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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代海權思想還沒有真正系統成型之前,歐洲海上列強們對海上航線的壟斷掌控就早早開始付諸行動了。
例如利用風帆時代遠洋航行無法回避的天候季節、風向洋流、淡水補給和關鍵地理導航參照點的時代特點,占據航線途中最關鍵的港口,這一招立竿見影并一直作用到19世紀,都是最重要的戰略把持手段。
還有一種風帆時代所特有的絕招,就是航海圖。一份詳細記載了風向和洋流變化規律,以及航線上關鍵的停靠補給和地理導航坐標點的航海圖,成為歐洲航海家們最寶貴的財產,也被各個歐洲列強君主們視為國家最高戰略利益,并加以嚴格控制或成為搜羅的對象。
在海上定位技術與制圖測繪手段都極為原始的蒙昧年代,對航線資料進行嚴格保密幾乎是最有效的壟斷方法。葡萄牙和西班牙都利用自己掌握的航線資料將競爭對手死死壓制住,一張手繪的航海圖只要不泄露,就能讓英格蘭、荷蘭和法國人花去上百年的時間、無數的金錢和生命去重頭走一遍。
在東方,15世紀初的大明帝國也有著類似的記錄,其中《鄭和航海圖》算是那個時代所能表達出最詳盡內容的印度洋航線的官方資料。
以我們現在的世界地理知識來回頭看待這份《鄭和航海圖》,也許大多數人會窮極一生都無法完全揣摩出上面各種尺度比例失真的航線信息,以及各種莫名其妙的地名。但在當時來說,卻是海上行家們視若珍寶的海洋地理資料。
“門胳赤”,就是一個讓人一度十分費解的東方式地名,歷史學家們最終才知道是馬加什(馬達加斯加)的音譯名稱。直到有一天。馬達加斯島的北部發掘出了明初的瓷器文物,才再次從側面應征了那支龐大的鄭和艦隊或者是明朝商人們在印度洋上可能的軌跡。
面對各種真偽難辨的學者論戰,鄭和當年到底走了多遠一直沒有個定論。但作為非洲唯一的黃種人國度,倒真是讓當初登島的第一批歐洲人大吃一驚。
據說一直到現在,馬達加斯加島北部的土著部落里還流傳著東方水手后裔的傳說。于是有人無厘頭的做了個假設:鄭和把遠洋航行中犯了軍規的水兵或是海盜流放在馬達加斯加島上,然后誕生了一個非洲黃種民族。
聽起來挺崩潰的,而且顯然會被任何一個較真的歷史考古學家給噴死,但歷史學的進步本身就是一個去偽求真的過程。
北半球早已進入了又一段寒冷的冬季,但在馬達加斯加島的東北部,還是一如既往的熱帶雨林氣候。年平均氣溫始終保持在25度以上。
在后世的馬達加斯加島東北部的武希馬里納和圖阿馬西納,由東聯集團出資在幾年前建立的貿易站,都已經發展成熱鬧的貿易港口。前者被命名為桑海鎮,移民定居人口目前只有不到2000人,后者則叫做蒼角港,人口也才剛剛過3000。眼下印度洋總督區的首府。就設置在蒼角港。
桑海鎮和蒼角港都屬于馬達加斯加的梅里納土著王國勢力范圍的北部邊緣地區,兩地的拓殖和貿易繁榮,在附近聚集起不少的馬加什土著村落,形成了小有規模的外圍市場。
來自南山港、金沙港或月山島的華美商人,成為桑海鎮和蒼角港最活躍的人群。而東聯集團每年花費重金、通過自己的渠道從歐洲或遠東單獨搞來的難民,也全部安置在這兩座城鎮里扎根立命,其中華裔占了大多數。
本地土著在周邊的平原森林地帶居住耕種狩獵。接受來自華美殖民者的新農作物和農業指導,用初級的農獵產品來交換華美的鐵器、罐頭、玻璃、布匹、蠟燭、火柴、香煙、砂糖、海鹽等商品,尤其是威力強大的燧發火槍,更是成為當地土著統治者最喜歡的交易品。
落后的生產力和語言上的障礙,并沒有阻擋馬加什人和華美商人的貿易熱情。很快,稻米、甘蔗、皮毛、寶石、香料、金砂,就成為馬達加斯加島東北部最炙手可熱的本地商品,并源源不斷地通過東聯集團的商船外輸。
