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爭奪稍縱即逝的機會,兩位魔尊打從一開始便內卷起來。
縱使他們身為金仙,生命本質、靈魂高度達到了一個極其超凡的層次又如何?
被掌控了欲望,終究難免受人擺布。
百首魔尊小勝了千刃魔尊,贏在了他足夠果斷,也足夠狠辣。
他知道不全力以赴,便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肆意散發的金仙氣息,將所有圍攏上來,妄圖搶奪永恒烈陽的神祇與金仙,統統強制驅逐。
沒有柯孝良給出的‘暗示’,大多數的金仙們,也做不到如百首、千刃兩位魔尊這樣果斷。
只是投入部分不朽氣息,引分身在這個世界里進行參與,終究無法達到質變。
諸界唯一,所有的分身皆如本體,過去未來都一貫強大···那是大羅金仙的特性,與金仙無關。
金仙定住的只是現在,一旦將能力分化出去,被動削弱那是必然的。
百首魔尊擺脫了千刃魔尊的糾纏,開始快速接近永恒烈陽。
在接近的同時,百首魔尊肆意的釋放著自身的不朽氣息。
以不朽氣息于周遭布置出浩大的陣勢。
這個陣勢是用來防備柯孝良的。
他擔心在獲取永恒烈陽的關健時刻,柯孝良會出手直接干預。
終于,百首魔尊的手掌,似乎已經要觸碰到那墜落的永恒烈陽。
神王們憤怒的咆哮聲,也在這個時候,統一的連貫成了一片。
在眾多神力與規則交織的大網里。
一種仿佛時空回溯般的力量,強行拖拽著百首魔尊,將他拉回更早的某個點。
百首魔尊即便是以不朽氣息,強行定住身形,繼續砥礪向前。
卻依舊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掌,拉扯著往后倒退。
憤怒的百首魔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無法鞏固自身‘位置’,被強行拉拽回了過去。
這在外界,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金仙就是現在永恒,身處之機,所立足之地,便是現在。
一旦所有氣息收束唯一,不朽的特性將會被發揮到極致。
完整的金仙,在境界上確實是超群。
但是不要忽略了一個重點,在都靈之夢的世界里,‘仙’的定義是被重新安排、規劃過的。
百首魔尊正是因為都靈之夢世界里,那眼花繚亂的變化,以及時刻在成長,可能結出的太乙道果誘惑,所以才忽略了這么大的一個事實前提。
否則的話,換做在任何一個旁的世界,如此之大的變化,絕不可能不被重視。
對于都靈之夢的世界觀而言,百首魔尊所謂的‘金仙’,他并不是金仙,而是強大的邪仙。
基礎發生了變更,上層建筑自然也出現了傾斜。
看似微小的差距,卻在關鍵時刻,匯聚成了極其可怕的誤差。
爆發出媲美金仙戰力的神王們,一旦聯手起來,形成的龐大拖拽之力,便放大了那種誤差,強行讓已經就要成功的百首魔尊,回到了獲勝前夕,重歸起跑點。
這個時候,千刃魔尊也完成了最后的不朽氣息收束。
此時,千刃魔尊也將全部的不朽氣息,放入了都靈之夢的世界,形成了完整體。
強烈的危機直覺,在兩位魔尊的靈魂中瘋狂的示警。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雙雙舍棄了對攻,轉而開始清理戰場。
無論是主神還是神王,當面對兩位肆意宣泄的金仙時,都相當的脆弱。
有些神王確實有金仙之力,但是他們沒有金仙的眼界,沒有金仙的境界,更沒有金仙的不朽本質。
兩位魔尊毫不在意負傷···甚至軀殼重組,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情況下,即便是那些強大的神王···也不得不快速飲恨。
