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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盛宴的開端(一)

  前一任愛爾蘭總督是查理一世的寵臣斯特拉福德伯爵,對愛爾蘭天主教不得不采取溫和寬容政策。

  當斯特拉福德伯爵被議會黨煽動的倫敦市民處決后,好不容易有點緩和的愛爾蘭天主教原住民與英格蘭新教移民的社會矛盾又開始激化,成為愛爾蘭公教聯盟和貴族議會向英格蘭“說不”的戰爭導火索,更是查理一世和國民議會決裂的直接因素之一。

  歷史在這里并沒有大的改變,在胡亂指揮、患得患失和優柔寡斷之下,查理一世好不容易四處湊集軍費組織出的蘇格蘭軍隊,在1645年夏末被克倫威爾領導的英格蘭議會模范軍再次打敗。

  借著賣田賣崽獲得了華美時有時無的幕后支持,查理一世欲仙欲死地掙扎堅持到了1645年夏季,但這次戰敗讓他徹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資本,只能尋求蘇格蘭長老會和當地貴族的庇護,躲入了愛丁堡。

  克倫威爾再次以高成本從荷蘭人商人手中獲得了一批華美軍火的補充,然后以蘇格蘭屢次對抗英格蘭的名義,開始揮軍北上,攻入蘇格蘭境內。英格蘭模范軍兵鋒直指愛丁堡,大有將蘇格蘭長老會和貴族們一鍋端的架勢。

  讓鐵桿保皇黨們絕望的是,已經飽受戰爭之痛的蘇格蘭人這次終于放棄了他們的國王。蘇格蘭長老會和貴族們不得不私下接觸克倫威爾意圖媾和,經過短暫的討價還價之后,查理一世被賣了,被遣送到英格蘭國會議會的手中,關入了倫敦塔。

  查理一世知道自己將會成英格蘭歷史上第一個接受下等人審判的君王,而主導者就是那個不僅將自己逼上絕路,甚至還奪取了國民議會控制權的克倫威爾。

  唯一讓查理一世略感慶幸的是,早在半年前,他就接受了戴卿卿的建議,除了讓小女兒伊麗莎白前往華美外,還讓自己的法國公主老婆瑪麗亞帶著剩下幾個兒女逃往法國,尋求法國王室的庇護,也算是為斯圖亞特王室留了種。

  查理一世被囚禁,讓整個英格蘭內戰進入了收關階段,各地保皇黨在失落的同時,也在拼命聯絡外部勢力尋求拯救查理一世的一切機會。

  十月初,磨磨蹭蹭的埃姆登干涉軍在英吉利海峽對岸的埃姆登宣布組建完成,并聲稱要渡過英吉利海峽去討伐英格蘭議會,尤其是克倫威爾為首的激進份子即將對一位合法歐洲君主的審判。

  這支名義上總數只有8000人的埃姆登干涉軍,除了魯珀特親王指揮的6000名埃姆登正規軍外,還包括部分流亡歐洲大陸的英格蘭保皇黨貴族組織的2000名德意志雇傭軍。

  以區區8000兵力就想搬倒如今如日中天的英格蘭模范軍,大概就連腓特烈五世本人都沒有多少信心,所以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示威恐嚇。

  更搞笑的是,這支規模遠小于幾十年后應邀踏上英格蘭本土的荷蘭奧蘭治親王的軍隊,卻意外陷入了沒有足夠運輸船的尷尬境地。

  偏向英格蘭國民議會的荷蘭商人們,這次對賺取埃姆登人銀幣的興趣似乎不大,就算是腓特烈五世四處想辦法,聚集在埃姆登港周邊的運輸船也不過區區幾十艘,最多只能運輸不到一半的兵力和給養。

  這場據說花費了大量金錢的軍事干涉行動,居然滑稽地中途停在了海岸邊,倒讓法國、瑞典等正陷入三十年戰爭最后苦戰階段的君王們暗中笑掉了大牙。

  尤其是法國,雖然他們極度反感克倫威爾對歐洲傳統秩序的危險挑戰行為,但同樣警惕腓特烈五世想吃英格蘭蛋糕的企圖,畢竟現在查理一世的老婆是法國公主,而且幾個孩子就在法國避難。只是由于深陷戰爭實在分身乏術,法國才只能在口頭上表達了對英格蘭內戰局勢的不滿。