雖然印度洋總督區的經濟規模完全沒法和南非總督區相比,通常一個月一艘商船就能包圓掉領地內的所有貿易活動,但僅僅是粗榨蔗糖一項。每年從蒼角港輸出到月山島的數量就超過1000噸,東聯集團在馬達加斯加島蔗糖上的年純收益就超過15萬美元。
而馬達加斯加東北部的淺表層金砂,長期以來就是馬加什土著們農閑時喜歡收集的,也讓東聯集團每年能獲得價值接近4萬美元的黃金,偶爾一塊狗頭金。還會帶來更大的驚喜。此外每年近千噸的廉價稻米貿易,也解決了月山島海外領上萬華美國民的半數口糧問題。
南非的大型煤礦資源還“躲”在內陸難以接近,但蒼角港在后世就是馬達加斯加島的重要產煤地之一,一旦真正開發出來,那整個印度洋總督區、印度洋航線、乃至南非總督區的經濟都會拔高一個檔次。在這一點上,華美海軍印度洋艦隊司令文拓少將是第一個表示支持的軍方高層,獨霸南非總督區經營權的國興集團也“坐享其成”地表示期待。
桑海鎮周邊主要是丘陵和原始森林,平原狹小,拓殖農業的發展潛力有限,但附近的礦產資源卻十分豐富,未來肯定是印度洋總督區最重要的礦業中心之一,再和蒼角港的煤炭資源結合起來,就是一個完全能在本土之外獨立運作的初級冶金產業。為此東聯集團已經向國內數家冶金企業和大學高校發出了邀請函,為在蒼角港興建一家小型冶金企業展開了前期工作。
這里還有一個小插曲,就是桑海鎮和蒼角港剛剛建立的頭兩年,打的旗號還是“永久貿易站”。兩地都遲遲沒有向國家交付委托管理權,除了總督老惠更斯派來的一位臨時稅務官。當地事實上的最高行政官居然是東聯集團的一位分公司主管。
這可以說是東聯集團之前有意無意保持的一種“自由”狀態,結果被國會進步派和一些保守派議員以“狼子野心”為由,在國會上公開指責抨擊了幾乎一年,兩地“收歸國有”的法律程序才被加快。東聯集團在1641年1月1日正式將委托管理權交歸國家,總督老惠更斯總算把總督府搬到了蒼角港。
比起其他海外業務。來自馬達加斯加島的收益只占東聯集團的很小一部分,但從未來的發展潛力來看,據對不容小覷。所以當遠東的業務都處置的差不多的時候,東聯集團總部回過頭來開始專門制定大規模開發計劃,正式將重心投入到印度洋總督區經營上,準備將馬達加斯島打造成一個全新的“印度洋基地”。以和幾乎壟斷南非總督區的國興集團展開長期競爭。
除了資金上的準備,東聯集團還決定繼續加大殖民投入,以擴大桑海鎮和蒼角港的控制范圍和勞動力規模。在無法從國家手里獲取更多移民配額的情況下,就自己主動派遣工作人員去歐洲或大明招攬流民,甚至還打算從國防部手里“購買”本土或加勒比海的戰俘勞役,來充實當地的勞動力。
1641年12月3日一大早。一艘掛著東聯集團旗幟的中型蒸汽貨船緩緩駛入桑海鎮的北部海灣,在當地碼頭馬加什土著雇工見慣不驚的目光注視下靠上了簡陋的港口碼頭。
“東聯30”號是東聯集團下屬東方運輸公司的一艘滿載排水量3050噸、最大載貨量1500噸的“國標1500型蒸汽商船”。采用一套國有重型機械公司出產的技術成熟的1600馬力蒸汽機和細管鍋爐,9節航速時最大續航力可達6300海里,只需要18名船員就能正常操控。
和其他幾種東聯系列商船的客貨兼顧不同,國標1500型是整體結構非常簡練的純干貨商船。因為設計上最大限度地利用載貨空間,所以基本不具備遠洋客運能力,其定位一來就固定為專門從事遠洋大宗商品貨物輸送。為了提高港口的適用性。該船上甚至還自帶了卸貨用的蒸汽吊桿,即使是一個一無所有的荒島,只要吃水深度允許靠岸,就能自行卸貨。
國標1500型商船的結構拋棄了過去那“一根決定命運”的傳統龍骨,充分發揮造船木材的韌性和鋼鐵件的強度優點,采取了后世經典的混合骨架式結構,讓船舶結構一體承擔縱向和橫向壓力。這一設計曾在北洋船舶集團的某型內河商船上嘗試過,但卻是第一次用在遠洋大噸位商船上。