他們將屬于金仙的‘賴皮’,發揮到了極致。
神···那些曾高高在上,仿佛無所不能的神,都在隕滅。
神祇的尸骸,堆疊起來,形成了巨大的尸骨山丘。
來自不同神系,不同文明的強者,會在某一個瞬間,接二連三的死去,死的毫不符合他們的身份與預期。
天空蔓延的血色雨滴,在遇到了狂暴的風與雷霆后,又快速消解,化作了充塞于此間的一股獨特煞氣。
煞氣降臨,神亦癲狂。
大地正在努力的消化這些神祇的尸體,但是大地卻又在戰火中被撕碎。
殘破的神軀,帶著難以想象的魔性,被埋入地底,送入荒丘。
有些神的靈魂已經湮滅,身體卻保留著勃勃生機,繼續殘缺的游蕩在戰斗過后的廢墟之上。
沒有人可以完整的描述此刻的景象。
因為那實在太驚人了。
死亡、復蘇、隕滅、重組、瘋狂、毀滅···所有的景象,都可以在瞬息之間,完整的重復一遍,然后又歸入一片灰蒙蒙的虛無。
兩位強大的魔尊,在殘忍的殺害了大量的神祇后,終于再次的突破到了戰場的最核心。
也是最關鍵之處···永恒烈陽的墜落地點。
他們共同伸手,觸摸向永恒烈陽,似乎約定好了,各憑本事,公平競爭。
然而下一瞬間,雙方早已各自落下的暗子,齊齊發動。
百首魔尊的胸口,多出了一把黑色的小刀。
黑色的小刀,鎖住了百首魔尊的生命力,無法殺死他,卻讓他持續衰弱。
金仙確實不朽,卻可以封印,可以削弱,可以鎮壓。
這把刀上,纏繞的是百首魔尊數以十萬記的子孫后裔冤魂。
這是極其強大的血脈詛咒。
而千刃魔尊的頭顱,也在同時突然掉落,連帶著靈魂,也跟著一陣迷蒙,陷入了茫然狀態。
遙遠之地,有強大的女性神祇搭建巨型的黑色金字塔,用利刃破開自己的肚皮,從里面掏出畸形的胎兒。
數以億萬的信眾,圍繞在金字塔前,用虔誠與瘋狂的語調,進行著他們所不明白的禱告。
這并不是真正的禱告,而是匯聚億萬生靈生命氣息的詛咒。
而詛咒的媒介,正是那破腹而出的胎兒。
百首魔尊與千刃魔尊,當然不會在身上留下明顯的破綻和把柄。
但是別忘了,他們此時的身份,并不獨立。
他們是他們的同時,也是孤神蘇摩與神王阿諾德。
承其身份,自然要擔其因果。
無論是血脈冤魂,還是信徒詛咒,都是瞄準了蘇摩與阿諾德而來,劫難卻落在了兩位魔尊身上,令他們的行動暫緩。
兩個距離成功只差一步的金仙,卻因為相互拉扯,似乎永遠也無法邁進這一步。
與此同時,獨自站在小山谷里,以法術眺望著遠方戰況的黑心老人,卻見到了一個意外的訪客。
這個訪客竟然是白骨生!
當然,在這個世界里,他是執掌天宮神系,擁有強大至寶天空之鏡的神王白。
“是他讓你來的?”黑心老人對到訪的白骨生問道。
他并不詫異白骨生可以找到自己。
執掌天空之鏡,白骨生可以瞬息洞悉這世間的一切隱秘。
某種意義上來說,都靈之夢世界里的至寶,就是效仿了外界的起源之寶,擁有某種無法回避的特性。
“不!我僅僅代表我自己!”白骨生說道。
同一時間,血蟬在西方亮起了血光,九玄操控著嚴密的規則,在周遭布網。
“一顆永恒烈陽,讓所有人都搶破了頭。那么···第二次敲鐘,幾乎等同于世界終結者,與新紀元開啟者的權利,難道還不值得讓我們賭上一把,拼一拼命么?”白骨生緩緩說道。
黑心老人嘆了口氣:“我終于知道,他為什么放你們這些個小狼崽子進來,還給你們那樣的便利了。”
“他這是防著我呢!”
說著,黑心老人語氣停頓了一瞬,接著繼續道:“我怎么也算是你們的祖師爺,雖然我從來也不提倡尊師重道,但是這個時候,還是要問一句···你們果真要做欺師滅祖的事情么?”
白骨生、血蟬、九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或者說···他們直接用行動予以了回應。
在人均‘帶孝子’的魔宗,談什么尊師重道···這合理嗎?
