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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巔峰戰力

  她這話音一落,肅立的身軀便也微微一振。而后,寬大的黑袍猛地鼓蕩起來、獵獵有聲!

  尋常的妖魔、修士爭斗時袍袖激蕩,乃是因體內妖力、靈力充盈。在爭斗時氣發于內,因而叫袍服都鼓蕩起來。可這時候骸骨已愈發的近了,神通都被禁制。她身上的妖力也僅能在體內流轉奔騰罷了,乃是發不出的。

  然而仍現出了如此模樣!

  蓋因——玄境巔峰的龍子、肉身之強橫已到了無可想象、直逼太上的境界!僅憑純粹肉身的力量、再充盈了妖力,這至強之人能夠做到什么地步?

  便是這一步!

  她身子這一振,當即震得身周的空氣都激蕩起來,好似靈力噴發!

  她頭上本挽了一個雙刀垂云髻、發髻上并無什么脂粉氣的裝飾,反倒是斜插了數柄細長的金銀小劍。

  如今這氣勢一盛,那些小劍都在狂風之中跌落——她一頭暗含烏金的長發轟然披散開來,更襯出了她十二的煞氣與威風來!

  此刻兩具骸骨終于踏至——先一腳踩碎前方的兩座高崗,再有兩只猙獰巨足如同山岳一般壓下來。

  來勢極快。

  快到了因著煞君身軀微微一振而激蕩起來的烈風、當即就被兩具骸骨的巨足落下時激起的風壓轟散的地步。地面上的草木、碎石、泥沙開始瘋狂地向四周逸散,仿佛那些動輒數十上百斤的原木巖石,都是最最細微的塵埃一般。

  這煞君站立在山崗上,相對于兩具骸骨而言宛若一只輕巧纖細的鳥兒,即將被一個人一腳踏死。

  但就在巨足落下這一刻,這大妖忽然厲喝一聲:“去!”

  這一聲卻不曉得是對白云心喝的還是對骸骨喝的——她反手一掌,將白云心送出了數十丈之外。而后,那山崗與她的身影登時被一團巨大的濃云與巨響所掩蓋——乃是因她頓足發力,也如同兩具骸骨一般、一腳將立足處的小山踏得粉碎、碎成了真真正正的塵埃!

  仿佛大地上出現了第三個巨人。煞君這一步,叫整片平原震動得比骸骨奔跑時還要猛烈。便在這煙塵暴起之時夜色中天光之下,一道黑影快逾奔馬流星——一擊、斜刺里轟在了其中一具骸骨站立于地的腳踝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白云心被她的掌力送出、還未來得及自空中落下。

  她座下諸妖王聽了她氣勢凜冽的話語,還未來得再開口。

  然而…

  那具巨大的骸骨卻已經開始傾倒了。

  煞君這一擊——僅憑她強至巔峰的龍族大妖肉身力量的這一擊、瞬間轟碎了那骸骨的腳踝、斷了它的一條腿!

  骸骨的骨骼碎裂時所發出的聲響宛若精金破碎、天柱催折。這巨大而可怕的怪物發出一聲悠長而高亢的嘶吼,仿是痛極了。它的身軀開始傾倒、并且試圖伸出一只手、撐在地面上。

  而這個時候,煞君已落在另一座小山上——如同方才一般負手而立。只在隨夜風狂亂舞動的烏金黑發當中露出兩只熠熠生輝的重瞳金睛、白得發亮的面孔!

  骸骨撐下這一只手掌便正按向她——瞧著仿佛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到這巨大怪物的掌下的。

  可實際上,也的確如此的!

  這煞君再開口,厲聲喝道:“給本君看仔細了!這大而無當的蠢物,哪里好怕!?”

  這骸骨吃了一虧。到這一掌轟下的時候,便又使出道法——掌心登時現出層層輝煌燦爛、其中又有無數符文流轉的圓形禁制來。那禁制當中更有火、風、雷、霧,交織成一片,呼嘯著往煞君的身上撲過去!

  然而她竟不閃也不避!

  好個龍三嘲風——大袍一舞,身上的銀甲立時有璀璨的光華流轉、護著她——

  轟的一聲沖天再起、直撞向骸骨掌中的層層禁制里面去!