遠離華美目前船舶制造業里昂貴費時的大件龍骨加工,對造船木材的挑剔也大大減輕,直接結果。就該型商船的用料成本直線降低,建造難度也低于老結構船體。建造工期和同噸位的其他老結構商船相比,縮短到只需要不到8個月,大數量訂購優惠單價只有20萬美元,幾乎和最大載貨量只有800噸的東聯800型商船當初的造價相當。
該型商船不光物美價廉。用途極為單一,建造快速維護方便,更關鍵的,它并非是傳統造船業龍頭北洋船舶集團的產品。
十幾年來終于吃透了造船業內某些小花樣的國有青城造船廠,一舉突破了長期被私營船舶企業壟斷的虛高造船成本,最近兩年國內船舶平均造價被打壓了足足20,有力地促進了華美船舶制造業的競爭格局。雖然華美船舶制造業的稅收一向不低,但也讓曾經為擴充海上商業運力傷透腦筋的一眾華美外行們,終于看清了游啟和石益格當年那老實巴交的面孔下“齷齪”的內心世界。
目前除了東聯集團,國內諸多大中型海運貨貿易企業也在陸續訂購國標1500型商船,用于淘汰替換老舊的船型,優化自身商業運能,國有青城造船廠的業績開始急速攀升。
東聯集團為增強各條遠洋航線的大宗貨運競爭力。過去四年里一口氣訂購建造了10艘國標1500型商船,外加已經成規模的8艘東聯大型五桅縱帆商船、7艘東聯2000型和13艘東聯800型商船,使旗下的東方運輸公司一躍成為國內僅次于國有遠洋運輸公司的第二大遠洋物流企業。將國內的大西洋商業運費直接打壓到23美分每噸/百海里,并使產自南山海外領、南非總督區的谷物出口到歐洲都有和本土競爭的價格優勢。
由月山島海外領而來的東聯30號剛一放下船板,一行面色不佳的青年就迫不及待地走下船。一個個如釋重負般大口吸著潮濕的空氣。堆滿水泥建材包裝的船艙里空氣流通性極差,臨時安置的擁擠鋪位更讓這些在本土嬌生慣養長大的乘客們不適應。
這支年輕隊伍的領頭人,是一位年紀約莫30來歲的歐裔青年。和其他萎靡不振的同伴相比,青年充滿書呆子氣的臉上居然看不到一絲困倦,反而顯得十分輕松,仿佛早就習以為常了。
“是弗雷教授嗎?歡迎你們來到馬達加斯加。我是東聯集團桑海鎮的業務負責人吳桐,這位是我們的保安隊長喬納先生。這次委屈大家了,總部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各位的住宿,這里最好的一家旅館。”
一位衣著光鮮的華裔中年人帶著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歐裔壯漢走了過來,向一行正在舒展胳膊腿的年輕人滿臉堆笑,看樣子早就收到了對方要來的消息。吳桐。是東聯集團東方實業公司南山港分公司經理吳盛的侄子。
弗雷今年32歲了,作為前國土資源部長安邵清的高徒,弗雷已經獲得了地理學博士和生物學碩士學位,并成為曼城首都國立大學最年輕的教授。現在,他正帶領一支首都國立大學的地質系應屆畢業生組成的科研實習小隊,受東聯集團委托,前來馬達加斯島進行地質測繪與礦產資源調查。
“這里比月山島更潮濕。其實很多年前我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這里蠻荒多了。”弗雷愉悅地和前來迎接自己的吳桐主管和喬納隊長握手,一邊還介紹著身后的一位位靦腆的大學生。
“這里十分富饒,總部希望能更加深入了解這一帶的礦產分布,我們會建立礦場,并保證每年收益的5作為本集團捐給首都國立大學的科研教學經費!”跟著叔父移民華美已經快二十年的吳桐,十分老練地運用著若干交流訣竅。對這些高級知識分子而言,沒有什么比提供科研對象和資金更有吸引力的話題了。
