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僧眾
藍恩沿著已經被楓葉鋪滿的山路向上走去。
半路上，山路兩邊的高大楓樹枝條上有聲音傳來。
“嘖嘖，你比我想的還要干脆利落啊。”
藍恩腳步不停的抬頭看去，一個黑色的大斗笠在樹枝上十分顯眼。
亂波眾的輕身術雖然會將身體變成個矮冬瓜，但不得不說，效果確實出色。
“你也辦完了？”
“外圍的忍者都清掉了，我跟你說過吧？我對他們摸得很透。對了，你準備怎么進到山門里面？在我們東瀛這地界，把寺廟的山門看做是正經城池也不為過啊。”
黑笠之貍上下打量藍恩這一身看起來就很厚重的盔甲，搖了搖頭。
“你需要我到山門里面給你搭條繩子嗎？你的裝備肯定用不了輕身術的。”
黑笠之貍在那盤算著，得用什么繩子才吃得住藍恩這個體型，還不能太引人注目。
盤算半天，他覺得還是用忍者鉤鎖比較合適。
但是等他準備跟樹下的藍恩再通個氣的時候，卻見到獵魔人已經大大咧咧地走到了仙峰寺的山門正前。
剛想喊住他，卻見到那穿戴著板甲片的手臂已經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邦邦邦！”
一連三聲沉重悶響，金剛山的楓葉林中驚出了不少鳥雀。
一時之間，原本頗具禪意的山頭竟有了點十面埋伏般的肅殺感覺。
黑笠之貍原本張開的嘴立刻閉上，矮冬瓜似的身體也縮回楓樹的樹葉之中。
他本以為這會是一項潛入破壞的任務，但沒想到.藍恩他也沒說會來這一出啊！
他只是個忍者，暗地里活動還好。他剛才想攔，但已經晚了。
鳥雀驚飛的動靜過后，金剛山的門庭陷入沉寂。
良久之后，“吱呀”一聲悠長的門戶開啟聲響起。
四個瘦瘦高高的僧眾打開仙峰寺的大門，走了出來。
他們皮膚干燥到了一種近似灰暗的膚色，神色枯槁，身材枯瘦。
單掌豎起，低頭喃喃，像是誠心禮佛的樣子。
這四個僧眾抬眼看了看藍恩這一身異域的甲胄，卻并沒有流露出多余的感情，眼神如同死物一般麻木。
似乎是在打量過藍恩的身體后確認了什么，四個人互相之后，也不問藍恩是從哪來，為什么來。
只是徑直打開大門，將獵魔人迎了進去。
似乎在他們眼里.只要來了，就都一樣了。
大門之后的寺院，人數就多了起來。但依舊很違和的讓人感覺不到人氣。
幾個僧眾列成一隊，正在山道上巡視。在樹木邊或者石壁邊上，則有一些僧眾正在低頭默誦經文。
那些地方多半會插上一些玩具般的風車，或者是木石材質的娃娃雕像。
風車和雕像密密麻麻的堆在樹根，或者巖壁跟腳下。就像是簇擁生長的鮮花。
這些僧人各干各的事，也并沒有對藍恩這明顯不尋常的衣著、氣質有什么探究欲望。
只是那四個開門迎人的僧眾，此時前二后二地將藍恩圍在中間。
如果不知道，還真以為這廟里的僧人都已經修成了靜心寡欲，連探究欲都止得住的大和尚。
但是被圍在中間，裹挾著走的藍恩此時能用自己靈敏的感官感覺到。
自己的兩側后腰、下陰、咽喉.已經被這四個僧眾各自看緊了。如果他們想，第一時間就能動手。
仙峰寺的拳法，確實有些門道。
“他們在拜什么？”
藍恩像是個什么都沒感覺到的外行人一樣，指著那些對風車和木石小人像念經的場面問。
嘴角帶著親和的微笑，就像是一個誠心禮佛的人來到高門大寺之后的真誠好奇。
“世間多悲苦。”
圍著藍恩的僧眾，聲音嘶啞地說著。那聲音讓人感覺他應該已經許久沒有用過自己的聲帶了。
