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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 留下

  這個日子,不管怎么算,都與開春之后這個范疇扯不上半點干系。

  也就是說,仙人和國師的主張不同。

  可怎會不同?

  國師之意,便是遵從上天之意,故而才有折損修為卜算天機一說——

  既是天機,又怎會同‘仙人’的說法,有這般出入?

  昭豐帝眼底略有起伏。

  依常理來說,太子和國師當中,只怕是至少有一個人說了假話。

  可這兩個人,如今是他最信得過的兩個人。

  但孰真孰假…他又當如何去判斷?

  天機之事,向來隱秘,所謂吉日,興許是與這段姻緣是否能夠順遂如意有關,又興許是于日后的國運有益…

  故而,說白了,哪一日才是真正的吉日,幾乎是他無法參透的——畢竟吉日出現時,天上斷也不可能就冒出‘我是吉日’四個大字來。

  如果真有,那就不止是吉日那般簡單了,得是天大的祥瑞了!

  一時間,昭豐帝深覺難以抉擇。

  三日后,便是上元節。

  午間用罷家宴之后,張眉壽便打算出府。

  “不知姑娘要去何處?”守在堂外的阿枝問道。

  阿荔多看了她一眼。

  這個年過下來,阿枝姐姐已不大愛問姑娘的去處了,今日怎么又問起這等毫無意義的問題來了?

  “準備出門去看花燈。”

  張眉壽隨口答道。

  阿枝沉默了一瞬。

  今日正是上元花燈節,不得不說,姑娘如今撒起謊來,還挺講究結合時事。

  只是,眼下才過午時,她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準備竟要準備得這般早。

  罷了,總歸這也不是重點。

  她既開口問了,便是做好了被敷衍的準備。

  “太太有兩件事,要奴婢傳達給姑娘聽。”

  張眉壽點了頭,示意她說。

  “頭一件是交待姑娘,出門在外,須得當心謹慎。”

  張眉壽聽懂了。

  母親這是要她留意分寸的意思。

  即便是家中長輩點了頭的親事,可到底尚未成親,許多地方是該仔細留意,不可被人捉了話柄去。

  母親這是在為她的名聲著想,她自該聽從。

  “太太說了,姑娘行事向來嚴謹仔細懂分寸,這一點她倒不擔心。”阿枝接著說道:“主要是后一件事,太太是特地囑咐的——大公子眼看著就要考春闈了,太太說,姑娘想去哪兒便哪兒,且叫大公子清靜些在家溫書吧。”

  張眉壽:“…”

  這是“只要別再拉上你大哥,你愛去哪兒去哪兒,且不管你了”的意思嗎?

  仔細再品品,似乎就是這個意思沒錯了。

  可她近日來,也是尤為識趣的,幾乎未敢再去滋擾大哥了——母親竟就這般不信她么?

  張眉壽在心底嘆了口氣,道:“我記下了,你且叫母親放心便是。”

  言罷,見阿枝應了下來,才帶著阿荔出了門去。

  “姑娘來了。”

  青云街后的別院中,前來開門的人是老于。

  阿荔多看了老于一眼。

  以往老于都是稱她家姑娘為張姑娘,今日卻改稱為了姑娘——雖只是一字之差,可里頭的意思已然全變了。

  平日里看著五大三粗的人,沒想到眼皮子也活得很嘛…

  怪不得上回趙姑姑還跟她夸了老于一回呢。

  “公子可過來了?”張眉壽隨口問道。

  老于答道:“公子一早便來了。”

  且到這個時辰還沒用飯。

  一早過來不用飯還可以理解,興許是在宮中用過了,但午飯也沒用。

  好在他這些年來已經練出了一手好廚藝,有夏神醫和駱先生主仆幾人在,倒是一點兒飯也不曾剩下。

  雖然這么一說,比起殿下不吃飯,好像不剩飯顯得更為重要些。

  想到這里,老于心中涌現出一絲淡淡的復雜之情。

  想當初他離開皇宮時,也曾立誓要闖出一片天地,可命運弄人,他如今最愛做的事情除了掃地竟就是做飯——論起做家務的心得來,菜市口賣豆腐的王嬸子都要自認遜色一籌。

  張眉壽得知祝又樘在夏神醫院中,便直接過去了。

  夏神醫本打算昨日離去,但得了老于一句‘好歹明日過節,吃罷午飯再走不遲’,才耽擱到眼下。

  如今,祝又樘正勸著。

  “朱公子的好意,夏某心領了,這一年來,也多謝朱公子的照料。但夏某尚要尋人,委實不便在一地久留——來日若有緣回京,再來此處拜訪敘舊。”

  夏神醫說著,就站起了身來。

  與此同時,女孩子說話的聲音自堂外傳來。

  “依晚輩之見,伯父不妨還是留下吧——既還要找人,單憑一己之力要找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先在此安身,咱們再一同商議對策。”

  說話間,一道素色的身影踏過了門檻,走了進來。

  夏神醫怔住。

  這個平日里最是心急要他出手醫治那少年眼疾,目的性極強,嘴上又不饒人的丫頭,如今竟也要留他?

  朱公子為人仁厚大度,出言挽留,他還能當是出于客套和情面。

  但這丫頭卻不同。

  這可是個從不顧及什么無用情面的…

  他沒能醫得好那少年的眼疾,除了面上無光,更多的是心中有愧。

  可這倆孩子,倒確實不曾因此有過半句不滿怪責。

  夏神醫微微嘆了口氣,心情一時復雜之極。

  一刻鐘后,張眉壽與祝又樘一同離開了此處。

  “老駱…你說他們為何非要將我留下?”夏神醫坐在椅中,眼眶微有些發紅。

  他這些年來居無定所,也算是見多了人心險惡。

  但不得不承認,這整整一年來,他住在此處,心中竟覺得極安定。

  駱撫吃了口茶,瞇了瞇眼睛,反問道:“除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能是為了什么?”

  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竟還要問嗎?

  夏神醫聽得氣結。

  依他看,分明是處得久了,有了感情了才是真的——這姓駱的,就不能說點他想聽的?

  見他神情不滿,駱撫嗤笑道:“若不然圖得什么?圖你脾氣臭,圖你三五不時便發瘋?”

  “我好歹還懂些醫術!”

  夏神醫氣得紅了臉,當場就要攆人。

  聽著堂內的吵架聲,守在外頭的茯苓滿面無奈。

  祝又樘與張眉壽,去了花廳內。

  二人剛坐下,張眉壽就見身旁的人自袖中取出了一張信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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