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較量在突兀的急轉直下中落下了帷幕。
但這就是戰術失誤會在戰斗中導致的結果。
“刺啦”
失去了靈魂力量控制傷勢的肉體,被清亮的刀鋒,還有那刀鋒上急速流轉的氣流刃切割開。
古達趴在地上的身體,只在他強大的蠻力之下扭了一半。
地面之下的巖塊、土石被他像是翻棉花一樣翻了過來。
但他的動作終究沒有比藍恩的刀更快。
最終,他的努力掙扎只是讓阿隆戴特的刀口從后頸,轉到了側頸而已。
在氣流刃帶出血液的作用下,扇形鋪開的清亮刀光之后,則是緊跟著如同噴泉一樣的血液噴灑!
藍恩的刀口很深,這既得益于他本身的力量與技巧,也有賴于湖女之劍本身的無比鋒銳。
英雄古達的頸椎骨被切斷了,只剩著一層皮肉還連著。
那雄壯高大的身體,在刀光之后便立刻癱軟下來,失去了動作的能力。
只余下神經性的抽搐,還時不時的在地面上扒拉。
在一場動作速度的競速中勝利的藍恩,本身也像是泄出一口氣。
原本踩在古達身上的腳踉蹌著后退兩步,身體搖晃著差點站不穩。
緊接著又是一口血從食道里涌上來。
雖然早復護石一直在恢復他的身體,但是剛才為了強過古達的動作,他調整呼吸強行加快了自己。
反而給自己的胃出血加重了。
不過說到底,只要贏了,就什么都好辦。
藍恩的手稍微有點脫力的打顫,但還是摸到了后腰的煉金皮袋里。
拿出一瓶高等燕子喝了一口。魔藥中的效力開始刺激著身體快速恢復。
雖然剛才古達那一腳挺狠,但是在藍恩煉金的手藝下,高等燕子就足夠用了。
似乎是本世界強者死亡時的特征,一縷如同火苗的靈魂浮現在古達已經癱軟不動的身體上。
只不過不像歐斯洛艾斯一樣,呈現出一種晶藍色。而是如同真正火苗一樣的橙黃色。
藍恩將它收了起來。
專家從儀式場的拱形大門處走下來,一邊走還一邊驚奇的看著藍恩,還有他手上的湖女之劍。
“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打敗英雄古達。”
他走到古達的尸體邊,一邊對藍恩說著,一邊向古達的尸體微微鞠躬致敬。
“我剛才只以為,你能為我提供更多古達戰斗的招式。”
“你是個值得尊敬的戰士。”專家在向尸體鞠躬之后略微轉過身子,目光灼灼的對著已經喘勻了氣的藍恩說。
“等你徹底恢復,我們也應該過兩招。”
藍恩不置可否的將阿隆戴特收回刀鞘:“如果到時候這世界還沒崩壞,那為什么不呢?”
“而為了確保咱們還有地方能過兩招,咱們也該進去看看了。”
藍恩說完,兩人一起看向了儀式場的另一頭。
那里有一扇厚重而高大的門扉。傳火祭祀場、世界存續的關鍵,就在那門扉之后。
厚重的大門在‘吱呀呀’的干澀聲響中,被兩人推開。
專家那干瘦的臉面露期待,但是藍恩總覺得那不是對‘一把好刀’的期待。
現在,周圍的環境已經非常黑了。
這預示著初火的衰弱更加嚴重。而且藍恩現在身體雖然正在被高等燕子和早復護石快速恢復。
可是內心深處卻有一股焦躁、憤怒的情緒在升騰,這負面的情緒就像是一灘瀝青、原油一樣纏繞著他的心神。
獵魔人心知肚明:他體內的黑暗正隨著初火的黯淡而越發旺盛。
走入門扉之后,是一個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坡。
很有本世界對于死亡意向的普遍表現,在蜿蜒的山路上,墓碑、石棺隨處可見。
幾個高大威嚴的黑色鎧甲騎士,就手持不同的武裝分散在這復雜的地形上。
他們的身高基本跟藍恩一致,而那些黑色的盔甲層疊咬合著,覆蓋在他們身上,細看之下則能看出底下還有一層銀色的質地。
他們數量不多,但是每個人光從手上的家伙就能看出,絕對不是一般騎士。
而在頭盔的觀察孔中,則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頭盔之下到底是一個確切的人.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這就是黑騎士。”
專家朝著藍恩歪頭說。
“他們本來是戍衛神族的銀騎士。在神話時代,銀騎士的精銳跟隨葛溫大王一起討伐由伊扎里斯魔女的失控實驗創造出來的生命——惡魔。惡魔們的火焰將銀騎士鎧甲都熏黑了,才成為黑騎士。”
“后來,他們又跟隨葛溫大王進入初始火爐燃燒,成為灰燼。那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傳火。他們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批灰燼。”
說著,專家微微彎腰,同時一手按著刀鞘,一手握住刀柄。
擺出了一副拔刀斬的準備架勢。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他們現在全都昏昏沉沉。”
“就算是只隔著一扇門,但是卻全都沒注意到儀式場上發生了什么事,只有那個親眼看見古達反抗的黑騎士,才跟他打起來,最后死掉。”
“除非給他們看到洛斯里克王室的證明,他們才會默默聽話,不然才不管你來傳火祭祀場是要干嘛。咱們得打過去。”
專家按著刀,壓低重心往前走。
而也正如他所說,發現有人來了的黑騎士們沉默不語,只是如同機器一樣的拔出武器,朝著來人的面前走去。
完全是一言不發、不管不問,直接開打的架勢。
而藍恩則皺著眉頭,看向正準備動手的專家。
在靈視之中,專家身上的靈魂之力、肉體力量的流動都清晰了起來。
藍恩明確的看到了,在專家腰間的那把打刀上,由靈魂之力刻印上的戰技.挺有意思。
一種將拔刀斬和格擋綜合起來的戰技嗎?
