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米的距離上,剛才還擠兌在一起歡呼勝利的佩科特人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兩排鉛彈就像打靜止靶一樣撞進了密集的人群,掀起了一片血雨。
超過40個佩科特人瞬間被子彈撕碎了身體,單薄瘦弱的身體掛著殘破的四肢七歪八倒,破碎的尸體與鮮血鋪滿在地。
佩科特人炸鍋了,如大難臨頭般一轟而散,但更多的人則在混亂中相互沖撞著,沒頭蒼蠅一般轉來轉去。
6磅炮開火了,這種艦用的加農炮在裝填了葡萄彈后對著不到百米的混亂人群噴出了遠比燧發槍壯觀百倍的煙塵。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大片的哀嚎聲又響起,密集的彈雨如掃帚一樣拍碎了二十來個佩科特人,幾塊碎裂的尸塊甚至都飛到西點鎮中央的防御圈內。
當陸上警備隊士兵挺著刺刀發起沖鋒的時候,剩下不到300人的佩科特人終于崩潰了。他們丟下了手上的每一樣東西,如兔子般朝著任何可以掩蓋身體的物品后面擠去,而其他兩個方向的佩科特人則玩命地朝鎮外的樹林奔去。
西點鎮最后的防御圈內,剩余的居民和士兵們都呆呆地看著南方那突如其來的殺戮和奔跑而來的陸上警備隊官兵。
一個英格蘭人漢子一聲怪嚎,就捂著滿臉淚水跪到在地。何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著氣。
更多的人則相互抱在了一起,發瘋般叫著笑著。
1621年4月12日,周一。
40名印第安人加入了曼哈頓陸上警備隊的軍事行動,其中26名德拉瓦人,14名摩和克人。
德拉瓦人好歹還有個復仇理由,而臨時加入的摩和克人則純粹的是趁火打劫。長期欺負佩科族上癮的摩和克族人對這里一帶的情況十分了解,于是駕輕就熟地成為了全軍的向導。
上午11時,伴隨著6磅炮的射擊,西點鎮西北方向的佩科特人村落就宣告了最后的崩盤。
除了留下必要的留守兵力看守昨日解圍戰時抓獲的上百佩科特印第安人俘虜,60名陸上警備隊士兵在陳禮文的帶領下,以摩和克人和德拉瓦人為先導,一大早就撲向了佩科特人的村落。
遭受重創的佩科特人村落顯然還來不及遷逃,整座村子的青壯年在昨日的大戰中幾乎損失殫盡,剩下的寥寥男丁根本無法對抗這種報復性的血洗。
超過300人的佩科特男女老幼婦孺被俘虜,幾乎所有的簡陋草屋都被一把火點著,興奮的摩和克人在亂成雞窩般的村子里到處搜羅著他們看中的戰利品,而德拉瓦族的戰士則用手里鋒利的骨刀將那些戰死者的頭皮血淋淋地切割下來,然后披掛在肩頭。
注視著眼前宛如地獄般的土著村莊,一隊隊神色驚恐而憔悴的俘虜蹣跚從身邊走過,還有那些如狼似虎的摩和克人幫兇,陳禮文有點恍惚。
“報告!尾隨佩科特逃兵渡河的偵察組回來了,在哈得孫河對岸東北方向四公里處,還有佩科特印第安人村莊一個,大約有700人左右,但那里今天一大早似乎就發生了內斗。”一個士兵跑到陳禮文身邊敬禮,傳遞了一個讓人有點意外的情況。
“加快戰場打掃,返回西點鎮,然后準備乘船渡河!必須鏟除這片區域所有的威脅!”陳禮文深吸一口氣,還是決絕地下達了既定的方案指令。
黃昏時分,最后一隊佩科特人俘虜走進了西點鎮西面的臨時戰俘營,多達600多的印第安男女老少都擁擠在一塊不足3畝方圓的狹小林邊空地里。
20多名陸上警備隊士兵在德拉瓦族戰士的配合下警覺地包圍著他們,6磅加農炮更是炮口對著人堆,只要稍有變化,裝填的葡萄彈就能瞬間打碎那幾十米遠的人群。
在西點鎮內,一座小木屋內,幾個帶著奇怪發型的印第安人正帶著驚訝和恭順的表情站在陳禮文等人的身前。李想沒有讓娜答陪伴,而是杵著一根木杖擔任現場翻譯。
“他們是莫希干人,之前被佩科特人吞并了,今天發生在東岸那個佩科特人村莊里的戰斗就是他們發起的。他們想要獲得我們的幫助,擺脫佩科特人。”
李想對著陳禮文輕聲嘀咕了幾句,然后扭頭看著何語,見對方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再打量面前的莫希干印第安人,于是用胳膊碰了下對方:“呵呵,這就是經典的莫希干發型,這下終于看到歷史原型了吧?”
“嗯…不過真難看,放在這些人的頭上,和后世的耍酷發型完全不同嘛。”何語愣了半響,才吐出這么一句。
莫希干人又嘰里咕嚕了一大堆,隨著李想的不斷翻譯,陳禮文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
“好!告訴他們,這次我們繳獲的所有佩科特人的武器,全部給他們,還可以分給他們一些糧食,他們之前被脅迫一起參與圍攻的莫希干人可以釋放。”陳禮文帶著古怪的笑容坐了下來,虛指了下屋外,表情又瞬間嚴肅下來,“但我有個要求,就是這一帶不能再出現任何佩科特人的身影!”
