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本地的盔甲形制,在藍恩和貝連加爾看來,其實是屬于‘太過浮夸、追求視覺化’了。
但這也不是因為匠人們的審美在刻意追求浮夸,而是在這個環境下自然熏陶出來的審美傾向。
新大陸調查團的目標是探索新大陸生態的秘密,他們跟這片大陸上無數的怪物們互相競爭、互相協作。
怪物素材是這個世界中非常重要的材料,甚至是本世界的材料學支柱之一。
就像是二期團團長,他在對于鋼鐵性能的把控能力上就稍有不如,被貝連加爾一眼看出來。
但是要論怎么妥善處理和使用生物性素材,可真是再沒有比他更專業的了。
身為這個世界的工匠,必須要善于使用怪物素材。
所以理所當然的,在調查團的各種盔甲套裝中,基本都有非常明顯的生物素材痕跡。
鱗片的外甲、怪物爪牙做成的手套和靴子、怪物硬殼做成的頭盔和肩甲、護膝.
怪物們的甲片紋路在裝備上隨處可見,怪物們的甲殼和爪牙基本都是稍微打磨了下外形,變得合身起來后就往上裝。
其風格之粗獷野性,基本上當一個人見過怪物本身之后,再見到用這怪物素材做出的盔甲,不用別人介紹,也能一眼認出來。
因為盔甲上保留了太多怪物們的生物特征。
而那些各有風格,但是基本都野性沖天的怪物們的生物特征出現在人類的盔甲上,‘浮夸’這個評價幾乎是必然的。
像是角龍盔甲的套裝,肩甲部位干脆就是把角龍標志性的兩根尖角給磨了磨裝上去,兩根一米多長的粗壯土黃色大角架在肩上。
“這還兇嗎?”二期團團長搖頭嘆息著,似乎是很費解自己的設計怎么就‘浮夸’了。“我明明已經很收斂了。”
貝連加爾在旁邊說著:“我們有好幾版設計圖,雖然我已經在旁邊修了好幾次,但是這一版依舊是‘最不顯眼’的了。”
說著,老獵魔人也看著獨眼光頭大漢,無奈的聳聳肩。
相比于他,貝連加爾曾經的獵魔人生涯,讓他更能理解藍恩對于盔甲的使用需求。
但是雙方都是手藝高超的匠人,哪有那么容易就妥協好雙方的風格?
最后磨來磨去,才算是勉強折中。
定下了藍恩現在手上拿著的這一款。
但是在這互相磨合的過程中,貝連加爾肯定也被對方影響了,所以這一款圖紙放到藍恩眼前時,他才會仍然能一眼看出本地風格。
藍恩一邊對照著視網膜上,曼妥思給出的受力分析,一邊在盔甲外形上刪刪加加。
“你們還加了頭盔加頭盔就算了,為什么是這個款式啊!”
藍恩無力的吐槽著。
他算是看出來了,雖然貝連加爾本來的盔甲設計風格應該是偏向于樸實化,也就是魔法中世紀那邊的常規風格。
但是在來到這個世界跟本地工匠交流,并且見到了如此富有創造潛力的生物素材之后,他也有點‘嗨起來’了。
而證據就是——藍恩將手上的圖紙懟到了貝連加爾的臉上,而他的手指則點著這套盔甲草稿圖的頭盔。
那是一個如同帶著王冠的骷髏頭的樣子。
藍恩一副‘原來你也是二刺猿’的表情,讓貝連加爾不自覺的扭過了頭。
“這是抄的狂獵的頭盔吧?對吧!”藍恩手上的圖紙又懟近了一分。“你給我擱這兒搞民俗傳說藝術呢?”
老獵魔人兀自小聲辯解著。
“這、這手藝人的事兒,怎么能說‘抄’呢?借鑒!這是借鑒!”
“你上次不也說了嗎?狂獵不是魔法現象,是一群擁有高度技術的智慧生物。那借鑒一下他們的盔甲設計,很正常嘛!”
“我借鑒你個錘子!”
藍恩面無表情的吐槽著。
好家伙,剛說本地鐵匠的審美風格太浮夸,結果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給我來這一出?
新大陸的鐵匠們,做出來的盔甲好歹還是如同素材來源怪物們一般的粗獷野性,可加上貝連加爾之后直接沖著‘幽魂騎士’這個形象跑了!
藍恩一個經常在各個世界之間悶頭闖蕩,基本上開場就是人生地不熟的獵魔人。
穿這一身盔甲?
開場就是反派對吧?
這能玩?