“很榮幸能獲得東聯集團的信任,我想明天就可以開始了!首先我們應該測繪一份更詳細的地圖,這需要幾位熟悉附近至少二十公里范圍的向導。”弗雷趕緊招呼幾個學生打開行李箱。從里面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若干制圖工具。
“弗雷先生,也許您和您的學生應該多休息幾天。”保安隊長喬納和吳桐對視一眼后,帶著奇怪的笑容開始“安撫”年輕教授的學術沖動。
“不用,我們在月山島已經休息了三天。”弗雷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哪怕他身后的學生一個個露出懇求的目光。
“這個…現在南邊的馬加什土著之間有一些小矛盾。我們需要先解決一些出行的安全問題。您知道,這里的土著都是些脾氣古怪的人,他們彼此仇視了上千年,我不想因為一些小麻煩而傷害到您和這些寶貴的學生。”
來自西點鎮的退役軍士長喬納,此時十分慎重地壓低了聲音,一邊還偷偷指了指南方的遙遠山林。
一周后,弗雷等人被告知可以出發,而在休整的日子里,弗雷再次見識到了本地那隱藏豐富的大自然財富。
商人們從土著手里換來的一批成色不錯的金砂讓隨行的大學生們驚喜連連,幾塊被人用來堆疊護鎮外墻的石頭,被弗雷一眼就識別出是品位很高的鉛鋅銅礦石,還伴生著少數金銀。
馬達加斯加島不愧是世界級的金屬礦物博物館,尤其是在桑海鎮的四周,鉛、鋅、銅礦資源十分可觀。伴生的金銀資源也比較豐富。在較南部的山區和沿海平原,還有大規模金砂、伴生鉻的鎳礦,而且上述礦藏都是容易開采的淺表層礦產。
在桑海鎮內,近一年來已經有來自大明的華裔移民工匠自發地利用木炭冶煉來當地獲得的礦石,不過礦石來源幾乎完全依靠那些零散的土著交易。規模僅限于家庭式小作坊,所以東聯集團才興起了直接在蒼角港建立大型冶煉廠的想法。
目前華美國內的銅礦石供應,只有幾處規模不大的礦點,分別位于曼城以北的奧西寧監獄的鉛鋅銅銀礦、銀谷鎮的銅錫鉛礦、海州東福鎮的輝銅礦,以及月山島的硫銅礦。
國內重工業和造船業的日益擴張,對金屬銅的需求十分旺盛。單憑上述那點銅礦產出和歐洲貿易,是無法滿足國內的需求。據說國內銅價攀升到最高點的時候,銅錠短缺幾乎持續了兩個季度,結果鬧出北方工業集團一急之下私下將大批一美分硬幣熔掉做工業用銅,然后被國家罰款警告的冷笑話。
弗雷率領的科研小隊在桑海鎮西面和北方不過幾公里的范圍內,就陸續發現了好幾處有開采價值的銅礦或鉛鋅礦點。而且還是伴生少量金銀的表層礦,開采難度也很低。這個消息迅速傳到南山港,讓分公司總經理吳盛在辦公司里興奮地大喊大叫了好一陣。
如此唾手可得的財富,怎能不讓吳盛欣喜若狂?相信更詳細的勘探資料出來后,位于曼城的東聯集團總部會是如何興高采烈的景象。
初陣就收獲頗豐,也讓一眾嫩頭青大學生們興奮異常。除了留下少部分學生繼續進行地質測繪工作,弗雷又率領剩下的精英轉向桑海鎮的南方。因為早在幾年前,土著們就從那里帶來了不菲的金砂。
在一隊黑水保安公司武裝隊員的保護下,弗雷等人穿梭在沿海平原的原始叢林中一路南下,并在圣誕節前夜那天趕到了后世的桑巴瓦地區附近。
在幾處臨河的荒灘上,一條沿河朝內陸延伸的金砂帶引起了整支隊伍的尖叫,不少黑水保安隊員都不顧岸邊的骯臟污泥,俯身在河水中淘洗著礦砂。陽光下,若干金色砂礫在手指縫間熠熠生輝。
從渡過一條大河開始,和平景象似乎就遠去了。叢林里,山谷中。甚至是河流小溪邊,都不時能見到高度腐敗的馬加什土著的尸體,從尸體上遺留的痕跡來看,顯然這里發生過一系列的土著間的激烈戰爭。
“有點可怕,難道他們這樣做就會獲得敵人的讓步?”