李想翻譯了過去,眼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莫希干代表一臉驚喜,連連點頭,然后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嘀咕了幾句。
“他們說這里以前本來就是他們的地方,是佩科特人打敗了他們搶走的。他們保證可以聯合東邊的其他被佩科特人欺負過印第安部族一起對付佩科特人。他們還希望能獲得我們那種能發火的武器。”李想聳聳肩,表示對方獅子大開口。
“告訴他們,這里是我們的領土!他們只能去哈得孫河東岸以東!火槍不能給他們,但我們可以以貿易的形式給他們提供足夠的鐵箭頭和鐵矛,這足夠他們把佩科特人趕走。”
陳禮文冷冷地說完,整理了下軍裝,就大步走出了木屋。
李想笑著翻譯過去,莫希干人略有失望,但聽到可以通過貿易獲得強大的鐵制武器,又興高采烈起來。
釋放了20來個本屬于莫希干族的印第安俘虜,剩下的580來個佩科特人俘虜在荷槍實彈的押送下,開始朝西方的礦點走去。
他們未來的命運,就是成為西點鎮鐵礦的戰俘奴隸,用無休止的挖礦勞役來茍延殘喘…
兩日后,休整完畢的曼哈頓北上官兵開始準備登船南下。簡單修復過的西點鎮又恢復了平靜,漁船這兩日又不停歇地運來了更多的物資,其中包括之前五月花號上繳獲的上百把燧發槍和大量的火藥。
西點鎮內不再看得見任何鮮血或碎肉,雖然血腥的氣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還會存在,但幸存的西點鎮居民們已經大為安定。
“布萊斯特先生!”陳禮文在交代完一位代替何語駐扎西點鎮的小軍官后,帶著滿臉溫和的笑容走到了牧師跟前,挺著胸膛居高臨下看著面前同樣滿面春風的英格蘭人,“您和所有英格蘭人的勇氣讓我國政府非常滿意,鑒于你們在保衛西點鎮中的卓越表現,我國政府通過我,正式向您轉達:你們已經被特殊,并獲得了在西點鎮正式居住的權力,你們的妻女會在下一次運輸中一起送到這里…如果在一年內能使用華語,那你們還有機會獲得進一步的身份提高。”
進一步的身份提高?上帝啊,難道我們可以成為美國人?布萊斯特激動地都有點發抖了。
原本在他看來不可救藥的傷員,居然短短兩天就脫離了生命危險,那種奇特的玻璃針管內所蘊含的可比魔力的液體簡直就是整個歐洲都不曾見過的奇跡。
雖然初到西點鎮的42個英格蘭現在只剩下了31人,而且一半人還身體帶傷,但還有什么能比這個消息還讓人興奮的呢?自由而富饒的生活不就是他們離開歐洲所追求的么?
消息一傳開,站著或躺著的英格蘭人都高興地大叫起來,和他們這幾天親密并肩作戰的幾個陸上警備隊士兵也笑呵呵地拍著他們的肩膀,或贈送香煙或遞上一瓶玉米酒。
“陳隊長…”
這時,一個手臂還纏著繃帶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靦腆而緊張地站在陳禮文面前,微微低下了頭。
“我和朋友商量好了,我們兩個就不回曼哈頓了,我們也和他們住在這里,就算是為大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董久楠說他做不了主,讓我向你申請…”
青年的頭更低了,看不出到底表情如何,但從話里,能聽出一絲難掩的愧疚和恐慌。
陳禮文靜靜地看著眼前大難不死的曼哈頓建筑隊員工,輕輕嘆了口氣。
董久楠這次帶來的30個建筑工人,除去他本人,屬于穿越眾的一共還有4人,其中喬大強是沖突當天就死亡,另一個參與強奸佩科特印第安少女的漢子也在援軍到達前的血戰中身亡。
現在,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而何語率領的那個班,也有一個士兵重傷不治。
拋開11名英格蘭人、15名德拉瓦印第安人死亡不談,短短幾天,就有3個同時空的穿越眾也隨之身亡,這不得不說是整個曼哈頓自大災難以來最慘痛的損失。
“哎,也好,你們現在回去也不太合適,我就單方面答應了。反正這里短時間內還是要留下一個班的警備兵力,你們兩個就這里些協助一下,順帶負責和這一帶印第安人的貿易。”
陳禮文看看何語和李想的表情,知道他們都暗自贊同這個方案,就拍拍青年的肩膀走開了。
這大概是目前最不是辦法的辦法吧,如果他們兩個回去,真相傳開,會怎么面對所有曼哈頓居民的責問呢?或許這里發生的一切,就根本不能傳回去半點真相…
摟著娜答、一瘸一拐地朝漁船走去的李想,不斷地思索著。
漁船的馬達開始顫抖了,留在西點鎮的英格蘭裔居民和官兵紛紛擺手,而船上的人們也發出了熱烈的回應。
隨船返回的陸上警備隊的士兵們,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但最初兩個不守軍規的新兵,則被陳禮文事后請出了陸上警備隊,理由就是他們不適合當兵。
一天后,曼哈頓北面的公墓里,又多了三座新墓碑,除了名字不同,都無一例外地寫著一行字:為保衛西點鎮而英勇犧牲的最可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