“有生既有死，朝生暮死，輪回不止。吾等皆為悲苦眾生祈福。”
言辭之中頗有禪意，更有一種枯萎死寂的悲苦。
就像是已經看透世間百態的佛門高僧，卻依舊因為不忍看到人們的痛苦而感同身受一般。
任誰聽了，都得夸一聲‘慈悲心腸’。
藍恩也是如此覺得。
“原來如此.”獵魔人嘴角的笑容顯得更加溫和了。
“風車玩具和娃娃像.大師們一定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孩童更悲慘的人了，對吧？真是慈悲心腸。”
驀然地，圍著藍恩的四個僧眾感覺心里有點發冷，但是身體的感覺，卻是有點受熱。
那是一種仿佛站在了小火堆旁邊的感覺。
四人那張已經近似死人的眼珠，木然的轉向了藍恩的身上。
而年輕人此時，溫和微笑的嘴角正在慢慢變得平靜。
平靜到讓人不安。
“慈悲心腸的大師們.還專門給每一個風車，每一個娃娃像。挖了對應數量的孩童尸骨過來啊。”
在獵魔人的超凡感官之中，這短短的一條寺廟山道，兩邊的樹根、巖壁.紅的讓人發慌！
這里的土壤沾了人血很多人的血。
四個僧眾先是一陣不自然的停頓，隨后他們的語氣冷硬起來。
“施主說笑了。前面是寺內的一處偏殿，在去往正殿拜謁佛祖之前，不如先到此處稍歇一下。請。”
嘴里說著‘請’，但是四個僧眾的身體卻已經張開手，給藍恩留出了唯一的一條路。
但是面色冷淡的藍恩直接朝著一顆樹根部位插滿了小風車的樹木走去。
攔著他的僧眾胳膊，在僧眾本人瞪大的眼睛里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樹根邊上還有個僧人正在無悲無喜的低頭念經。
藍恩慢慢蹲下，先是摸了摸泥土，然后戴著鑲釘皮手套的手掌直接‘噗嗤’一聲捅進了土壤之中。
等他再拔出來時，一個巴掌大小的頭骨，正出現在他沾了土的手掌里。
在那個小小頭骨的眼窩里，幾只蜈蚣正在爬進爬出。
場面一時寂靜下來。
巡視的僧眾停下，低頭念經的僧眾抬頭轉身。
十幾雙如同死人般的眼睛一起聚焦在藍恩的手上。
“南無三”
不只是從哪個僧眾嘴里，發出了嘆息般的佛語。
下一刻，呼嘯的拳腳風聲從藍恩半蹲著的頭頂直接壓下來！
這風聲的呼嘯與氣流的運動根本不是正常揮拳、踢腿該有的。
《仙峰寺拳法》，擁有和劍術、槍術一樣的，對氣流的控制技巧。
但拳術總不可能跟鐵器比鋒利，所以拳術之中并不用‘氣流刃’，而是‘空氣錘’！
裹挾在拳腳上的大量氣流，不僅能直接讓勁力透進受擊者的臟腑，在擦過敵人的口鼻前時，還能擾亂敵人的呼吸。
這一腳下砸踢到常人的腦袋上，即使踢不破人體最堅硬的頭骨，腦花也是夠混成一灘了。
可藍恩在這時無比流暢的后仰站起，帶著‘空氣錘’的踢技擦著他的臉過去。
而他的手，此時也按在了那踢出一腳的僧眾后腦上。
這位大師，在前一刻還站在樹跟前念誦經文。
下一刻，“嘭”的一聲，藍恩的臂力直接讓他按著對方的后腦勺，砸在了眼前的樹干上。
紅的白的各色體液，在粗糙堅硬的樹干上濺射出寫意的一灘。
獵魔人稍微甩了甩手上的殘渣，扶著腰間刀鞘的手，大拇指微微推開了一寸。
寒光在閃爍。
從腰間利刃的刀刃上，從藍恩張嘴呼吸的牙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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