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子沉默了一會兒:“…但他現在不過是個凡人…是個廢人罷了。你剛才都不敢將他放出——”
“啊。”李云心打斷了她,“我剛才并不是在和他說話。他也不在我的袖子里。”
金光子一愣。
便聽到李云心繼續說道:“但是你殺了人家的心肝寶貝兒啊。”
“還是虐殺。”
“你知道那天你跑掉之后,他是怎么做的么?”李云心的唇邊勾起一絲淺笑,饒有興趣地盯著金光子,“他把這琉璃劍心丟給我。說,這就做我救他的兩個寶貝兒的謝禮。后來往小石城走,又在路上把法決傳給了我。到小石城山頂上,又說——”
“如果我殺死你,他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有關玄門的一切——都告訴我。所以你看…你惹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金光子…便再向后微退了一步。此刻她的身體已經極虛弱了。這一步踏到一塊小石子上,于是腳踝一歪,整個人傾倒下去。她忙伸出手、撐在地上。于是終究沒有摔得狼狽,而是跪坐在地了。
灼熱的氣流、濃重的毒霧塞滿她的胸腔。她強打精神,仰頭看李云心:“他知道的…云山上…的…雙圣,也知道!你同我們在一處…啊…得到的會比他能給你的…更…多!”
李云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但我已經答應他了。”
金光子吃力地擠出一絲冷笑:“難道你還是…什么…一諾千…金的人么?”
李云心便眨一眨眼,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像是恍然大悟:“啊…你這話說得倒是有理。我的確不是那種人——”
于是金光子忙道:“既然如此——”
然而下一刻,李云心卻忽然變了臉色。一腳踹在金光子的臉上,將她踢出了兩丈外,咬牙切齒道:“但老子是個小心眼兒的人!”
一邊說、一邊大步趕上前去,又一腳踹在她的心窩處,將她再踢翻:“還記得那天老子和你說過什么么!?”
李云心忽然逞兇,原本在遠處觀望的那些修士,立時發出厲喝。聲音遠遠傳來卻中氣十足,宛若雷鳴滾過云層——
“妖魔!你敢傷金光子掌門,我玄門正宗也叫你活不過今夜!”
但李云心充耳不聞,再一次抬腳狠踏在金光子的腦袋上,將她的面孔死死踩進滾燙的熔巖里。劍修拼命掙扎起來,像一尾瀕死的魚。但她身體虛弱,哪里能夠掙得脫?
便聽李云心繼續罵道:“在長治鎮的時候——你用本君座下的黑貓妖脅迫我——還記不記得,當時老子說了什么?!”
“——你敢碰她一根寒毛。七日之內,我滅你滿門。你敢傷她一根手指,一月之內,你們四派——統統都要死——你當老子是在開玩笑嗎?!”
他大聲呼喝出這幾句話來之后,那地上的金光子,卻是一動也不動了!
天邊的修士見此情景,倒真愣住了——這妖魔…竟真敢當著他們的面、在這玄門營地的門口…殺了一位真境修士?!
可下一刻…他們卻看到了令人更加驚詫的一幕。
那妖魔李云心,似乎愣了愣。
——他似是沒料到,這金光子竟未等他將話說完就死掉了。他忽然變得更加憤怒起來,手掌一轉,掌中立時多了一條青蒙蒙的鐵索!
到此刻修士們紛紛開了天眼。便能看到金光子的魂魄渾渾噩噩地從尸身上站起,略愣了一會兒——肉身死掉之后魂魄出竅,總是要有略微的遲滯的。附在金光子肉身上的乃是共濟會的游魂,遠比一般的殘魂更加清明機警。可即便如此,也沒有李云心的手段來得迅速——
他嘩啦啦地抖起鐵索,像抽打牲畜一般披頭蓋臉地抽到金光子的游魂身上,罵——
“——滾回去!老子要你死了么!?”
眾修皆驚。全然不曉得這李云心…這是做的哪一出。難不成是本沒想著要殺她、如今見她真死掉怕自己也被玄門復仇…慌了神么?!
他這鐵索乃是陽世判官的鎖鏈。神異尤在圣人遺寶之上。而今他這樣含恨一抽…竟真將離身的魂魄、暫時地抽回去了!
金光子的尸身猛然一陣抽搐,隨后發出窒息一般的喘息聲來,重睜開了眼睛。
眾修見狀心中略略一寬。那真境道士忙叫道:“妖魔!你迷途知返或許罪有可赦!你速將金光子掌門送出禁制來,或許——”
他這話未說完,便看到李云心一把將這短暫回魂的金光子拎起來、立在地上。
而后湊近一步、盯死了她的眼睛:“——本君沒殺你,你豈敢死?要死,也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這話說完,未等金光子出聲、未等那些修士出聲…手掌猛地一劈!
金光子的腦袋登時變作開了瓢的西瓜,爆成一灘紅紅白白的漿糊!這一次,那游魂離了身體,立即就要遁走——卻又當即被李云心掌心的鐵索縛住!
也不理會那些道士又在亂哄哄地叫嚷什么——鱗甲之間云霧升騰,天頂之上九霄雷霆火聲大作…
便如當日在渭城滅殺清量子一般,一口氣,用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將這游魂轟了個魂飛——魄散!
直到…地上的煙霧散去、金光子肉身所化的飛灰也散去,玄光罩外的修士們,才回過了神。
“這妖魔…這妖魔…”一個真境修士喃喃自語,卻實在不知該說出什么話來——不但當著他們的面殺死了一位劍派掌門。還在她死后將她的魂魄又迫回體內、再殺了一次,只是因為“我沒殺你你豈敢死”…
…這是何等的兇殘暴戾、氣焰囂張?!
倘若說枯蟬子此前是“面沉似水”,到這時候就已經是“死水”了。原本怒意寫在他的臉上、手背的青筋上。而今…怒意則從血肉中,收斂到了骨頭里——
這妖魔狂妄乖張,其兇殘狡詐世所罕見…今夜若不能將他斃于此處,日后必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