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夢境、人偶、老人
加斯科因走了，沿著他家窗戶外那條沒加蓋也沒護欄的水渠。
今天的陽光不錯，但是似乎因為昨晚的獵殺痕跡還遠沒有被清理干凈，所以走在路上的亞楠人稀稀拉拉。
而就這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臉上也帶著抹不開的焦躁、恐慌。
他們的懷里裝著剛買的生活物資、熏香，然后步履匆忙的就趕往下一個目標。
藍恩在將要關閉的門縫里，最后看了一眼街道上的景象。
這座城市里焦急、恐慌的氣氛已經濃郁到了讓人疲憊程度，根本無暇掩蓋了。
“藍恩，辛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手上拿著撣子，剛剛掃完灰塵的維奧拉笑著對藍恩說。
“如果有事，我會叫你的。放心，加斯科因在獵殺之夜后的早上都會睡覺休息，我和孩子們也都會保持安靜。你會睡得不錯。”
身為獵人的妻子，維奧拉一家已經為這份工作調整好了作息習慣。
藍恩看了看還在一邊安靜玩耍的兩個小女孩，輕輕點點頭。
“我會去休息，維奧拉夫人。不管有沒有發生什么事，加斯科因回來后都請叫醒我。”
“當然，你們說好了不是嗎？”
維奧拉輕松地答應著。
藍恩轉身進入客房，湖女之劍被他靠在床頭，人則躺在床上。
在令人安心的肥皂味床鋪上，他的困意開始上涌。
“這不太對勁，曼妥思？我.累的好快”
“先生？我什么都檢查不出來，這”
生物智腦的智能語音在腦海里顯得越來越遠。
藍恩的意識沉沉睡去，像是沉入了深海。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若有若無的清淡花香縈繞在他的鼻尖。
他在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
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散發著肥皂味的被褥，而是堅硬的石磚。
藍恩謹慎地從地面上撐起身子，有點懵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并不是加斯科因家里的客房，而是一座.小教堂前的花園？或者說墓園？
地上有幾片白色的不知名花朵，而在這個小院的邊角上，則豎立著一座座形制不同的墓碑。
藍恩不太能確定眼前唯一的建筑物是不是教堂，從外形看，那確實是一座小教堂。
但是從外面沿著開口向里看，里面又不像是有祈禱的器具，反而更像是個手工作坊。
天上的月亮就如同昨晚的獵殺之夜一樣，又亮又近。月相顯得很異常。
有人在看我？
突然的感覺讓藍恩皺起眉頭。
但是當他順著自己的感覺往邊上看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個人偶？
一個如同少女的人偶。
藍恩感覺這場景更加異常了。
為什么我會感覺一個人偶在看我？
雖然那個人偶異常的逼真。
她坐在小教堂臺階之下，纖細而蒼白。
身上穿著維多利亞時代女仆一樣的裝束，白色蕾絲邊的袖口、小披風似的披肩、直到腳踝的長裙層層疊疊，下面是小牛皮的靴子。
在蒼白色的頭發上，還有女仆們在工作時要用的頭巾帽。
但是跟女仆們黑白兩色的裝束不同，她的衣服色調則是血紅與棕黑色。
藍恩踱步過去，抵近了觀察著人偶。
她在外形上幾乎已經是個真人，連眼皮都如同真人。
只不過裸露在外的手指卻刻意保留著傳統的人偶手藝，采用球形關節。
藍恩感覺如果不是為了有意區分，那么這個人偶制作者完全可以把手指也做得像是真人。
如果不是藍恩的觀察力已經堪稱細致，他估計還會上前試圖跟人偶搭話。
如果不是藍恩的觀察力已經堪稱細致，他估計還會上前試圖跟人偶搭話。
這個人偶的制造者一定在人偶上傾注了堪稱偏執的信念。
藍恩只是稍微觀察了一下之后，就直接朝著小教堂里走去。
這里的場景確實跟藍恩的觀察結果差不多，與其說是一個教堂，不如說是一間教堂外形的手工作坊。
看起來就沉甸甸的厚重箱子躺著，幾個涉及不同工藝的桌子和工具擺在四周。
藍恩憑借跟費格斯、尤娜打牌的經歷，成功認出了用來強化武器的一些工具，但剩下的就讓他一頭霧水了。
“你是怎么出現的？”
正在翻看那些工具的藍恩突然開口，他突然放下手上的東西，轉向了房間里的另一扇門。
“我剛才還很確定，這兒除了我沒有第二個活人。我對自己的感覺還算自信。”
一陣輪椅滾動的‘吱呀’聲突然從藍恩面對的門口處傳過來。
十分突兀，沒有由遠至近，仿佛突然就出現在門口的位置。
輪椅上坐著一個穿著陳舊禮裝的老人，帶著一頂同樣陳舊起毛邊的高筒帽。
他的一只腳已經消失，用一根木頭假肢保持兩條腿的等長。
“怎么出現的？這問題真奇怪。”老人低著頭，聲音低沉緩慢的說著。
“你闖進了我看守的花園，卻反問我是怎么出現的。”
“你看守的花園？恕我冒昧，你是個法師、巫師什么的嗎？”
藍恩此時靠著那張工作臺，平靜的問著。
他曾經在書上見過用幻術建造出一大片童話游樂園的案例，這片空間也是這種法術的類似產品？
“如果我讓你不快，那我可以明說，我馬上就會離開。只要離開這個幻術，我也會離開亞楠。”
“幻術？夢境？差不多的東西，你認為是，那也沒什么不可以。”
老人在輪椅上拄著拐杖說。
“但是離開亞楠？你為什么會以為在闖進了別人的花園，把別人嚇了一跳之后，只要抽身離開就算完了呢？”
藍恩的眉頭皺了起來：“也就是說.你想要‘賠償’？”
“不多，不多，呵呵.”老人接下話茬，笑呵呵的說著。
他的頭低著，高筒帽的帽檐讓藍恩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是個獵人吧，年輕人？真好啊，精力充沛，技術熟練。如果你能加入獵殺之夜，那就算是‘賠償’過了，怎么樣？”
“獵殺之夜已經過去了，就在昨晚。”
“過去？呵呵，總會再來的，總會再來的啊亞楠總是需要獵殺之夜的。”
“只要你以一個亞楠人的身份參與獵殺之夜，這個工坊里的東西你隨取隨用，也包括門口那個人偶在內哦。”
老人低沉緩慢的話語里透露出一股誘惑。
“外鄉人在亞楠可不好過，但只要一點血。往身體里輸入一點微不足道的血，我們就可以立下約定，你就是個再純正不過的亞楠人了。”
“聽起來很誘人。”藍恩歪了歪腦袋，看著那個輪椅上的老人。
“但是老兄，我一不想成為亞楠人，二則是對人偶沒什么興趣，所以.”
藍恩話沒說完，只是攤了攤手。
老人也隨之嘆了口氣。“所以，你拒絕賠償？”
“哎，那就真是.太可惜了。”
“是的，我也覺得可惜。”
藍恩的重心微微沉下去，心跳開始加速，體溫開始升高。
那雙貓眼緊盯著好像低頭睡過去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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