藍恩扶著額頭,嘴巴張開又合上。
一般他初到一個新世界的時候,連魔藥都不敢喝。
就是生怕喝完魔藥后,獵魔人身體上的反應——也就是毒素聚集在眼部血管,讓臉色死白,眼眶烏黑——讓人覺得邪性。
雖說不應該以貌取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邪性的面孔肯定會增大陌生人的戒備,甚至是恐懼。進而帶來麻煩。
藍恩又看了看手上的草稿圖紙,又看了看貝連加爾,來回好幾次。
要是穿著這一身,帶著這頭盔到處跑 “貝連加爾,我記得我好像沒有對不起你誒.”
“嘿?你這是什么話!”貝連加爾那張長臉臊紅,趕緊從藍恩手上一把拽走草稿圖紙,“不要頭盔就不要嘛。”
旁邊的二期團團長張嘴想說什么。
其實這頭盔,按照本地調查團工匠的常規設計,是一套裝備中必備的部件。
但是對獵魔人來說就不是了。
“反正這龍鱗和龍皮都已經死透了,沒活性,也沒你們嘴里的怪物精髓,你們那整套效果沒用,還得看我的。”
貝連加爾對二期團團長攤攤手。
調查團工匠們的手藝都是在舊大陸學的,獵人公會已經在漫長的時間和無數次的狩獵中,整理出了一整套關于裝備的標準。
多少裝備部件才能承載多少怪物精髓,承載多少怪物精髓最終能達到什么效果,這都基本已經摸清了。
這就是調查團制作裝備時的‘套裝效果’。
所以調查團的工匠們才傾向于在打造時保持‘一套’盔甲的完整性。
藍恩身上原本的宗師級熊學派甲胄被全都拆了下來,擺放在一邊。
二期團團長也同時量完了藍恩的身材數據。
他們三個站在脫下來擺成一溜的獵魔人學派鎧甲前,共同看著那張草稿圖紙。
因為史矛革的身體組織已經死透了,用不上本地的怪物精髓技術,所以毫無疑問,這次是貝連加爾進行技術主導。
也算是讓他出一口濁流沒打招呼就被改造的氣。
老獵魔人就著擺在面前的一溜兒鎧甲部件,開始跟身邊的獨眼光頭大漢科普,在魔法煉金體系下的神秘學力量是怎么在鎧甲上運作的。
他向二期團團長簡述了這些鎧甲上部件的制作過程,還有這些制作過程在煉金術上的意義,以及最后能達到的效果。
“將已經形成法印,發散出去的混沌魔力進行回收利用,然后下一步就是熊學派的學派知識了。”
貝連加爾拿著宗師級套裝上的熊皮領子,撥開上面濃密而油亮的熊毛,露出熊毛下的皮,那上面有符文的紋路。展示給身邊的兩人看。
“當時給熊學派設計甲胄的那群矮人,阿納哈德肯定給了他們自己的知識作為參考。”
“對熊學派的學派知識的利用,讓那些矮人們設計出了將發散的混沌魔力重新回轉、利用,形成一次自發性昆恩法印的功能。”
貝連加爾的講述由淺入深,讓初次接受這種知識的二期團團長一直點頭不止。
而神秘學課程的‘開課’,甚至引得整個加工屋的徒弟們都往這邊圍,想要聽聽異世界的技術和神秘的‘魔法、煉金術’。
一邊講述著這套盔甲的設計思路和淵源,貝連加爾還習慣性的犟嘴,不忘小心眼的刺身邊的獨眼大漢一下。
老獵魔人那張長臉往旁邊一扭,調侃的說著。
“別看你們這里,運用那些生命力旺盛到離譜的怪物素材,經驗和知識都很完備。但是在神秘學領域,你們還是外行人。”
“你們不知道怎么處理素材上的詛咒,不知道怎么在使用含有異種能量的素材時該怎么保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處理武器和鎧甲上的怨恨或者是執著。”
“像你之前什么也不懂,用野路子的儀式就敢熔鑄那種狀態的濁流,嘖嘖嘖.”
貝連加爾咋舌不止。
“那把劍肯定是砍了某個不得了的東西。按照你告訴我的現象,能在惡意并不強烈的情況下擾亂你的精神,甚至影響你的夢境。這力量的難纏程度可不低。”
老獵魔人的前半句先是看了看藍恩,見他像是沒聽見一樣閉口不言,就知道這事估計是不能談的,于是他也很克制的不再追問。
后半句話才又是對二期團團長說的。
雖然他當獵魔人的生涯并不成功,但是好歹一身見識,在維瑟米爾的灌輸下是不缺的。
不能提及名字或者明說的詛咒或怪物,不管哪個都不好惹。
既然藍恩已經砍了對方,那就還是控制住不必要的好奇心吧。
“你能用光看個表象的野路子儀式就完成那次熔鑄,不得不說你是真命大。”
貝連加爾調侃著身邊的二期團團長,而對方則摸著自己鋼刷似的絡腮胡,一臉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