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在郁郁蔥蔥的山體上徑直橫掃一片,留下猙獰可怖痕跡的力量是如此之暴虐和狂野。
簡直就如同‘天災’一樣,充斥著原始的狂怒。
光是看著那些斷口參差猙獰的樹根、樹干,都會讓人情不自禁不寒而栗,痛恨起自己身為智慧生物的聯想能力。
當真正看見這破壞的痕跡之后,藍恩立刻就理解了。
那些逃出來的山民,為什么在距離被毀的自家村子僅幾百米的距離,卻都不敢往里進看看情況,僅是被獵戶勸了幾句就扭頭逃跑了。
這種破壞即使僅是痕跡,是殘余。但也足夠讓人設身處地的感受到宛如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怖感。
腎上腺素分泌量高到讓嘴唇發麻、身體顫抖、冷汗流的像是洗澡.
人在這種情況下失去理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那不過是凡人罷了。
靴子的皮革厚底踩踏著滿地崩爛的碎木屑,藍恩平靜的走入了這片充斥著恐怖破壞力殘留痕跡的區域。
雖然藍恩平常平易近人,基本跟沒有帶著惡意接觸的人都能聊兩句的樣子。
但是他的身體和身體內的激素水平都已經經過了星際帝國的手術強化,他接受了在星海之中宏大戰爭的記憶。
而他本人也已經跨越了數個世界,并且在這些世界中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并且承擔了后果和收獲。
無論是肉體還是心智,他都已經不能算是所謂的‘凡人’了。
以星際戰士們的概念來表述,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超人類’。
恐怖感依舊存在,但是這沉甸甸的分量壓在藍恩的神經上,卻并不是不能承受之重。
“我、我也來了喵!”
絨布球本來還張著小嘴巴,愣愣的看著這一大片天災般的痕跡。
但是當藍恩率先走進去之后,這只艾露貓也握緊了小爪子給自己打了打氣,跟了上去。
“斷口是被壓崩的,樹干的木質部都在驟然的壓力下崩成絲兒了,這是純粹又強大的物理力量。但是為什么?”
藍恩蹲下來,皮質手套的指肚部分輕輕從樹木的斷口上劃過。
他先是搓搓手指確認手感,接著又湊到鼻子下輕輕嗅探,最后卻皺起眉頭。
“為什么上面沒有丁點兒的痕跡殘留?”
用物理力量壓碎樹木,必然會產生接觸。
而在獵魔人敏銳的感官之下,這種接觸則必然附帶著目標的信息。
常規來講會是氣味之類的殘留。
可是在藍恩聞過之后.他什么都沒聞到。
藍恩低頭看了看自己自從進入這片區域之后,就小幅度搖晃不停的咆哮熊頭掛墜。
項鏈的搖晃是因為散布在這片區域中的大量不穩定混沌魔力,靠近樹木斷口的時候搖晃幅度并沒有加劇。
這說明崩碎這些樹木的力量,并不是由魔法產生的物理沖擊力。
而且他能從斷口的手感上確定,將這些樹木壓碎、崩裂的東西一定擁有堅韌而粗糙的皮膚。簡直就像是牛皮紙一樣。
可是即便已經發生了這么直接而劇烈的接觸,他還是沒有聞見絲毫味道。
藍恩的靈視也被打開,并且環視一圈。可是場地內混亂的混沌魔力簡直就像是美術生用久了的調色盤。
除了能看出確實有大量的混亂魔力從這里經過以外,并不能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藍恩皺著眉頭緩緩從斷裂的樹樁邊站起,這片被碾壓粉碎的密林,痕跡一直延伸到山的另一面。
在茂密的大森林中,簡直就像是被狗啃出來一條線的大蛋糕。
“這東西是某種生物。”
藍恩一邊環視四周,一邊按照獵魔人的工作習慣低聲呢喃著已知信息。
“但是這么大的體型,這么強的力量它連個腳印都沒留下?怎么做到的?”
用魔法飛起來的?
那能飛干嘛還從樹林里撞出一條路?
而且如果能飛,為什么唯獨在今天將領地范圍暴漲式的擴張?
短暫的沉思和沉默后,藍恩開口叫著:“絨布球。”
“我、我在喵!”
三花艾露貓小心的從滿地的碎木刺和木屑中跳過來,時不時還蹬蹬腿,甩掉身上毛發上沾染的木屑。
藍恩扭頭看著它:“能適應嗎?”
小貓握緊了爪子,雖然還是被這里殘暴的痕跡整的有點緊張,可還是堅持的說著。
“沒、沒問題!我適應一下就好了喵!不過是沒見過的怪物而已!”
它給自己壯膽一般的挺著胸,頭上的小三角耳也立了起來。
“那來幫忙吧。這地方在我看來很蹊蹺。”藍恩也不廢話,拍了拍絨布球的腦袋就開始分配任務。
“你是山谷掠奪族出身的艾露貓,對尋找怪物的素材殘留和痕跡很在行吧?”