  到底誰能最終摘掉這顆英格蘭果子,目前還是撲朔迷離。

  1645年10月27日,周五。

  清晨,波濤洶涌的北大西洋之上,北海海峽的入口處,一支從美屬冰島總督領方向開來的華美小艦隊正以11節的巡航速度在向南行進。

  在當頭的旗艦領航員的望遠鏡里,都柏林灣的燈塔已經確認,長短不一的風帆桅桿在海灣彌漫的大霧中朦朦朧朧。

  這支由華美本土艦隊的苜蓿級常春藤號、桫欏號護衛艦組成的小編隊,不久前才掩護一支承載機械與建筑物資的民營船隊前往美屬冰島總督領,在完成護航兼遠洋作訓任務后,又調整航向經由北海海峽開往愛爾蘭南部的科克城,并中途路過都柏林完成一次中途補給。

  十年前的愛爾蘭戰爭,華美獲得了都柏林的貿易入港權,這次華美艦隊路過都柏林,名義上是順路補給,其實是應愛爾蘭公教聯盟與基拉尼女勛爵戴卿卿的邀請,給駐扎在都柏林的英格蘭議會軍施加壓力。

  現在的愛爾蘭,又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這里同樣也有愛爾蘭保皇黨和議會黨的爭端,更有愛爾蘭公教聯盟對英格蘭的不滿。

  當克倫威爾集中力量在英格蘭本土節節勝利的時候,各懷鬼胎的愛爾蘭各地勢力也在各種口號下向控制愛爾蘭的英格蘭議會軍發難,其中就包括剛加入愛爾蘭公教聯盟的科克郡自治議會的5000名士兵。

  如今人數超過10000人的愛爾蘭公教聯軍,就在和英格蘭議會軍對峙,而負責愛爾蘭戰區的英格蘭議會軍數量只有前者的一半,只能采取了退縮防御勢態,幾乎放棄了愛爾蘭的絕大多數城鎮,僅僅死守都柏林和貝爾法斯特兩座大城市。

  在克倫威爾的人格魅力感染下,曾經痛苦經歷英格蘭海軍慘敗覆沒的羅伯特.布萊克,已經和另一位海軍新秀喬治.蒙克一起成為了追隨克倫威爾的新一代海軍核心將領。

  布萊克此時正以海軍少將的身份,率領一支小規模的艦隊為都柏林運送援兵、補給物資以及提供近海支援,麾下的十幾艘排水量不過數百噸的中小型戰艦正掩護幾十艘運輸船在都柏林港卸貨。

  放在華美海軍序列中,抵達都柏林海灣的兩艘華美苜蓿級戰艦不過是護衛艦檔次,但滿載排水量接近1500噸的艦體卻是眼下艱難重建的英格蘭海軍無法安神的存在,在布萊克眼里更是充滿了極大的威脅。

  雖然華美現在表面上還在遵循中立立場,但綜合各種情報消息來看,華美有著無限偏袒愛爾蘭反英格蘭勢力的傾向。甚至在對待英格蘭內戰的問題上,華美對保皇黨的暗中物資援助也超過和議會黨的正常貿易量。

  當華美編隊在都柏林港口要塞大炮的射程外落錨的時候,布萊克也趕緊召集軍官水兵戒備,升帆解纜,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旗艦常春藤號的艦橋上,擔任編隊總指揮的是海軍中校魯伊特爾。這個熱血好戰的華美第二代海軍軍官今年38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標準的中年人了。

  除了那身筆挺的白色華美海軍軍官春秋季制服和眼下歐洲的傳統服飾格格不入外,魯伊特爾已經越發和他歷史上的形象靠攏:身材矮胖、兩撇精心處理的小胡子、以及大蓋帽下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長官,他們好像很緊張,而且很有敵意…我們就這樣下錨合適嗎?萬一…”

  一位參謀副官小心翼翼地在魯伊特爾身側嘀咕著,本國艦隊不打任何招呼就在英格蘭控制下的港灣落錨,怎么想都覺得有點危險。

  “這只是一種姿態而已,而且他們未必能看懂我們的旗語。就他們的風帆船而言,就算現在開戰,他們也要一到兩個小時才有可能開出港口,所以,真正被動的不是我們。”

  魯伊特爾笑著地放下望遠鏡,對自己冷不丁地出現在都柏林灣的決定感到一絲得意。海軍總司令部的命令很簡單,就是從多個角度渲染華美對愛爾蘭的軍事關注,讓英格蘭人無限緊張。