  見此情景諸妖皆大駭——那禁制當中宛若實質的可怕靈力,即便他們相隔如此之遠也仍感受得到。那恐怖的波動仿佛是天空塌陷、半個世界都壓了下來…可他們這煞君竟對轟上去了!!

  又是眨眼之間!

  金石碎裂斷絕之聲再起!骸骨壓下的掌中,輝煌的玄光登時黯淡了——黑袍銀甲的煞君竟生生地再轟穿了它的掌心、沖上了天!

  到這時候,即便是混沌無神智的骸骨似也曉得這小人兒極難對付了。它的身子徹底失掉了平衡,而另一具骸骨亦伸手來抓她。

  如今煞君的神通被禁,舞空術可使不出來。她一擊再轟碎了骸骨的左手,直沖上天的勢頭便也衰竭了。身在半空中慢慢下落,而兩具骸骨又正伸了手來,眼看便要將她牢牢握在掌中了!

  卻在這時候…

  她身上忽然迸發出無比輝煌燦爛的光!

  難以言表的尖銳嘯響傳遍全場——煞君的身后、猛地伸展出一對碩大無比、流光溢彩的金色羽翼來!

  眾人皆因這情景而呆滯了——此刻現出這情景,便意味著這可并非神通,而是…實實在在地、生在她身上的雙翼!

  金翼一展、奮力一拍!她整個人便立即化成一道璀璨的金色流星、直射那骸骨的巨大頭顱!

  “轉瞬之間”或是“電光火石”這樣的言辭已無法形容她的快——此前轟碎骸骨的腳踝時候激起的塵埃還在升騰彌散、之后轟碎骸骨的手掌時迸出的巨響尚且裊裊未絕…而今她便又轟上了這骸骨的頭顱!

  ——一連串的轟鳴、火光、雷云、煙塵爆發出來。

  這些云、霧、光共同構成一道軌跡——煞君從骸骨頭顱的左眼窩轟進去、自腦后轟出來,又直沖出數十丈、去勢方減。遠遠看去…這軌跡就仿佛是一支巨大的槍貫穿了骸骨的頭顱,將它完全刺穿了。

  這一具巨大的骸骨,便突然安靜下來。

  仿佛在一瞬間被凍結、身上可怕的氣息也都陡然消散。

  它在半空中頓了頓。原本還試圖找到平衡、試圖抓住煞君的身體僵住了。而后——在一息之后,它開始崩塌、解體。

  它的骨骼開始一塊一塊地潰散。它的骨骼潰散,并且在掉落于地之前,出現細微的、蛛網般的裂痕。而后裂痕迅速擴大,將它們分解成細小的碎塊。那些細小的碎塊又在更短的時間里化為碎屑、繼而化為煙塵——

  這可怕的骸骨自被貫穿頭顱之后,從解體、到在落地以前完全化為濃重的塵霧消散在烈風里…

  只用了十幾息的時間。

  但實際上自煞君在山崗上暴起、到如今鼓蕩雙翼再落到白云心的身旁、重立在一座小山上…也不過用了數息的功夫罷了。

  在這數息的時間里,她摧毀了一具叫群妖心驚膽戰的骸骨,只用三擊。

  另一具骸骨似是愣住了。但群妖也愣住了——白云心亦錯愕。

  無論是她還是諸位妖王,都實是第一次見識到到這種程度的力量——一個玄境巔峰的龍子、僅憑充盈肉身的妖力所爆發出的可怕的力量!

  “君上…”白云心張了張嘴,“你——”

  但煞君打斷了她。她從口中低沉地吐出三個字來:“扶住我。”

  白云心眨了眨眼,隨即意識到什么,立刻湊到她身邊攙住她的胳膊——以一種類似親昵依偎的姿態、抵住煞君的后背。

  隨即感受到這此前還不可一世、似可毀天滅地的大妖,如今在黑袍與銀甲之下的身體顫抖得近乎痙攣——她的身子…此刻輕得像一片羽毛。

  她收斂了身后的羽翼。滿頭暗金色的烏發重新垂下來。

  仍有夜風。但她的頭發似乎是比尋常的毛發要沉重許多——如今如一匹厚重的錦緞一般靜垂。只有臉頰兩邊的發絲才被偶爾揚起幾縷。

  “這般蠢物,還有什么可怕的么。”她開口。聲音低沉嚴厲,氣息極沉穩。聽起來元氣飽滿——似乎方才斬殺一具骸骨確是輕松到了極點,不曾耗費半分力氣。可白云心卻覺察得到,她每說一句話,身體便更加劇烈地抖動。似乎從口中呼出的每一口氣、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都會帶走大量的力氣與精氣,叫她漸不能支。