黑心老人這么問,似乎有點多余。
當然···事實上并不多余。
在這個關口,誰都不會說一些毫無意義的廢話。
每句話脫口而出,都必然有其緣由。
黑心老人此時問這句話的原因在于,他需要獲得某個‘先手’契機。
當確認了白骨生三人的‘欺師滅祖’之后,隱藏在三人靈魂深處的魔種,突然瘋狂暴動。
黑心老人確實無法取走種庫,也沒有完全解析魔種的隱秘,卻不代表他對種庫,對魔種什么手腳都沒做。
事實上,早在數千年前,他便已經對種庫下了咒。
所有承受魔種的十魔宗修士,都不得‘欺師滅祖’。
一旦條件成立,黑心老人便可以特殊印訣,啟動暗手,令背叛的弟子靈魂中的魔種失控。
魔種失控,對于十魔宗弟子而已,打擊幾乎就是毀滅性的。
除非借助某些特殊的契機···比如成仙成神之際,將魔種排除挖出,斷絕十魔宗內,任何一魔種為根基施展的手段。
而白骨生三人,顯然并沒有清除魔種。
當此時魔種失控時,三人原本嚴密布防,以三種不同的至寶形成的合圍,也出現了極為明顯的漏洞。
黑心老人卻沒有著急離開,而是抬頭望天。
“你在逼我!”
“你逼我現在敲鐘。”
“一旦我敲響了鐘聲,那么正在為永恒烈陽而爭斗的兩位魔尊,就會卷入夢境破碎的風暴之中,成為風暴的核心爆發點。”
“好狠的手段,你要以兩位完整金仙的隕滅作為養料,加速這個世界的成長,同時也補足神話紀元里,積累不足帶來的缺憾。”
黑心老人說這話,然后輕輕跺著腳步,似乎在思量。
殺死兩位魔尊問題不大。
死掉的魔尊,永遠無法形成威脅。
艱難的是,兩位魔尊表面上與他黑心老人相交莫逆。
這個時候他敲鐘,就等于是破壞了交情。
那些同樣受他邀請,與他為‘道友’的金仙,也必將感同身受。
柯孝良此舉第一殺,便是要斷他黑心老人的后援。
除非是黑心老人真正過命交情的盟友,否則黑心老人休想在將來,凝聚出一大股金仙為勢,一同威逼柯孝良。
這一手,柯孝良屬于未雨綢繆。
而柯孝良的第二殺,留在了現實中。
黑心老人敲鐘殺死百首、千刃兩位魔尊,就是得罪了魔道大派魔山。
魔山剩下的三位魔尊,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都會出面針對黑心老人。
這就是在斬斷黑心老人與現實中的一部分支援,甚至是逼迫黑心老人拿出更多的底牌,暴露更多的訊息。
當然,這么一看黑心老人也可以選擇不敲鐘。
畢竟選擇權還在他手上,他可以放棄。
只是···黑心老人甘心嗎?
放棄手里的權利,放棄這無比接近未來太乙道果的機會···他甘心嗎?
他如果不敲鐘,當這場無法避免,無法阻止的神戰到達巔峰,都靈依舊會在某一刻,因為‘噩夢’而蘇醒。
這是世界發展的必然進程。
就像一個人睡覺,定了鬧鐘會定點醒來,不定鬧鐘,難道就一直睡,一直不醒?
最后,黑心老人也可以拖延時間。
等到百首魔尊與千刃魔尊角逐出勝負,其中一者獲得永恒烈陽后,再行敲鐘。
如此一來,便不必承擔那么大的壓力。
黑心老人原本是這么想,也是準備這么做。
關鍵是白骨生三人來了。
他們來了不要緊,要緊的是三人的動靜,吸引了許多金仙的注意。
金仙們都是老陰比,人形計算機。
只需一瞬,便可算出黑心老人所將扮演的角色。
到那時,黑心老人不敲鐘,便是眾矢之的。
原本集中在永恒烈陽處的火力,都會順勢轉向,挪移到黑心老人處。
三個選擇,三種方向,柯孝良卻都給出了后續的‘結果’。
這一局···無解!
黑心老人最終嘆息一聲,取出了那塊印章。
將印章完全融入自身。
剎那之后,黑心老人的身影,籠罩了整個都靈之夢的世界。
他化身為了這個世界的創世之靈,道之掌控者。
一瞬間,他仿佛真的擁有了整個世界,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過去,以及無窮未來。
那隱約貫穿,仿佛可以穿透無窮的一道細線,令黑心老人心中跌宕不已。
所有的不甘與怨怒,在看到那條細線后,都被克制、按捺下來。
先贏不算贏···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資格蓋棺定論。
倘若得到了太乙道果,進階太乙金仙。
那么此時的所謂失去,便不算什么。
想通之后,黑心老人施展了此時的權限,一聲鐘鳴···第二層夢境世界,開始破碎。
處于爆發核心之地的兩位魔尊,同時清醒,憤怒的看向黑心老人,釋放出最后的詛咒,便齊齊湮滅在了這破滅的夢境,以剪碎的一切亂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