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握碎‘餅干’
就在小女孩發出凄厲而驚恐的叫喊，車主本人被按在泥地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被路上的一群逃兵劫匪壓在身下時。
“你要動手嗎？”
一道冷靜且帶著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出現。
兩個獵魔人來到了這里。
杰洛特朝著旁邊的藍恩問著。
獵魔人這明明已經到了事發地，卻輕松得好像置身于事外的語氣，讓在場的許多人都不自覺的愣住了。
而藍恩沒有理會杰洛特的話。
他的斗篷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波浪狀的弧線，人已經從麒麟背上下來。
朝著那一片狼藉的大路，沉默著走去。
大號的斗篷一直垂到他的小腿肚子，將整個人包裹住的斗篷流露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
他什么話都沒說，但是敵意已經顯露無疑。
但是對面的幾個逃兵劫匪，就算是看見這樣一個人朝他們帶著敵意的走來，也并沒有轉頭就跑的意思。
因為他們嗑了麻藥粉。
藍恩只看一眼就知道。
瞳孔不正常的放大、亢奮，黏膜受刺激后不受控制的流鼻涕、流口水太明顯了。
你總不能指望磕了藥的人還能保持哪怕最基本的理智，對吧？
那個將小女孩按住的爛牙頭子，從腰帶上抽出來一把斧頭，獰笑著朝藍恩沖過來。
看樣子，他也是殺過不少人的老手了。
但是越是朝藍恩靠近，他就越顯得渺小而瘦弱。
那雙在藥物作用下亢奮到無法聚焦的雙眼，在一瞬間的黑影閃過之后，驟然停滯了。
一只從斗篷下伸出來的大手，扣住了爛牙頭子的腦殼。
而在藍恩用一只手結結實實的按住對方的腦袋時，被他的動作帶起來的斗篷下擺，還在空中沒有落下。
直到那真實不虛的力量與脆弱的肉體進行接觸時，這個被麻藥粉控制的腦袋才好像恢復了小小的一些理智。
他想揮舞斧頭砍傷手臂，但是還沒等想法付諸實踐，頭頂上傳來的劇痛就讓他嘶叫著、不管不顧的扔下了手中的斧子，反而去扒拉頭頂上的手掌。
但是藍恩的力量，跟普通人已經不是一個檔次了。
原鑄星際戰士所謂的‘用手掌捏碎人類的頭骨’，指的真的是只用手心之上，那并不適合擠壓，甚至并不適合發力的一片肌肉，去碾碎人類的頭骨。
而當他們想的時候，以真正適合用力握持的手指來按壓人類的頭骨，會有什么效果呢？
——跟餅干差不多。
“呃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跟剛才被他殺死的驢車伙計沒什么不同，甚至還要更慘一點。
藍恩的手指收緊，爛牙領頭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頭骨結構正在瀕臨承受的極限。
最終，在藍恩的手臂上狂亂掙扎的人，于一聲沉悶的‘咔嚓’之后，身體四肢驟然無力，只剩下偶爾的抽動。
藍恩并沒有捏爆他的腦袋，他的頭上似乎有舊傷，這造成了受力不勻。
藍恩的拇指、食指率先捏進了他的腦袋，在他的顱骨上留下了兩根指頭的凹陷。
但是頭骨上兩根指頭的凹陷，也足夠殺死人了。
尸體從藍恩的手上掉下去，“啪啦”一聲摔在爛泥里。
這一伙逃兵劫匪總共還有五個人，他們似乎嗑的藥并沒有這個爛牙領頭多，畢竟領頭人會把最多的麻藥粉留給自己。
他們在明白了差距、見證了死亡之后，終于開始四散逃跑了。
但是結果是一樣的。
藍恩的左手移動了五次，五次阿爾德法印激發出五枚彈丸，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在他們的身上開出了洞。
沒什么意外，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劫匪而已，沒有超凡的力量，沒有詭異的法術。
杰洛特平靜的看著藍恩不費什么事兒就殺光了一群逃兵劫匪，但是在藍恩朝著那剛才被壓著的女孩靠近時，他才輕輕嘆出一口氣。
殺人，這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完全不難。
杰洛特也從不為剛才的事情擔心。
他在藍恩動手之前的確認，只是為了勸他一件事。
對于普通的、沒有殺過人的平民來講，救了他們的獵魔人在他們眼中或許.也很可怕。
剛剛遭到驚嚇的平民，見到那一雙非人的貓眼，還有沾著血的殺人者。