再次路過一個已經廢棄的土著村莊。只見村中的一處木架上赫然掛著若干已經腐爛的土著尸體,弗雷身邊的幾個大學生都惡心地捂上了嘴。
“當地的幾個首領在爭奪我們的商品份額,雖然老板們并沒有挑起他們戰爭的真正意愿,但事實就是,他們會為了一桿21b燧發步槍或是幾件鐵器死掉十個人都在所不惜。”喬納隊長滿不在乎地從一邊走來,直接一腳就踢翻了掛著尸體的木架,仿佛早就見慣不驚了,“今天我們就在這里宿營,這里有現成的土房和茅草屋。伍、林,還有你們幾個,把這里都收拾掉,不然今天晚上沒人能踏實睡覺!”
在前陸軍軍士長喬納的命令下,幾個黑水保安隊員帶著惡心的表情七手八腳地將土著尸體都拖到了村外埋葬,然后更多的人則拿著隨身攜帶的工具開始搭建宿營地。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這里建立一處小型宿營地,然后未來一個月都將在周圍進行大范圍的科研調查。
今天是圣誕前夜,雖然整個科研探索隊伍的歐裔成員不足三分之一,但一通罐頭外加黑水公司保安隊員從附近獵來的肉食,還是讓這場遠離本土與雪花的夜晚充滿了歡聲笑語。幾個華美歐裔年輕人各展才華,在搖曳的篝火、口哨以及隨身小樂器的配合下紛紛上場,幾個退役的大頭兵甚至還在篝火旁玩起了搏擊游戲。
食物的芬香、挑動的人影,以及嬉戲和叫罵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慢慢滲透進附近的熱帶雨林,吸引了黑暗中部分緊張不安的馬加什人的注意。
“倒霉,弗雷教授。我的背包被人偷了!”
“測繪工具沒了,地圖也不見了!”
“我的開山刀也被偷了!還有水果罐頭!”
大概是喬納和弗雷等人昨天的酒確實喝多了,而且負責守夜的人也在臨近天亮時打盹丟了神,當天明到來的時候,營地里充滿了各種沮喪和憤怒的抱怨。
丟失最多的還是食物。但包括科研隊伍攜帶的幾個背包、測繪儀器和地圖在內,好幾樣不可或缺的科研工具在一夜過后被好奇潛入的馬加什土著給偷走,結果引起保安隊長喬納在營地里的大發雷霆,幾乎所有參與昨天守夜的保安隊員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想應該就是昨天那些在河對岸偷看我們晚餐的那些土人干的,他們的村子就在附近!”一個保安隊員被罵得無地自容,一把抓起自己的步槍。嚷嚷著要去找人報復。
“全體集合,檢查裝備!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負責營地安全,其他人跟我走!”
喬納攤開身上唯一的地圖。上面標注著附近若干土著村莊的位置,于是大致估摸了下距離,向自己率領的三十人小隊下達了命令。這是平時商人們走動時不斷完善的情報,有利于黑水保安公司在桑海鎮的日常工作,現在馬上就派上了用場。
“也許我們可以換種方式!”弗雷趕緊走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向帶隊的喬納隊長笑著,“他們好像很喜歡我們的罐頭。除了拿走東西,并沒有傷害我們。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可以換回我們的東西。”
“不,弗雷先生,您太仁慈了,這些狡猾的土人經常如此勒索我們的商人,如果這次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他們會得寸進尺的!”喬納拔出腰間的轉輪手槍,檢查了下彈藥,神色嚴肅地向弗雷搖搖頭。“我的職責,就是維護整個桑海鎮四周應有的秩序,即便是普通的商人丟失貨物,老板們都會認為是我的失職!”
除了留下少數人留守營地,二十幾個黑水公司保安隊員完成武裝準備后。在喬納的帶領下朝西面的小河走去,而弗雷和部分身強力壯的大學生,也紛紛拿著自己的自衛武器跟在了后面。
小小的土寨村莊里,近百個瑟瑟發抖的馬加什土著蹲在中央的空地上,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黑水保安公司武裝隊員用步槍指著他們,喬納則在一個向導兼土語翻譯的陪同下,提著轉輪手槍在人群前走來走去。
“…我再重申一遍,馬上交出東西和扒手!”喬納走到一個年老的馬加什土人面前,蹲下的同時用手槍頂著對方的臉,露出了兇神惡煞的表情,“這里沒有人有權力不打任何招呼就拿走我們的東西。”
土語翻譯嘰里咕嚕了一通,看起來像是土人村落里有身份的老人一邊比劃著,一邊使勁搖頭。
“是不是我們找錯了?”弗雷皺著眉頭,對喬納在土人村莊里制造的恐嚇氣氛略有不滿。
“不,恰恰相反,我敢肯定就是這里。”喬納走到一邊的角落里,一腳踢出一個已經被石頭砸破、還帶著殘余油脂的牛肉罐頭,兇狠的目光注視著在場的土人村民,“很明顯,他們吃飽喝足之后,已經有膽量編造謊言了!”