  “你們都是我天煞崖治下的妖王妖將。如今也瞧見了天下的形勢——玄門衰敗、妖魔亦元氣大損。如此多的妖王隕落,從前那些封地都要誰拿去?”她嚴厲地盯著那些立在林中、面上滿是惶恐恭順之情的妖魔們,“玄門修士在人世間的屬國疆域、億萬人口,又要誰拿去?”

  “倘若你們走了、任由這兩個蠢物摧殘人世禍亂天下——本君問你們,禍亂的又是誰的天下?難道還是玄門的天下么?”

  妖魔們頭腦愚鈍。但縱有有些不那么愚鈍的,也會因著長期所處的環境,處于某種井蛙的狀態里。

  譬如在亂世中,一個老實的百姓只想著如何保命,一個橫行鄉里的混混卻有可能打算拉起隊伍占上一鄉一縣。而只有真正見過市面的梟雄,才會起逐鹿天下的心思。

  在數萬年的時間里妖魔們被玄門壓迫鉗制,躲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處做“不問世事”的大王。偶有真正擁有雄心的妖王,卻也在此前的征戰中奮勇向前,皆葬送在那一場火雨中了。

  因而余下這些倒都是些無甚志氣的——如今聽煞君這一番話才意識到這樣一件事:

  而今玄門已完敗了。從前許多縱橫天下的大妖王也身隕了。

  他們這些——這些從前只能在煞君封地內稱王稱雄的妖王…倒成了這天下數得著的蓋世大妖了!

  那如今這天下…豈不就是他們的天下了么?

  思及此處,卻又聽到那鶴妖白云心一聲嬌叱:“蠢物!如今玄門圣人已死,我義父不日便將重臨世間!到那時候天下兩位太上尊者、皆為我妖族!你們若也想在日后做個封地十萬里的妖王…哼,今日就叫我與君上瞧瞧你們有怎樣的膽氣和本領!”

  “若是再有臨陣逃脫的——”白云心瞇起了眼睛,身上散發出可怕的氣勢來,“待君上再料理了這個…自會捉了回來祭旗!這妖魔的新世界,可容不得什么膽小的鼠輩!”

  眾妖魔雖不曉得白云心如何同煞君感情如此要好了,卻曉得白云心的身份。

  煞君是龍子,白云心則是鵬王的義女。兩者都是背景嚇人的大妖,而如今瞧著又是蜜里調油,便曉得她的話,大抵就是煞君的話。甚至于說…那鵬王似要同真龍結盟了吧?!

  念頭到了此處,倒先有一個尖嘴長臉的妖魔異常驍勇地跳出來、怪叫道:“君上和白小姐說得正是!君上且瞧著,我等如何打發了這蠢物!”

  眾妖王一瞧——說話的這不是別人。卻正是個鼠王。白云心說“容不得什么膽小的鼠輩”——他還哪里敢再縮在后頭了。身形一晃,又猛撲了上去。

  如此、三三兩兩、接二連三…這數百的妖魔重回戰團,正纏上了那第二具骸骨。

  他們雖不能如同龍族一般無視禁法神通,可此番有了斗志與對未來的畏懼、期盼,終究與上回不同。一時間各顯本領上躥下跳、倒是暫與那骸骨斗了個旗鼓相當。

  事情至此,煞君才輕出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先走。”

  白云心微愣:“什么?”

