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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坦白

  謝家老少三人坐于堂前,都是目光灼灼看著謝于歸。

  這三堂會審的架勢讓謝于歸滿心哭笑不得。

  謝于歸挑揀了一些她和韓恕的事情,將之前拿來告訴余氏的那套說辭跟三人說了一次后。

  謝太傅卻沒那么好糊弄,一針見血的道:“年前我借口病重,顧家的人上門來說和,厲王是過來探望我時碰巧撞上顧家,還是本就是針對顧家來的?”

  謝于歸以前是真以為碰巧,可當知道韓恕早就知曉她身份,就知道那天絕不是意外。

  那廝肯定是盯著顧家那邊,見他們上門才“湊巧”過來,可這話是肯定不能這么跟謝太傅說的,不然這老爺子還不得炸毛。

  謝于歸搖搖頭滿臉無辜:“我不知道,可是我想他應該是來探望祖父的吧。”

  “顧家來的突然,且當時就連咱們都以為顧宏慶上門是來說和的,誰都沒料到顧家人會那么無恥,厲王又哪能提前知道這些?”

  “況且那天陛下擔心祖父身子也來了府上,跟厲王只是前后腳而已,厲王想來也跟陛下一樣,當真以為祖父病了擔憂之下才會過府探望。”

  見謝太傅一臉懷疑,謝于歸道,

  “祖父又不是不知道厲王的性子,他要是真想對付顧家早就出手了,哪能讓顧家的人前前后后跳了那么久?”

  謝太傅聞言看著她:“所以后來顧延指證顧宏慶,是他讓的?”

  這個謝于歸倒是沒隱瞞,點點頭:“那時候顧延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他查出顧家跟駱家與北地走私,又恰逢我跟顧延義絕的事情鬧上京兆府衙,所以就順水推舟。”

  “那顧延找來的證人?”

  “他給的。”

  “證人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

  謝于歸神色坦然,“那邱壯原是顧老侯爺身邊的人,后來顧老侯爺身亡就成了顧延父親的親隨,王勇也的確是北征軍校尉,被顧宏慶父子收買朝著顧延下殺手。”

  “他們二人都是切切實實罪證加身,所指證的也全無作假,祖父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謝太傅見她這般坦然,才放心下來,顧家之事只要不是為泄私憤故意構陷就行,只不過…他眼神微瞇:“你跟厲王早就認識?”

  謝于歸剛想說話,他就沉聲道,

  “顧延跟翁家那姑娘在順于坊被人撞破的事情,是你做的還是他做的?還你們兩人聯手?!”

  謝于歸被他這觸不及防的話音一轉搞得神色一僵,對上謝太傅精明的眼神時就知道瞞不過了,只是這事還真不能落在韓恕身上,否則以這老爺子的脾氣,別說讓他們成親,怕是打死韓恕都有可能。

  謝于歸有些氣弱的道:“是我做的。”

  “嬿嬿?”謝柏宗滿臉驚愕。

  謝柏慶也是有些難以置信,他們一直都以為順于坊那天,謝于歸是湊巧才撞破了顧延跟翁清寧私會的事情,可沒想到居然是她主動設計的。

  這讓一直以為侄女柔柔弱弱的謝柏慶有些難以接受。

  謝于歸對上謝太傅滿是沉厲的眼神,低聲說道:“我早就知道顧延已經回京,而且也從顧臨月口中試探出他跟翁清寧暗中往來的事情。”

  “鹿予樓那日,我跟林諍被人算計,當時翁清寧和顧臨月都在場,且陳家的人也是被顧延設計故意引誘途徑附近,再由翁清寧引到了鹿予樓上,目的就是想要讓我跟林諍身敗名裂。”

  “若非我當時反應及時,林諍也不是蠢貨,此時我怕是早就擔上蕩/婦之名,而他顧延不僅能順理成章將我休棄跟翁清寧雙宿雙棲,甚至還能借著此事拿捏謝家和林家。”

  她抬頭看著謝太傅,

  “顧延如果只是想要爭奪爵位,想要算計顧宏慶父子,我絕不會插手多管,可他卻偏偏拿我來當筏子,甚至還想出誣害我跟顧謙早有私情的主意來。”

  “顧家兄妹花著謝家的銀子,占著您和父親還有大伯官職替他帶來的好處和人脈,卻連半點活路都不給我留,他口口聲聲與翁清寧是真愛,對我百般詆毀陷害,我又豈能放過他?”

