是冷血無情,翻臉不認人,一點親情都沒有。
雖然從行為上看柳貞這個人并不值得同情。但是她對家族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不曾有過辜負,柳家能這么迅速平穩地一步步爬上來有多少因為她的努力?估摸著有眼睛的都知道。可他們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把人舍棄掉了,還不問緣由。
當柳貞能帶給他們利益的時候,他們比誰都會講親情,香車寶馬、珠寶首飾都隨意挑選,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這是他們家最靚的仔。可當柳貞出事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弄清緣由就立馬劃清界限,跑得比什么都快。
這副難看的嘴臉著實叫人惡心。
大概柳貞也清楚自家是個什么樣子,出事后壓根就沒想過回去,拋下所有家人一溜煙兒地跑了。
好吧,額…其實都是半斤八兩。果然是什么樣的窩兒就養出什么樣兒的鼠,都是一樣的貨色。
寧夏等人聽著聽著也大感無語,被這家人的神奇操作驚到了。無言。
“崇日真君今日張貼了公告懸賞,給出高額的賞金以及數件中高階靈器追捕柳貞。許多修士都奔著豐厚的酬勞開始動作了,據說散修聯盟那邊也聞風派人過來了。可至今沒有消息。”
這么大陣仗,看來崇日真君真的給足了酬金,否則也不會引來這么多人。可這都過去了半日,還是沒有動靜,這個柳貞是個人才啊。
崔珂栽得不冤。
只是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出此狠手。按說東窗事發,她想法子脫身逃跑是正常的。但是她為什么要多此一舉砍掉崔珂的手?這不是招仇恨么?
原先她下黑手,逃了,崔英還未必會去找。可她動了崔珂就不一樣了,還斷了人一臂,這下真的是不死不休的境況了。
就這一點寧夏倒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隔著什么東西一樣。
對方這樣倒像是故意的,打定主意要走之前,順帶出出氣,留下點“勝利勛章”。
可到底是什么讓一個金樽玉貴嬌養著的小姐放棄舒適區過上逃亡的日子。這真的一個令人想不通的關節。
難道是中“頭彩”了,也不無可能…
任憑寧夏他們怎么猜測,這些事情大概都沒個具體的解釋了,徹底成了懸案。
“吃吃吃!都甭說話了,這頓飯吃得夠久了。”
潯陽城內區一處靜謐的院落 房內一片漆黑,偌大的空間里只余一片寂靜,飄蕩著絲絲藥材的苦味。時間好像在此停滯了,空氣凝結得近乎實體,有些可怕。
原先應該是花團錦簇,舒適的放假內部被厚實的錦帛封住,貼得密不透風,一絲兒光都透不進來。房間的主人似乎十分畏光。
“啪——”
頭一次是有些刺耳的聲音,隨即又轉回那種小心翼翼的細碎聲音,故意放輕的腳步響起,有人在靠近。
門開啟的那瞬間,有光透過,微微晃了某人的眼。床上的鼓包微微動了下,隨即平靜。
黑影在榻邊停留了很久,沒有動作。房間內漆黑如舊,沒有任何聲響,甚至連呼吸聲都似是若有似無。
“唉…”
黑影矮下去,輕輕坐在榻邊,撫了撫被窩里的人。
“喝藥罷。”他手里拿著什么。
床上的人沒有搭理他。對方也不在意,耐心再三地哄了下。對方仍然是一動不動。
“乖,聽話,喝了藥才能好。”
“好?什么好!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這么好。”躲在被子中的人哭喊著,咻地坐以來,黑暗中隱約可見對方干癟的臉頰和比例有異的上半身,以及黑暗中那暗淡的黑眸。
“珂兒。”崇日真君的語氣稍嚴厲了些,帶了些警告,隨即又柔和了語氣:“莫要胡鬧總會有辦法的。我會想辦法的。”
其實他哪有什么辦法。不過是暫時安撫罷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祖父,你不用哄我了。”塌上那頹廢的人抬起頭來,通紅著眼看著崇日真君:“治不好了。沒法治好了。我從此也只能做一個廢人了。”
哪怕崔珂再愚蠢再盲目也是知道自己這一回遭遇了什么,對她日后又會產生什么影響。
她是商人的女兒,又是崇日真君的親傳,怎么會不知道斷了一臂意味著什么。也知道恢復一條手臂到底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很多人直接終其一生保持著殘缺的狀態。
“珂兒,冷靜。別想么多,祖父跟你爹娘定會想法子的。你先別亂。”
“可我又能怎么樣?殺了我罷。還不如殺了我罷,祖父。我不想再這樣活著了…”
響亮的聲音于房內響起,那些略顯癲狂的聲音戛然而止。
“畜孽!肆意妄為闖下這樣的禍竟還有臉尋死覓活?你可還對得起我們這么多年來的教導?”
“起來…給我起來!”崇日真君終于忍不住了,一下扒拉其對方的領口,將人毫不留情地提起來。于黑暗中緊盯著那雙暗淡的黑眸。
“看著我。”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么?自己錯在哪里?”崔英難忍焦躁地道,手上也沒個輕重,引得對方陣陣痛呼。
“難道你還覺得所有的事物都是別人錯,都是別人害的,自己就沒有問題。你想想這幾年跟著那柳貞都做了多少陰損事,禍害了多少女孩兒,我都教你弄得怕了。”
“是本座的錯,也一次次地縱容你,讓你迷失了路,這是我知過。”
“而今更是自食其果,為人反噬。你可以怨恨,怨恨那個傷害了你的人,日后狠狠地報復回去。可你得先搞清楚你更該怨恨你自己,是你推動默認了這些事,不是別人。你給了機會柳貞傷害了你。”
“是你…”
對面的人瞪大眼睛,暗淡失去光澤的眼眸放大,僵硬著一動不動,似乎被什么狠狠擊中,內里的靈魂都受到了重擊。
她的腦海里在反復回蕩這這兩字:“是你…是你…你…”
錯的…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