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5.打破慣性之人
“喂！我說你這是什么情況？”
無明被藍恩撈到馬背上后先是很明顯的愣了一大會兒，直到麒麟沖出行軍的隊伍，把速度飚起來后才斜著眼瞥了藍恩一下。
“總大將脫離軍陣.你的軍隊不會當場潰散了吧？”
此時，無明被藍恩拽到了麒麟寬大的脊背上，讓她在自己后面。
而阿秀則被拽到了前面。
絨布球直接被藍恩和阿秀擠到中間了。
小貓在中間使勁蹬腿喵喵叫，然后才把貓貓頭在兩團厚實圓潤的阻礙中一拱一拱的鉆出來。
麒麟體型雖然比一般的馬匹大很多，但是有藍恩在背上的情況下，三人一貓肯定還是很擠。
“呼！得救了喵！”絨布球吐著舌頭趴在了阿秀的肩上，接著又把頭轉向身后的藍恩吐槽著。“老大，下次好歹要留下點地方啊喵！先跟我說一聲嘛，我可以跑到麒麟頭上哦！”
奔跑中帶起來的急速氣流，將途徑道路十幾米開外的樹木都吹得嘩嘩作響的麒麟。
毫無滯澀的發出了一聲類似嘲笑的呼哧響鼻。
絨布球當場咬著小虎牙，兩條后腿直撲騰，就要把整個身體從藍恩和阿秀之間拔出來，跳到麒麟頭上給它說道說道。
藍恩沒什么動作，倒是阿秀似乎是怕它們倆鬧矛盾，手忙腳亂的才把絨布球給按下去。
絨布球的一陣亂蹬讓阿秀的身體撲騰得不輕。
“兩個月的時間，雖然大部分花在研究和學習上，沒空搞出來一個合用的軍事體系。但是也不至于我做好安排后，離開個半天都要散架。”
藍恩一邊摸著絨布球的腦袋安撫它，一邊對身后的無明做出回應。
“而且齋藤義龍的軍隊，如果真的跟咱們之前闖進去的鷲林山常在寺有勾結那就不是普通人能進去的戰場了。”
“不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軍隊也沒用。斥候、先鋒也沒用，只有我們親自上。”
無明微微皺眉，顯然是回想起了兩個月前闖入常在寺的情景。
而阿秀卻不太清楚，她跟藍恩的初次碰面都是在后面的十三櫻村了。
當即，無明對阿秀簡要的描述了一下常在寺是什么情況，于是阿秀也皺起了眉頭。
能夠大面積、大范圍維持的常暗.這確實不是正常軍隊能解決的問題。
在常暗之中，普通人待著不動都會慢慢耗盡體力與生機，脫陽致死。
更別提戰斗、行軍這種高強度的體力運動。
尋常人在常暗里跑幾步是真能累死人的。
而像是常在寺那種能長期維持的大面積常暗，則是已經相當于天災地形了。
軍隊可以在山火熔巖中行軍嗎？可以在洪水地震中戰斗嗎？
常暗對人間生靈的傷害，跟這些天災地形是大差不差的，反正都得死。
不先把災害和地形處理好，什么軍隊過來了也只能剩頭皮發麻了。
“但是，義龍她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身為大名卻與妖怪勾結.這已經是大逆不道了吧？”
無明反應過來之后，皺著眉幾次張嘴，最后卻只能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日本的朝廷雖然眼下看來軟弱又可笑，但是在他們的歷史上確實是有正面作用的。
比如剪除妖魔，維護人間。
坂上田村麻呂、源賴光、源義經、楠木正成，這些將領都有領朝廷命令，征伐一方大妖怪的傳說。
而自從足利尊氏建立室町幕府以來，日本列島上的征伐也大多發生在人類大名之間。
卻再沒怎么聽說過‘大妖怪占據一國、禍亂四方’之類的傳說。
從歷史脈絡來看，相比于更之前的飛鳥、奈良、鐮倉時代，毫無疑問一代代下來，是越來越有效遏制了妖怪作亂的。
時至今日，雖然從八九十年前的應仁之亂開始，天下又陷入了劇烈動蕩，可依舊沒有太過猛烈的妖怪作亂。
頂多就是不成氣候的妖怪在鄉野之間搞出事情而已。
就是因為在一個個時代中，日本的朝廷已經給這個島國進行了規范：無論如何，人都要對抗妖魔。
即使天下大亂，朝廷像是個可笑的擺設，但是這種規范卻在時代的慣性下依舊被遵循著。
但是所謂‘時代的慣性’終究只是無人維護、自行運轉的東西而已。
隨著天下動亂的時間越來越長、大名之間征伐的烈度越來越大，底線和正常的觀念當然也會越來越不堪一擊。
在藍恩的眼中，這條底線被擊穿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但是眼下看來，在這日本的戰國亂世之中，率先會借助妖怪之力、擊穿底線的，竟然會是齋藤義龍嗎？