“可是…”
弗雷的話音還未落,一個保安隊員就叩響了扳機,一個隱藏在附近土墻角落里試圖逃跑的土人后背飆出一股血箭,一頭栽倒在地。
槍聲引起了混亂,本來被壓制在村中央的土人們頓時炸了鍋,好幾個青壯都跳了起來,撞開阻攔的黑水保安隊員,沒命的朝村外逃跑。
“這些齷齪的臭蟲!”
喬納抬起手槍就打翻一個從身邊沖走的土人,他的開火頓時帶起一大片槍聲。
十幾米的距離上,亂成一團的土人不斷被打倒,幾個婦女懷里的嬰兒哇哇大哭,但憋了一肚子火的黑水保安隊員完全沒有顧及老幼問題,當場展開了殺戮。
“我的上帝啊,那些丟失的東西全部加起來,也許還不足50美元…”弗雷哆嗦著嘴,眼睜睜地看著武裝到牙齒的黑水保安公司隊員將那些手無寸鐵的馬加什土著殺了個血流成河,整個村子到處都是尸體、鮮血和埋頭逃竄的土人。
幾個土人護著一個帶孩子的婦女躲進了茅草屋,但幾秒鐘后,一顆冒著青煙的手榴彈就丟了過去。爆炸將整座簡陋的茅草屋由內而外肢解,揚起的煙塵讓很遠的弗雷都不得不后退用手擋住鼻眼。
“摧毀這里,然后將這里的情況告訴那個該死的豬玀首領,如果以后再發生這種事,我們將掃平附近所有的村落!”喬納大概殺紅了眼,一把抓起身邊的土語翻譯,大聲呵斥著。
步槍、刺刀和手榴彈的肆掠下,一座原本寧靜的小村莊就化為了廢墟。村里村外,被打死的馬加什土人保守估計超過50人,其中包括不少的婦女小孩。甚至就連村外的農田,都被黑水保安公司的人一把火給燒毀。
“弗雷教授,我們怎么辦…”幾個捧著自衛武器全身都在發抖的大學生走到弗雷身邊,一個個蒼白著臉,看起來都被黑水保安公司的舉動給嚇壞了。
“保護好自己,也許我們不得不暫停工作,先回桑海鎮…”弗雷搖搖頭,也不管學生們到底什么態度,算是從安全角度阻止自己的學生參與這場大屠殺。
“…他們除了耕種,以及一點點貪食的小偷小摸外,幾乎沒有多少作惡的能力。他們僅僅是拿走了十幾個罐頭,以及一些對他們而言毫無用處的東西,就遭到了無情的報復…至少,某些人不應該在我的學生面前做出這些事。”
“…尊敬的老師,您大概無法想象我所看到的一切,就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土人們能歌善舞,為我們修建城鎮、港口,提供谷物、獵物,送來讓人咋舌的金銀財富,但又如野獸牲畜一樣被人追趕、俘獲或殺死…”
“…親愛的特蕾莎,我從沒有見過我們的國家會如此對待那些樸實的馬加什土人。對我們而言,這里是資源富饒的天堂,但對他們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噩夢…請原諒我有可能的夸張記述,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浸滿鮮血的故事正在印度洋總督區或其他地方發生,如果可能,我還是愿意繼續留在校園里和學生們共同探討學術問題…”
桑海鎮的旅館里,弗雷伏在桌案上,正飛快地書寫著給終身導師安邵清以及妻子家人的信,還時不時抬起頭,向著遠方港口眺望,似乎短時間內就已經厭倦了這種海外科研活動。
小鎮內,又是一批來自附近土著首領的交易完成,大量的毛皮、稻米或木薯堆滿了倉儲區,甚至還有一批被捆綁的土人神情木吶地坐在空地上。幾個看起來比其他人更健碩點的土著男子圍著一個華美商人,接過一把黑亮的燧發步槍,滿臉興奮地傳來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