  謝太傅臉色變幻不斷,而謝柏宗哪怕早就知道顧延做的那些混賬事情,可如今聽到謝于歸再次說起來時,依舊忍不住罵了句,“那個畜生!”

  謝柏慶對于侄女的事情也算是知道一些,他忍不住皺眉:“你既然早就知道這些,知道顧延暗中回京,為什么不回來告訴我們?你一個女孩兒家做這些事情可知道有多危險?”

  “你還有你父親,有我這個大伯,有你祖父和府里這么多哥哥,怎就至于讓你自己去做這種事情,萬一有個差錯你豈不是將你自己也賠了進去?!”

  謝于歸抿抿唇沒說話。

  謝太傅深吸口氣:“此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大哥和厲王。”

  謝景州是后來猜出來的,他去調查鹿予樓的事情,是最早察覺顧延算計,且后來有些事情是她故意引導著謝景州去查的,再加上那次在大理寺監牢她去見顧延出來時,他察覺到顧謙有意“勾引”她。

  她使計離間顧謙、顧延,讓顧延和顧家徹底決裂,當時謝景州大概就有察覺出來事情不對,后來他與她聊天說話的時候曾經言語試探過幾次。

  謝柏宗頓時將怒氣就轉道了自己兒子身上:“攸寧這個混賬東西,他既然早知道了居然瞞著我們?!”

  謝于歸連忙道:“不怪大哥,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顧延指證了顧宏慶,該做的也已經做完了,大哥也拿我沒辦法,只能幫著我收拾了不少尾巴。”

  以謝景州疼愛妹妹的那股勁頭,他要是早知道了一早就攔著她了。

  謝太傅沉著眼看著謝于歸:“你把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次,都有誰牽扯其中,你都讓他們做了什么,凡是與此事有關的一件都不準遺漏!”

  謝于歸既然招了,也沒想繼續隱瞞。

  她將她在鹿予樓醒來之后所做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包括去大佛寺遇到劉夫人,以及后來牽扯到安陽郡主,算計顧臨月和顧延的那些,只隱瞞了自己私下去過皇陵,偷盜長公主墓的事情。

  謝太傅仔細聽著,等她說完之后,他心中也已經細細過了一遍,連帶著所有牽涉其中的人事都分析了一次。

  見其中沒什么錯漏,且謝于歸行事也還算周全沒露太多痕跡,幾乎大多數時候都將自己藏在暗處,想來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再加上顯安侯府如今沒了,顧家破敗,也沒人會再追究先前之事。

  謝太傅沉吟了半晌,抬頭看著謝于歸時眼中帶上了一絲意味深長:“你嫁了一回人,這性子倒是變化的大。”

  謝于歸面色不動:“以前有祖父、父親護著,可后來去了顧家才知道人總是要長大的。”

  謝柏宗聽的有些難受。

  謝太傅原本生出的那點懷疑也被這句話打消,謝于歸是柔弱,可她到底是謝家姑娘,耳濡目染承著謝家教養長大,被逼到無路可退憤而反擊也沒什么奇怪的。

  只是這手段…

  倒不像是尋常姑娘家。

  謝太傅雖然性子剛正,卻也不是迂腐之人,他輕嘆了口氣:“所以你跟厲王早在宮宴前就相識?”

  謝于歸嗯了聲:“那次去大佛寺時,撞上了厲王搜捕偷盜皇陵之人,當時他眼睛受傷,我幫過他。”

  這些事情經不起追究,且她跟厲王的事情總得找個緣由,這是她跟韓恕商量好的,也讓昭帝答應下來從旁“佐證”,所以她說的面不改色。

  謝太傅了然,難怪那天厲王過來時,跟謝于歸說話時全然不像是初識之人。

  “你說他過幾日要來提親,這事你答應了?”

  謝于歸點點頭:“答應了。”

  “你怎么能答應的這么快…”

  謝柏宗直接跳腳,想要說話就被謝太傅掃了一眼,壓住了他后謝太傅才看著謝于歸道,“你可知道厲王是什么人?知道他和今上之間的關系?”

  謝于歸遲疑了下:“祖父是說他以前是慶朝太子的事?”