  當然,僅僅是這樣也是不夠的,此時一支從美屬亞速爾開往愛爾蘭肯梅爾港的葡萄牙小船隊里,還運載著一批軍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華美國內的早就淘汰的管風琴機槍,數量足足有60架之多,此外還有整整50萬發管風琴機槍專用的15毫米大口徑紙殼彈。

  這些用防潮包裝緊緊包裹的軍火,收貨方是基拉尼男爵領的武裝衛隊。當然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一家對英格蘭不滿的愛爾蘭地方勢力。

  在魯伊特爾的命令下,一艘聯絡用小蒸汽艇從常春藤號上放下,半個小時后,帶著低沉的突突聲向薄霧未散的都柏林港內開去。又是半個小時后,布萊克終于核實了那支突然出現在海霧中的華美艦隊的目的,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中途補給并保護撤出滯留在都柏林的華美商人?

  布萊克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惡心感。此時此刻的都柏林,已經被反英格蘭的愛爾蘭“造反派”們圍了好幾個月了,城里早就實行了軍事管制,絕大部分的對外貿易都停滯,別說膽子夠大的荷蘭商人都沒了影,哪還有什么美國商人在逗留?

  難道這些美國人又打算像十年前那樣,打算趁虛而入找借口從海上入侵愛爾蘭?

  如果不是華美的支持,如果不是當年的內部矛盾,十年前的愛爾蘭戰爭,那支西班牙遠征軍早就被克倫威爾率領的英格蘭駐軍給趕下海了。

  十年前那場葬送英格蘭海軍主力的海上會戰,被迫丟下旗艦與總指揮官含淚帶領后衛艦隊倉皇撤退的布萊克,至今記憶猶新。

  結合目前國內的形勢,尤其是愛爾蘭當前的狀況,布萊克更加肯定了華美即將再此軍事干涉愛爾蘭的意圖。畢竟從形勢上看,愛爾蘭當前的反英格蘭力量比十年前還要強大,尤其是那個已經把觸手伸進了愛爾蘭公教聯盟的基拉尼男爵領。

  “尊敬的克倫威爾閣下,如果美國人的艦隊封鎖海峽,我們在海上將沒有任何勝算…要解決都柏林的困局,必須在他們正式介入前積累更多的力量并迅速擊敗叛軍,但我們經不起多少等待了…”

  在送走華美派來的聯絡使者之后,布萊克趕緊在指揮艙內寫信。應該說,這是大多數英格蘭海軍將領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戰爭思路,十年前華美海軍對英格蘭和愛爾蘭的封鎖作戰,讓愛爾蘭的英格蘭陸軍飽嘗了失去制海權和援軍的苦果。

  即便現在英格蘭通過荷蘭人也獲得了更多的先進華美軍火,甚至好幾次繳獲了保皇黨軍隊的庫存,如今的英格蘭海軍的大炮和槍械質量已經比十年前高出不少,但布萊克依然認為英格蘭海軍遠不是華美海軍的對手。

  目前來看,只有在華美海軍軍事介入愛爾蘭之前,就以絕對的陸上優勢兵力迅速打垮愛爾蘭的反英格蘭勢力。

  就在布萊克苦思冥想找不到應對方案的時候,兩天之后,常春藤號突然收到一封從海軍總司令部發來的電文。正打算借著港口補給的機會,在都柏林多耀武揚威兩天的魯伊特爾,一下子被電文的內容給震住了。

  海軍總司令部發給魯伊特爾的命令很簡單,就是即刻前往法國南特港,執行緊急撤僑行動,其他的什么都沒說。

  “撤出所有的商人?準備和法國人開戰了?那愛爾蘭怎么辦?”捏著這封內容簡短的電文,魯伊特爾內心充滿了疑惑。

  此時此刻,和魯伊特爾中校的疑惑一樣,其他幾艘正在北大西洋航線執行戰備巡航的華美艦船指揮官們,都收到了來自海軍總司令部的緊急命令,開始不約而同地調整航向,紛紛朝美屬亞速爾開去。

  而在華美的首都曼城,外交部長史文博開始緊急召見法國大使,向對方遞交了一封兩國建交以來措辭最為強烈的抗議信。

  起因就是:一艘華美商船在南特港被焚毀,死傷多人,南特的華美聯合商館也被哄搶燒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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