  “他們斗不過它。”煞君面沉如水,好歹能自己站立了。但身上仍發顫,可見似是受到了什么重創、又或者極大地透支了妖力,“今日如果沒有別的變故——能不能活,就只能看天命了。事情可能有轉機…但你先走。那東西,很可怕。”

  不久之前煞君輕松地斬殺一具骸骨,瞧著形勢大好。到了如今諸妖王又被她鼓動起來,她卻說了這樣的話。這叫白云心更驚詫。她看看那骸骨、又看看煞君:“那東西——”

  但煞君轉臉看她,眼神肅穆、冷靜極了:“我的時候也不多了。我猜活不過今夜。”

  “如果這是李云心做的事、目的是將這些妖魔一網打盡——我想你離了我們,他也不會對你趕盡殺絕。如今應該還有旁人也被困在這禁制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該都在。李云心如果也想將他們也趕緊殺絕,就更無暇顧及你了。你說他是個與眾不同的妖魔,我從前也如此想。但如今瞧著似是我看錯了——但愿你沒有看錯吧。”

  這話叫白云心呆若木雞。隔了兩息的功夫才驚叫:“你——”

  又趕緊壓低聲音、拉住煞君的手:“…怎么就活不過今夜了!?”

  煞君頓了頓,看著白云心。眼神中的冷靜肅穆忽然消失了,變得溫柔起來。再隔一會兒,她輕嘆口氣:“諸龍子都是龍元與妖魂的結合。我方才損耗龍元,將體內的一些妖魂迫了出來、成那一對金羽。如今我算是神魂大損,妖力難以為繼,只能再撐上幾個時辰罷了。你快走罷。日后見了鵬王,對他說…”

  但白云心已沒心思再聽她說許多,身子一動,似是想要撲上去擁住她。然而到底不是那些不識大局的蠢妖魔,只邁出半步便死死停住了,只能用一雙手緊捏住煞君的手,眼里瞧著竟是溢淚花兒來:“我不聽…我不聽,你怎么會——會——”

  煞君低嘆口氣,抬起一只手在她鬢上輕輕撫了撫——也不曉得是因著身體已是強弩之末、還是因并不常有這舉動而指尖發顫:“唉。心兒,你乖。”

  ——這樣的情感,竟在此地、此刻,出現在兩個素以嚴酷而著稱的妖魔之間,且那白云心的手中,更是有人命無數…當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可偏偏這時候,兩個妖女似都悲慟、遺憾難以自持…

  直到,她們身后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來。

  “三姐,我…可不是有意瞧見這些的啊。”

  這聲音輕,但透亮。語氣聽著誠懇,可偏又能從這話語當中聽出一絲輕佻來,叫人摸不清說這話的人…到底是真情呢,還是假意呢。

  煞君悚然一驚。可白云心卻是先愣后驚。她豈會聽不出這聲音是誰的?

  可不是正是那李云心的?!

  先前還沉浸在悲痛中的兩個女妖隨即轉頭。便瞧見——

  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男子。著白袍、面容俊俏。這俊俏里有三分的邪魅氣,可并不叫人反感。倒叫人覺得此人必是個親切且易親近的。

  然而并非真人,而是個虛影兒。此刻臉上帶著尷尬的笑——但也不曉得這尷尬是真是假——一瞧見二人轉過了身,立時將手中一柄折扇刷拉一聲打開、裝模作樣地扇了扇,又道:“不過,三姐,你這么想九弟,可叫小弟我難過。難道在三姐眼里,我是那種喜歡手足相殘、兄弟鬩墻注1的人么?”

  倘若煞君乃是玄境的巔峰,身后出現了這東西豈會不曉得。然而方才受了重創、又因與白云心的對話而心情難以自持,竟就真未覺察了。但這倒也不怪她們——

  李云心這現形的手段,乃是調用天地的氣機化出來的。尋常的感應可是極難覺察的。

  倒是是白云心在這一驚之后猛地豎起了眉、瞪著他:“李云心!你——”

  但煞君拉了拉她的手,略往前踏出一步去。不叫與骸骨爭斗的諸妖王瞧見這邊的狀況,沉聲道:“九弟。此間事不是你所為么?”

  李云心便將折扇一收,啪的一聲打在自己掌心,肅然道:“三姐在說笑。當日在戰場上,玄門的人瞧著小弟死,大哥二哥也瞧著小弟死。只有三姐為小弟出頭——我李云心向來恩怨分明,如今怎么會做這種事?”

  注1:鬩,讀xi。可憐我一直默認這個字讀ni。打字的時候怎么打都打不出,才查了。由此可見寫網文和看網文也能增長知識啊。學無止境,我們大家共同進步哈。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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