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貝連加爾從未遠離戰斗,結果也差不了多少。
八根飛射過來的弩箭,其中有六根是專門射向獵魔人的身周空間,封鎖移動用的。
只有兩根才是指向身體。
貝連加爾的皮甲是典型的狩魔獵人裝備。
為了與怪物周旋,其它學派的獵魔人根本不會穿戴重型甲胄。
因為靈活性在對怪物的戰斗中比防護性重要。
他的這一套甲胄集合了狼學派的設計理念,為他們很擅長的魔藥、炸彈留出了很多掛載空位。
但也就是這些空位,讓貝連加爾的身上甚至沒法外掛哪怕一塊板甲片。
而原本應該滿當當的空位上,魔藥和煉金炸彈也因為長時間的荒廢而過期大半,空空蕩蕩。
所以在昆恩法印被第一時間攻破后,兩根弩箭直接扎在了貝連加爾的身上。
箭矢入肉的聲音很輕微,但效果顯著。
貝連加爾持劍的胳膊,因為角度問題,從小臂位置與肚子穿在了一起。
另一根弩箭則直接埋進了他的右側大腿。
血流如注。
“艸!”
貝連加爾像是頭狂怒的野獸,一邊在地上怒罵,一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而在這個大棚的周圍,此時才有一群黑乎乎的人影從遠處鉆出來。
他們刻意離這里遠遠的,只用弓矢瞄著,貝連加爾的獵魔人感官壓根沒感覺到他們。
領頭的人走近地上掙扎的獵魔人。
那是個又矮又壯的男人,身邊跟著兩條獵狗。
“我早知道那個獵魔人不會松口,才在這里等著,但是......有意思了嘿!又一個獵魔人摻和進這事里了,怎么?你們這些獨行俠,難不成暗地里有聯系?”
那矮壯的男人驚奇的說著,他一邊說,一邊好像沒看清路一樣,從貝連加爾中箭的腿上踩過去。
箭桿被踩歪,留在肉里的箭頭因此狠狠剜了一下。
貝連加爾能感覺到,箭頭的鋼鐵剮蹭骨骼的聲音!
“啊!啊!!!”
這種痛苦就算是獵魔人也難以忍受,慘叫響徹在寂靜的夜空。
貝連加爾的脖子上因為劇痛而青筋暴起,他掙扎著想要往遠處爬。
但兩條獵狗根本不用主人吩咐,張嘴就咬上了獵魔人的手臂、肩膀。
利齒扯著他的肉,拽到了那個男人的腳下。
“狗雜種!狗雜種人販子!”
貝連加爾用僅剩的手臂去砸、去拍,但兩條獵狗咬住了就死不松口,越打反而越兇。
但很快,獵魔人連這點些微的反抗也沒有了。
因為一只腳踩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臉往地上的血泊里碾。
那只腳的主人用好似朋友間開玩笑的語氣對貝連加爾“勸解”著。
“老兄,消消火嘛。你說你跟兩條畜生置什么氣?傷了身體多不值當啊!”
這邊說著,那邊咬著手臂的獵犬嘴下便發出“卡啦”一聲脆響。
它把貝連加爾的臂骨咬斷了。
獵魔人在地上張大了嘴卻已經痛到發不出聲,眼睛瞪的滾圓。
拱起的身體像是條死魚在撲騰,卻被更加用力的腳碾下去,動彈不得。
“看來跟那個獵魔人有點差距啊......”
矮壯的身影,烏班克左右打量著腳下的獵魔人。
“得虧我還去了解了一下你們這些變種人,鼻子靈、耳朵靈,離遠點放箭偷襲挺好用。就算是那個獵魔人,被扎成刺猬應該也活不了......你們倆的差距在十幾張弩機面前也不算啥。”
“嘖嘖嘖,為了干掉那個想把我喉嚨扯出來的獵魔人,我可是頂著老板的壓力才拉出來這么一隊人。這次雖然沒抓住他,但有你在,也算是給老板一個‘獵魔人有威脅’的證據吧。”
貝連加爾用想要吃人的眼神,仰視著烏班克的臉。
但這位食頭者對此毫無緊張。
“眼神不錯,老兄。但說實在的,伱毫無威懾力可言。”
“你這種人,可能是義憤填膺,可能是一時想要證明自己人生的價值,于是悶頭跑出來行俠仗義。但我太了解你們這種人了。”
“只要我躲起來,甚至都不用躲幾年,只要十天半個月,你們的火兒下去了,就算是咱倆在酒館偶然碰面,你也能按捺住自己想要拔劍的手。”
踩著貝連加爾的臉,烏班克蹲下來盯著他的眼睛笑問。
“你們不是那種有勇氣追究到底的人,你們最會寬慰自己的一句話就是‘都過去了’。但那個獵魔人不一樣......”
說到那個在昏暗的夜里,一個人硬頂著一個營地的壓力,不退、不怕、不死不休的人影,烏班克那張臉上常掛的笑意,在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心情下緩緩消失。
“我不知道那個獵魔人憑什么不怕。不怕人數差距、不怕背后的勢力,不......甚至可以說,他壓根不在乎!”
“那種人,即使在幾十年之后,我半死的躺在床上,下一秒就要咽氣。他也一定會提著劍,過來向我討債!縱使我壓根不知道,我跟他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理由,但是看他那雙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會這么干。”
“那才是威懾力,老兄。那才是我帶著幾十個人,十幾張弩機大半夜跑來蹲點的理由。”
“不殺了他,我這輩子都別想安生活著!”
烏班克的腳從貝連加爾的臉上挪開,歪歪頭,兩只獵犬就乖巧的松開了嘴,跑到他身后。
黑乎乎的人影中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準備拽著已經半死不活的獵魔人離開。
一個則徑直朝著食頭者走去。
貼著他剃光頭發的那一邊耳語。
耳語過后,烏班克的眼中綻放出驚喜。
“運氣真好啊,弩箭上弦,咱們再跑一趟。”
“往貿易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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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館內,藍恩正坐在大廳里等著自己跟艾麗婭的晚餐。
兜帽披風的打扮很顯眼,但老板對于貿易區的治安很有信心,并不在意藍恩的鬼祟打扮。
后廚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一大盤飯菜就端到了藍恩面前的桌子上。
“先生,你可以在這里用餐,也可以端回房間,我們的員工會在早上去回收餐具。”
老板的聲音有一種例行公事的倦怠,這種話想來他每天都要說百八十遍。
藍恩點點頭,突然指著餐盤上的一杯紅酒,問道。
“我記得住宿的餐點里沒有這個。”
“這是別人送的,先生。”
年輕人剛想追問,自己在這里無親無故,女術士們也都清楚自己想要隱蔽行動,誰會送自己酒水。
但下一刻,一只手掌拍在藍恩的肩頭,讓他兜帽下的貓眼猛地一縮。
接著是個熟悉的、令人惡寒的聲音。
“放松,放松,我的朋友。”
一顆半禿的腦袋,帶著笑意出現在藍恩面前。
“拜訪時請客戶喝一杯,是商人的基本禮儀。”
剛特·歐迪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