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4.辭行
“這個，吧。”
巨人巨大的手指點了點濁流·滅的劍面。
發出沉悶的‘咣咣’聲。
“這個，手藝最糙。材料也，最奇怪。”
“這個。”巨大的手指轉個方向，又指向了湖女之劍。
“鑄造者的手藝，跟我，差不多。但是方向，很不同。”
藍恩奇怪的眼神在兩把形制大不相同的刀劍上轉來轉去。
在繞開幽邃教堂門口盤踞的許多游魂之后，藍恩再次見入了這個龐大而幽深的教堂。
當然，他的語氣里一如既往地帶著股仿若天生的嘲弄。
地面是打磨到能當鏡子的大理石地板，踩踏上去會有清脆的碰撞聲。
巨人也緩慢的點點頭。
絨布球也跑到麒麟頭上，喵喵叫地呲著嘴拽著麒麟的蒼角一陣搖。
里奧納德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看他不爽，但在這情況下好像也沒法惡語相向。
葛溫德林向藍恩解釋著，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在最后補了一句。
龍化實驗的產物毒害了他，出自歐斯洛艾斯這種人物之手的東西，就算是神族也吃不消。
而葛溫德林則在一陣沉默后，抿著嘴，吃力的取下了頭上的暗月頭冠。
藍恩一邊說著，一邊按住自己胸前的咆哮熊頭掛墜。
“辭行？”里奧納德在領路的過程中驚訝的回過身，“現在這光景，你還能去哪？”
藍恩上前彎腰，握住了葛溫德林的手。
但是當藍恩握上去之后，一股遠超從前、幾乎化成幻覺的暴虐、狂怒立刻從劍柄上傳上心頭。
只是沒等藍恩回應，葛溫德林就自顧自的搖頭嘆氣。
看來是真如尼弗迦德人的傳言所說，成‘魔劍’了。
‘噌’的一聲，湖女之劍被藍恩單手收回腰間的刀鞘里。
可是葛溫德林卻很快將手縮了回去，臉也側著轉開。
藍恩和絨布球騎在麒麟背上，顛簸到人壓根走不了的山路也沒法讓麒麟感覺到壓力，甚至還能很輕松的吐槽。
“伊魯席爾在吾手中破敗至此，確實毫無留戀的必要。惟愿卿在這衰頹無道之世一路平安。”
不過在這個規則異常的世界里，也許這種狀態才算是正常。
“你可趕緊給我閉嘴吧！盼著點好！”
藍恩將巨劍放回煉金皮袋里，朝著鐵砧后的巨人揮揮手。
行吧。
墻壁上則掛著許多描繪古老故事的油畫，只不過相對于居住在此的葛溫德林來講，這些東西都是‘回憶’，而不是‘傳說’。
“而且，我也想回家看看。畢竟如今火焰衰微，世道險惡。”
甚至可能更早，古龍戰爭中的神明武裝都可能出自他的手。
獵魔人沒有遲疑，他以為這是伊魯席爾離別時的禮儀。
濁流·滅則擺上在巨人面前的鐵砧上。
他們之間的水平差異可能很小，以至于巨人鐵匠怕按自己的手法來，這把武器反而還不如不動。
“有楔形石原盤，我可以將它，強化到很厲害。”
從伊魯席爾回到幽邃教堂的一路上沒什么波折，這多少讓已經在這個世界經歷許多事的藍恩稍微松了口氣。
接受了巨人鐵匠謝意的藍恩，現在準備離開伊魯席爾了。
讓人搞不懂這么多材料的體積都消失到哪去了。
“不，沒這回事。”
“那即是吾之長姐，陽光公主的肖像畫。也是你所侍奉的羅莎莉亞的真身。”
隨即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我身上應該沒別的東西值得用上這種材料了。”
“哦，謝謝提醒。不然我還想不起來能這么做呢。”
被強化過后的濁流·滅，在外形上并沒有變化。
畫上沒有參照物，但是無名王者即使苦修數萬年，身材干瘦到如同黑鋼。他也是個足有四五米高的強大形象。
獵魔人瞳孔里的虹膜驟然收縮成一條線。
“是，我來這里是為了討伐埃爾德里奇，現在他連柴薪都在您手中，我已經完成了我的目標。”
他站在露臺的邊緣，朝下看著剛進門的藍恩一行。
藍恩攤著手，臉上帶著微笑。
一切如常，沒有混亂、沒有廝殺。
如果說在之前，普通人還得站近點，幾乎要貼上這把劍，才能感覺到這把劍的兇暴，那么現在.