擊穿底線當然能獲得先發優勢，但與此同時，在同時代的其他人眼中，也自然是大逆不道，可以群起而討伐的罪人。
敢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率先走出這一步的，不是真有本事的梟雄，就是沒腦子的蠢材。
可是以齋藤道三對義龍的評價來看.這實在太矛盾了。
矛盾到藍恩在聽到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感覺不對勁。
齋藤道三在將女兒歸蝶嫁給織田信長時，自嘲的說‘自己后繼者的才能，應該只配給信長牽馬’。
這說明他認為義龍其實不算是能引領時代的梟雄。
但同時，他又挺放心將美濃大名之位讓出來。
這說明他認為，義龍掌管的美濃至少不會出亂子。
綜合來看，這應該是個不能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卻也不是平庸人物的角色。
也正因為這樣，藍恩才感覺這才是義龍起兵最大的不正常。
“將妖怪之力納入戰爭.”無明低聲呢喃著，仍舊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齋藤義龍怎么敢做這種事？”
無明也仍舊是思維受到時代慣性約束的人。
在當今日本，一國大名居然使用妖怪之力進行兵戈之事，這簡直是把時代推回到奈良時代一樣。
阿秀也因此而面露凝重。
只是藍恩仍舊低聲說著：“目前為止還不確定，義龍到底把妖怪之力跟自己的軍隊結合到什么程度了，她又是怎么得到這種方法的？”
妖怪大多性情暴虐，這是天性。
就算是不同種類的妖怪們自己湊在一起都能打個不停。
現在最好的預想就是：齋藤義龍只是跟日護上人合作，以常在寺的門路，少量的獲得、使用了一些特殊的妖怪。
而最壞的預想 藍恩并沒有說出來。
但是曾經見過山里的山賊們、妖怪們互不打擾的場面，無明和阿秀都已經不言而喻的嚴肅了起來。
藍恩直接把她們倆帶走，先行探查是正確的。
那確實是尋常人應付不了的場面。
沿著道路，或者憑借麒麟的腳力直接硬穿過森林，他們朝著巖村城而去。
明智光秀是在他們撤往巖村城的路上，被派出來尋找支援的。
他這一路，一個人輕裝簡行跑了有一天半不到。
但是如果以五千人的軍隊來計算，四天能到都是超水平發揮的神速。
而在新大陸古龍麒麟的腳下，即使它刻意把速度壓制到了背上的乘客們不會難受的程度，走完這段路也只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而到了玄武分靈記憶中，明智光秀最后所在的位置后，藍恩和兩位姑娘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妖氣很重啊。”
藍恩翻身下馬，順帶一手一個，將兩個姑娘接下來，嘴里低聲說著。
以無明和阿秀的身手，這動作其實沒什么必要，不過她們倆都沒想著拒絕就是了。
此地是一片森林，但卻跟尋常森林截然不同。
因為從地面可以看出來，這地方分明不久前還應該是條不怎么規整的路。
但是現在，茂密的植被像是在互相絞殺一樣，兇猛的競爭著生長空間。
道路兩邊幾十米外的原生樹林，跟這條路上突然生長的植被連成一片，根本分不清哪是哪了。
而那些本該深埋于地下的樹根，此時像是翻涌的波浪一樣，從土壤里鉆出來，扭曲糾纏成一團團的木瘤子，還有木網。
本該代表寧靜的植物，此時卻顯示出猙獰和邪異的氣氛。
濃重的妖氣，讓這片樹林的天空都染成了陰郁的灰色。
“嘭嘭！”無明用草鞋踩了踩扭曲的樹根，發出了堅硬又沉悶的動靜。
“硬的跟陰干涂油的造船木料一樣了！”獵妖人女士輕車熟路的說著，“這片樹林都被妖氣污染了這還只是他們路過時殘留的妖氣，他們到底帶了多少妖怪？！”
阿秀對于這種樹林看起來也并不陌生。
畢竟她們倆都是曾經在山里討伐過妖魔的人，妖氣對植被的影響看過不少。
這種木料單從性能上看，當然是很棒的材料。
就如無明所說，跟那些經過復雜工藝處理的木料都不相上下了，還零成本。
但是一方面，這些木頭的性能有賴于其中的妖氣。
沒了妖氣腐朽的很快。
另一方面，妖氣又實在是穢氣的東西。用這木料做出來的東西，基本肯定會召來妖怪，只是召來的妖怪大小的問題罷了。
所以也沒人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