他們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絕不是感激，而是在驚恐的余韻下歇斯底里的尖叫、逃跑。
看著向小女孩靠近的藍恩，杰洛特正等著那一幕上演。
等著那一對父女在見到藍恩時像是見到怪物一樣驚恐，呼喊著逃離。
接著他會拍馬上前，安慰一下這個雖然強大，但終究年輕的獵魔人。
杰洛特搖著頭，這也算是經驗之談了？！
突然，在后面沉默不語的杰洛特瞪大了眼睛，就跟撞見了夜間妖靈似的。
他呆呆的盯著遠處一片狼藉的爛泥地。
藍恩彎腰把女孩從地上拉了起來，那女孩看著確實像嚇到了，但是在彎腰的藍恩面前。
在那高大到足以讓人產生壓迫感的‘巨人’面前，竟然完全沒有失去理智。
她雖然畏畏縮縮抽泣著沒有說話，但也絕沒有尖叫著像是要遠離怪物一樣遠離獵魔人。
那個剛才被壓到地上的車主也一樣。
杰洛特傻不拉幾的呆呆看著，藍恩幫那對幸存的父女拉來了驢子，收斂了驢車伙計的尸體，還有一些能賣的貨物。
最后車主拉著藍恩的手，老淚縱橫連連鞠躬，牽著驢子順著大道往前走了。
直到藍恩像是做了件小事一樣回到麒麟背上，重新開始往前走，杰洛特才迷迷瞪瞪的回過神。
“你的表情好像是大晚上見到日間妖靈了一樣，杰洛特。發生什么了？”
藍恩平靜的問他。
杰洛特抿著嘴，好一會兒后才回應他。
“我之前或者說成為獵魔人后第一次出門賺錢，也遇到過剛才的事。”
“然后呢？你大展拳腳了？”
看得出來，藍恩對杰洛特以前的事情還是挺有興趣的。
“不。”反倒是杰洛特本人，聲音沉悶。
“開頭大差不差，攔路搶劫的逃兵匪徒，想要錢、要食物，最好還能艸女人，不管女人年齡多大。或者是不是女人都行，只要有個洞能讓他放松。”
“這種人哪個年頭、哪個地方都少不了。當然，還有受害者，被攔住的農夫父女。”
“變故發生在我殺了他們的領頭人之后。”
“女孩的父親跟著那些襲擊者一起逃跑了，女孩身上沾滿了領頭男人的血跡。她嘔吐起來，歇斯底里。我走過去的時候，她更嚇得昏了過去。”
杰洛特轉頭，看著似乎毫無波動，真的只是饒有興致的在聽故事的藍恩。
“自那以后，我就讓自己多傾聽內心的理性之聲，很少再摻和那種事了。”
“哦？”藍恩聽出了杰洛特的意思，但是卻并不在意，反而微笑著反問。“這是凱爾莫罕傳承下來的智慧嗎？”
“是啊。”杰洛特直言不諱。
“維瑟米爾在凱爾莫罕一遍又一遍地告誡我，不要跟這種事有所牽連，不要扮演云游騎士或者去維護法律。不要賣弄技藝，只是為錢工作。”
“可我還沒離開五十里路，就像個傻子一樣卷入了爭斗。你知道原因嗎？我想要那個女孩喜極而泣，親吻她救星的雙手，而她父親感激地跪倒在地。”
藍恩沒什么反應，只是平淡的說著。
“然后你失望了，對獵魔人的排斥還有死里逃生的恐懼壓倒了感激，話本和詩歌里不是這么寫的，對吧？但還不止如此.”
“你為自己‘企圖得到感激和榮譽而去救人’的行為感到惡心。在被救者尖叫逃離之后，這種感覺更盛。”
杰洛特點點頭，但隨即，藍恩話鋒一轉。
“可我并不覺得這事惡心。也許是因為我們觀念不同，杰洛特？我從不糾結這些。在我眼里，做好事就是做好事。為此得到感激和嘉獎完全合理。”
“我只是要去制止我看不慣的事情發生，做完了之后，那對父女是感激還是逃離，我都不在乎。”
杰洛特看看身邊的年輕人，最后笑著搖搖頭。
“是啊，你就是這種人。除了這種‘傻瓜’，沒人會埋頭往戰爭里沖了。”
“來，直說吧。那女孩是不是看見了伱兜帽下的臉，才沒有尖叫著跑開？”
“算是一方面吧。”藍恩笑著說，“如果你年輕時候和現在一樣有魅力，也許那女孩也不會被你嚇跑？”
杰洛特無奈的搖搖頭。
他也知道自己在獵魔人中算是比較有魅力的，沉穩、長相俊朗、強壯、氣質老練可靠。
許多想要找刺激的婦人，甚至是女術士都對他感興趣。
但是他的魅力跟藍恩的美麗不一樣。
那是張光看著就會不自覺失神的臉。
“另一方面？”杰洛特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干脆轉向。“那男的總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而說到這里，藍恩原本還帶著點微笑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是啊.不是因為這個。”
“怎么？”杰洛特也聽出來點不對。
“那位父親，在地上爬起來的第一句話就認出了我的身份，還說什么.‘英雄來救我們了’。”
“嘖嘖嘖。”
藍恩的兜帽下傳來了饒有興致的咋舌聲。
而杰洛特也一挑眉頭，意識到了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