“我把這劍放在屋子里，是不是會沒人敢進去啊？”
巨人像是在手心里數石子一樣，一只手指在放著材料的手心里撥來撥去，完了之后又歪頭問藍恩。
藍恩不是太明白干嘛給自己說這個，而且他其實也不算侍奉羅莎莉亞的女神騎士。
葛溫德林抿著嘴，勉強的應和了藍恩一聲。卻看見獵魔人的眼神越過他，看著身后的墻壁。
巴掌大的楔形石塊，還有石碑大小的楔形石圓盤，在眨眼之后已經消失不見。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那異化成爪的纖細手掌，似乎是想要藍恩握上去。
藍恩搖著頭笑了笑。
“別看這幅畫上毫無異常，但愿卿知曉：吾之長姐，體型與吾之長兄相差不大。實乃偉岸高大之神族。”
藍恩當然不會承認，他領著麒麟和絨布球，一邊被升起的巨大柵欄門抬上二層一邊對里奧納德說著。
于是只是在銀面具下‘切’了一聲，轉身就領著藍恩朝羅莎莉亞的寢房走去。
接著藍恩一巴掌拍到麒麟修長的脖子側面，發出‘啪’的一聲爆響。
看來只能等羅莎莉亞來到冷冽谷，才能以那如同陽光般溫暖的強大奇跡來治愈了。
藍恩表現出一副‘不想說太多’的樣子，而里奧納德也只是剛開始驚訝一陣而已，隨后就很無所謂的樣子。
湖女之劍是神造的武裝，鑄造者是湖中女士。而眼前的巨人，則是本世界神明的鐵匠，從神話時代就服務于神族。
畢竟這把劍的素材都是他親手從滅盡龍身上砍下來的，還能被這些素材做出來的劍嚇到不成？
就跟兩條雷狼龍互相扇嘴巴玩一樣。
而等巨人鐵匠把巨劍重新遞給藍恩時，這把劍的大小與重量也沒有變化。
“我這次來，是向女神辭行。”
獵魔人的掛墜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混沌魔力潮汐的到來。
“卿所言極是。”
不過已經快走了，藍恩也沒有想要仔細糾正的意思。
他在臨走前去見了葛溫德林。
所以葛溫德林雖然從戰斗的壓榨中解脫出來，可還是沒有恢復的起色。
扇完之后，藍恩抓狂的捏住麒麟的嘴巴一陣搖晃，讓它脖子上的鬃毛都飄飛起來。
面對這幅姿態和這種容顏，少有人能夠升起敵意。
藍恩一只手捏著下巴說著。
神族將人類稱作‘矮人’，確實是以自己的身材作為參照系。
這還是藍恩第一次來到這座公館之內，之前的時間太緊了，他沒能進來看一眼。
只是向著虛弱的躺在長椅上的暗影太陽微微欠身行禮。
“看看你的樣子。”
“難不成你以為，羅莎莉亞的信徒們會像是沙利萬那般不忠？”
楔形石塊還有楔形石原盤，也都放在了巨人手上。
之前雖然也因為滅盡龍素材的原因，怪物的精髓讓這把劍帶上了些滅盡龍的氣魄，可遠沒有現在這么明顯！
“呵，隨你吧。只是到時候，別被游魂圍住了，要畫符召喚我就行。”
葛溫德林斜躺在公館中的一條紅絨面長椅上，對著獵魔人虛弱的問候。幽兒希卡則兩腿并攏，乖巧的坐在兄長身邊。
巨人鐵匠歪了歪頭：“也許，蟲子、老鼠、野狗，都不會，想進去。”
“明白了。”
這一巴掌足夠拍死個人了，但是對新大陸的古龍來說，屬于是朋友之間的‘小打鬧’。
代表著送別的禮儀。
“唏律律！”
“謝謝了。”
“卿已是非走不可嗎？”
葛溫德林記得，那面墻上的油畫是他的姐姐，陽光公主葛溫艾薇雅的側躺像。
里奧納德似乎在無奈和無語之中，只能用手正了正能自己臉上的銀面具。
“卿要走了嗎？”
那豐腴而溫和、慈愛的形象，一直被萬物所愛戴。
雖然巨人的表達能力不強，但是藍恩的理解能力夠強。所以他還是聽懂了巨人鐵匠的意思。
雖然他們兩個的手藝也是同行業之中的翹楚，可是跟神明的技藝相比.
只能說進步空間還很可觀。
他的臉完全露出來，用雙眼直視著獵魔人.藍恩更覺得這其實是位女神了。
‘希望咱們回到幽邃教堂的時候，那邊不會再出事。’
藍恩的手順著劍柄，往下撫摸著寬大的劍面。
這股氣勢，比起之前強多了！
“我也有該回去的地方啊。”
“全用完嗎？”
里奧納德的聲音從教堂的二層露臺傳來，在空曠的教堂內蕩起一陣回音。
知道自己說錯話的麒麟當即閉上了嘴。
他的虹膜瞳孔已經恢復正常。
皮革手套與鋼鐵發出了悅耳的摩擦聲。
可是旁邊這把巨劍，先是由貝連加爾打造出瓦雷利亞鋼的劍芯，接著在新大陸二期團團長的手中添加了滅盡龍的素材。
只是坐在一邊的幽兒希卡，雙腿并攏端莊坐好的身體微微前傾。
“.你果然很惹人厭，藍恩。”
“是嗎？你還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放心，我不會往心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