心里記下了這靈魂之力與肉體力量的流轉方式,但獵魔人卻并不準備在跟英雄古達打完一場后,緊接著又跟神話時代的騎士團干架。
于是,他默默掏出了艾瑪主祭給他的小旗子。
專家說黑騎士只聽命于洛斯里克王室,這其實是外人的含糊理解。
這些已經因漫長的時間而昏昏沉沉,只會在戰斗中活躍起來的騎士,其實是聽命于洛斯里克的權力。
而主祭所代表的三分之一王權支柱,毫無疑問是這權力中的一部分。
于是擺出戰技施展姿勢的專家,剛走到一半就愣愣的看見對面的高大黑騎士停住了腳步。
并且不光是腳步停了,甚至還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專家還在愣神,而藍恩已經抻著小旗子走過了他身邊。
黑騎士側身,向藍恩讓出了道路。
“你們還有在這里駐守的嗎?”
藍恩向面前的黑騎士詢問,而黑騎士則在明顯遲鈍的沉默之后,慢慢的點了點頭。
那層層咬合的盔甲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了僵硬的摩擦聲。
光是站在這些黑騎士面前,就幾乎能感覺到‘時間’這個概念的重量。
可是他們因為超自然技術而依舊保持優良狀態的甲胄與武器,卻又仍能給人一種強大、勇猛的印象。
很有反差感。
一段時間后,藍恩抻著小旗子帶著專家,跟在這里駐守的幾名黑騎士都照過了面,才算是確信不會因為意外原因而導致打起來。
專家也樂得省事,他給藍恩打過招呼后就準備自顧自的干自己的事了。按他的話說,就是去找那把好刀。
而藍恩則徑直進入了傳火祭祀場。
一如既往的黑暗,初始之火并不會因為這里有‘傳火祭祀場’的名頭而把更多力量用來關照這里。
這是一個有著多層結構的圓形祭祀場,最中心最低,而外層則逐漸升高。
藍恩進來之后,第一眼就看見了對面的五把渴望王座。
這些王座此時就像是一個個用普通石塊粗糙打造的座椅,毫不起眼。
只有三個人在這無光的祭祀場中。僅有每個人身邊的一小堆蠟燭,燃燒、流下蠟淚,來提供些許光明。
一個是殘廢了,靠墻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一個是在甬道里‘叮叮當當’敲鐵砧的老鐵匠。
還有一個,是一位不知道已經在環形祭祀場中間的熄滅火盆旁站了多久,一動不動的女人。
“哎呀呀,沒想到除了我們這些被傳火束縛在這里的可憐人,竟然還會有人在這時候到訪?”
藍恩的腳步聲,在這個僅有三人的祭祀場里突兀且明顯。
那縮在椅子上的老婆婆彎著背,一抖一抖地笑著說。
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聽起來讓人不太安心。
相比于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這聲音更像是童話故事里居心叵測的老巫婆。
而很明顯,在這里主事的人,應該是那個站在祭祀場中心的女人。
她是個防火女。
藍恩如此判斷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衣服跟結晶女兒克琳希德身上一模一樣。
而克琳希德的身份,本就是洛斯里克王子的防火女。
她身段高挑,面容精致,只是上半張臉戴了一張精美的銀面具,讓人看不清全貌。
藍恩知道那面具不是裝飾,而是真實的眼罩。
不論是白教還是其他教派,大多都尊崇盲女擔任圣女,認為‘沒有普遍意義上的視野,反而更能認知火焰的珍貴’。
就連各自教派的典籍,都因此而采用盲文的‘點字圣典’來記述。
像是防火女這種理論上最崇高的圣女,舍棄雙眼不過是最基礎的標準。
所以為了照顧防火女,藍恩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腳步聲。
果然,在聽到腳步聲后,防火女頗有儀態的轉了個身。
那身黑色金邊的圣職長裙在她的腳踝高度飄得像是浪花一樣。
她向藍恩的方向微微鞠躬:“歡迎來到傳火祭祀場,我是這里的防火女。請問您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