“沒錯喵!”絨布球見確實說到了自己熟練的領域,也由此誕生了一股屬于專業人士的自信。
“那咱們一起找。”藍恩認真的對絨布球說,“哪怕是只鱗片爪也好。”
艾露貓乖巧的點點頭,然后四足著地的朝著遠一些的地方跑去。
藍恩也開始繼續搜尋。
他很希望能找到這個未知生物的生物殘留,不然整件事就顯得.太不尋常了一點。
而在獵魔人和星際戰士所面對的各種情況中,‘不尋常’幾乎就是最大的噩耗。
但是好運并沒有降臨到藍恩和絨布球身上。
他們兩個搜索了半個小時左右,但是仍舊沒有見到任何生物殘留。
不僅是沒有那個恐怖生物的痕跡,甚至是山林中本該存在的動物的痕跡,都沒有。
就如同之前所得到的情報一樣——范圍內的活物都死絕了。
并且沒有尸體。
藍恩的眉頭越皺越深,可就在這時,絨布球那邊卻傳來了艾露貓的呼喊。
“等等!我這邊好像有東西喵!”
獵魔人立刻扔下了手中仍舊毫無異味的碎木頭,往那邊走去。
而等到了絨布球的位置,他看見艾露貓正手腳麻利的將被崩碎成一人大小的散碎樹干,從一個地方往旁邊挪。
藍恩過來后上去搭把手,很快就清理完了。
而暴露在他們兩個面前的是 “甲胄?”藍恩謹慎地用靈視看過之后,確認沒有危險才上手撥弄一下,“還是損壞了的。”
那是一整塊,已經有些因為受擊而變形的胸甲。
如果不是胸甲邊緣上殘留的皮革綁帶,甚至都有些難以確認這到底是一塊鐵板,還是經過鍛打加工的胸甲。
將一套盔甲中最堅硬的部位破壞成這樣,就算是正面挨上了小型投石機的散石彈也不過如此了。
而這還不是讓藍恩感到最驚愕的。
當他的大拇手指指肚,將這幅胸甲心口處那被血液和污泥板結而成的污垢給抹開,露出上面的小盾徽時,他的眼神才稱得上不解。
“黑底上的金紅相間山形紋?”
為了確認自己沒錯,藍恩還轉身朝絨布球要了點水,又擦了擦這個胸甲上的小盾徽。
“亞甸的盔甲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獵魔人的眉頭微微皺起,低聲呢喃著。
生化智腦只一瞬間就檢索并確認了。
這種紋章是與泰莫利亞隔著馬哈坎山脈相望,分處東西兩邊的另一個北境四國之一,亞甸的紋章。
并且看這個胸甲的制造水平,能在心口處加裝小盾徽的胸甲,怎么著也得在中尉以上的軍官才能配備。
一個亞甸的軍官胸甲,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里已經稱得上是馬哈坎山脈的深山范圍內,而且論疆域,又是處于泰莫利亞境內。
從亞甸想過來,就算是從最近的哈吉要塞順流而下都要一整個下午才夠。
而那還只是在龐塔爾河上的行程,上岸之后想深入到這里,又得在山里走多長時間?
如果現在躺在這里的胸甲上,畫著泰莫利亞白百合的紋章,藍恩都不會感到如此不解。
“干得好,絨布球。”
雖然不解,但是藍恩還是鼓勵的拍了拍艾露貓的小腦袋。
信息就是信息,不管這信息是否讓人更迷惑了,這都是收獲。
絨布球也瞇上眼睛,一副被表揚了很開心的樣子。
接著,藍恩和絨布球重點開始檢查這片區域的附近,果然收獲還不止于此。
他們在一堆被崩碎成木刺的狼藉之中翻出來一根箭頭。
現在這地方什么氣味、痕跡都沒有,只有凌亂而暴虐的破壞。
而這根箭頭又不帶任何魔力,所以藍恩甚至是踩上去這一堆木屑后,才感覺到下面有東西。
‘咔’的一聲輕響發出,幾乎是同時,藍恩立刻抬腳。
而就算是這么敏銳的反應,等藍恩抬起腳時,他用石化雞蛇的皮鞣制后做成的厚底皮靴,此時腳底板上也掛上了一根奇特的箭頭。
那箭頭是三棱錐的樣子,但是在受到物理撞擊或擠壓后,三棱錐的每一道棱上卻又會張開一道細針似的,纖細的倒鉤刀片。
陰險又精巧的設計。
這種箭頭一旦進入人體,最好的結果也是一大塊肌肉都被割得細碎。
最壞的結果是這東西在內臟附近展開。
得益于藍恩的超快反應,還有靴子底的皮革結實,這種機械觸發式的箭頭只是掛在了靴子底的淺淺一層。
藍恩將它取了下來,若有所思的重新合攏箭頭上的倒鉤,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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