  見謝太傅點頭,她才說道,

  “他跟我說過這事,也將他跟陛下還有李氏皇族以前的那些恩怨都告訴過我。”

  “他跟陛下的關系我清楚,只是那些畢竟都是前塵往事,如今他一心輔佐陛下,陛下也對他倚重頗深,就算他曾經是慶朝舊人又能如何?”

  “只要韓恕不反,安心留于朝堂,我想陛下也絕不會毀了拿著長公主性命,以無數人犧牲才換回來的太平安寧。”

  謝太傅沒想到厲王居然將這些事情也告訴了謝于歸,見她明明白白的將其中利害說了出來,且也半點沒有懼怕之意,他開口道:“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厲王或許名聲不好,可對于我來說卻已經是極好的選擇,還請祖父成全。”

  謝太傅安靜看了她一會,見她神色溫和而堅定,恍然間突然覺得這個孫女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不再是以前溫軟柔弱的模樣,反而多了幾絲剛毅和決斷。

  謝太傅心中滿意,神色也和緩了下來:“你說的事情我們知道了,這婚事我和你父親也會放在心上,你這幾天也不安穩,先回去休息吧。”

  謝于歸瞬間露出笑來:“謝謝祖父!”

  謝柏慶也在旁說道:“厲王來提親的事情,有你祖父和父親替你應著,你回去好生歇息,身上的傷也找個大夫來再替你瞧瞧,別讓你母親擔心。”

  謝于歸燦爛一笑:“謝謝大伯。”

  “哎嬿嬿…”

  謝柏宗眼見著父親和大哥居然都答應下來,連忙張嘴就想攔著謝于歸說話,直接被謝柏慶拉住之后,謝柏慶朝著謝于歸笑道:“你先去吧,我跟你祖父和你父親說會兒話。”

  “是。”

  謝于歸乖巧行禮,從廳內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謝柏慶就松了手,謝柏宗臉上格外不好。

  “大哥你拽著我干什么?我還有話要問嬿嬿!”他扭頭看向謝太傅,“父親你也是的,嬿嬿小姑娘沒什么見識,被厲王哄了,您怎么也答應下來?”

  “那厲王是什么人,他根本就不是良配,況且嬿嬿好不容易才從顧家那坑里出來,就讓她呆在家里多住上幾年怎么了,干什么就要急匆匆的讓她嫁人?”

  謝柏慶橫了他一眼:“你怎么跟父親說話的?!”

  謝柏宗見自家大哥沉著臉,連忙一縮脖子。

  謝柏慶這才道,“我知道你心疼嬿嬿,想讓她住在家里我也沒有意見,可是你還能留她一輩子不成?”

  “嬿嬿今年二十,不是十四、五歲,她也不是那個處處都要你替她思慮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主見,再說以厲王的身份,你嫌他不是良配,這京中誰還能算得上是良配?”

  謝柏宗張嘴:“可是厲王他…他可是前朝太子,跟當今圣上那是有世仇的。”

  “眼下看著一片安好,可誰能知道將來如何,萬一有朝一日翻了臉清算舊賬時,嬿嬿怎么辦?

  謝太傅看著滿臉憂心的謝柏宗:“真要有那一日,整個朝廷都亂了,大戰一起死傷無數,你以為嬿嬿嫁給旁人就能安寧?”

  謝柏宗語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嬿嬿除非嫁給平頭百姓,遠嫁出京城,否則這滿京城里有誰敢頂著厲王的鋒芒娶她?況且你以為你不答應這事情就能算了,你當厲王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謝太傅教過韓恕,也清楚他為人。

  年少時就無比執拗,更何況是如今?

  謝柏宗氣得怒目而視:“他難道還能逼著咱們謝家嫁女不成?!”

  謝太傅面色微沉:“不逼著又能如何,他只要求個賜婚,你以為謝家能拒絕得了?”

  “我…”謝柏宗大氣。

  謝太傅看著他:“我知道你擔心嬿嬿,也覺得厲王府不夠安穩,可這世間又有幾個萬事順遂處處安穩的人家?”

  “那顯安侯府好嗎?那顧延好嗎?”

  “當初你千挑萬選才選中了這人,覺得他家世人品樣樣不差,也看中他需要依賴謝家權勢幫他穩固世子之位,定會善待嬿嬿,可是后來呢?”

  “萬事無絕對,厲王或許是有諸多不好,可至少在品性上面,他要強于顧家那豎子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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