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煊沒有在意周圍眾人的眼光,而是招了招手。身邊的侍衛立即上前,將一張巨大的地圖鋪在了桌子上。
“這是遼東一帶的地形圖。從地圖上,我們能夠看到,如果建奴要大舉進攻的話,總共有四條路。其它陸不是不能走,只是對他們的騎兵不甚友好。鐵嶺衛跟撫順衛應該是他們最先進攻的目標。”
“何以見得?”有人看起來見不得陸煊裝逼,出來懟他。
“因為他們的糧草不夠。建奴之所以這個時候進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的糧食不夠吃了。去年那一戰,他們沒能搶到多少糧食。對于那群不會種地的野人來說,這個冬天他們根本熬不過去。大明又封鎖了大量的商路,這使得他們的糧食變得更為缺乏。所以,他們這次起兵的最大目的就是劫掠。他們需要能夠度過這個冬天的糧草。”
“陸總兵的意思是,他們會就近選擇?”
“肯定會嘗試的,畢竟比起遠征,打近處的總是能夠節省糧草的。”
這時候的韃子應該還沒有席卷天下的野心。或者說,暫時不會表現出來。他們需要先過去這個冬天。遼東的冬天,可是會死人的。
鐵嶺衛,跟撫順衛,都是直面韃子的第一線。去年那戰,努爾哈赤就是先破了撫順,保底之后,才繼續跟明軍打的。只可惜,最后撫順城的東西沒能運回去,使得那一戰,韃子最終沒能占多少便宜。這一次,代善要是不能給自己人弄到足夠多的糧食,他這個皇位,可能就坐不穩了。
“哼,陸總兵說的簡單。如果韃子放棄撫順跟鐵嶺,直插沈陽衛怎么辦?”
“不怎么辦,按照我的意思。撫順城還沒有重建完成。不如暫且放棄,把居民遷回沈陽,也好讓大軍能夠放開手腳打仗。沈陽屯兵上萬,城墻堅固,糧草充足,哪這么容易被破。”
“一派胡言,未戰先退,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消極避戰。”
“所以呢?我們要跟上一次一樣,沖進薩爾滸那片山溝里,跟一群山溝里出來的野人拼個你死我活?收縮戰線,讓他們出來,在我們熟悉的地方打不好嗎?”
薩爾滸之戰,選擇跟韃子在山溝里打仗,是后世一個巨大的槽點。如果能夠把戰場控制在更為平坦的地區。憑借當時明軍的火器,不把韃子轟成渣。但是明軍偏偏喜歡去山里跟對方硬剛…
這次戰爭在陸煊看來,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韃子是有進攻壓力的。他們需要劫掠到足夠的糧草來過冬。按照陸煊的想法,搶先收走地里的糧食,堅壁清野。不給他們劫掠周邊的空間,他們就只能從山里出來,到時候幾百門大炮安排一下。幫助他們開發一下能歌善舞的天賦。
但是看李如柏的意思,明軍還是要主動進攻。十萬打六萬,按照薩爾滸之戰的標準來看。怕不是要被切菜砍瓜。
一群人爭論不休的時候,丁白纓突然間闖入,沒有理會眾人憤怒的目光,她直接遞給了陸煊一張紙條。
陸煊打開一看,臉色頓時變的精彩起來。
“諸位,我剛剛得到消息。鐵嶺衛失守了。”
“胡說,鐵嶺衛有八千多人的守衛,城墻堅固,糧草充足。就算是十萬人,一時半刻也絕對不可能攻陷的。”
“它沒有被攻陷,只是守城的將領開門投降了。”
陸煊也是一臉的蛋疼。他早就知道遼東的大量守將,早就被建奴腐蝕的不成樣子了。所以在自己接管遼陽衛的時候,一切都是從頭再來。除了接收了部分士兵,絕大多數的官員,都被他派除在外了,怕的就是出現這種情況。
鐵嶺衛是第一道防線,它破了。撫順尚未重建完成,韃子堪稱一路暢通。甚至有直逼沈陽的可能。
“…”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局面。許久之后,李如柏打破了安靜。
“事不宜遲,諸位即刻出發。前往鐵嶺衛,阻擊建奴。”經典的文大明戰術,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是,諸位總兵領命。只有陸煊站著不動。”
“陸總兵還有什么意見?”
“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吧。諸位加起來,有九萬人左右了。算上我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這樣吧,你們去鐵嶺衛,我帶著自己這隊人,繞路直奔韃子大營。”
李如柏臉色抽搐了一下,總感覺陸煊再內涵自己。因為去年那戰,他就曾經有機會直搗龍巢,反敗為勝的。只可惜,他竟然在山里迷路了。不過想想他自己也沒那個膽量。
“好,就依陸總兵的意思。”
陸煊自然是不會跟其他總兵一路的。說真的,他真的不確定加上那些人,戰力會變強還是變弱。畢竟當初李如柏一萬五千人,被二十五個打崩的畫面,實在是讓他印象深刻。
出了大殿,他直接帶人直奔糧倉。先把糧倉里的補給搶了三成。盡管他自己也帶足了,但是糧草這東西,沒有嫌多的。
“趙靖忠還有什么消息傳來。”
之前鐵嶺衛失陷的消息,就是趙靖忠第一時間傳遞回來的。比大明的驛站還要快。陸文昭見陸煊出來,湊上來問到。
“暫時沒有。大人,這場仗怎么打?我見其余的總兵似乎有點不待見我們啊。”
“無所謂,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叫偵查營現在就動起來,先行探路。不管韃子準備怎么來,我們就做出一副直奔對方老家的姿態。”
“姿態?”
“當然不能真去。刺激的狠了,韃子全員回防,我們人太少,不值得。只要我們做出這個姿態,韃子必然要分兵來阻攔我們。到時候打一場硬仗,讓這些新兵蛋子見識一下真正的戰場,我們目的就達到了。終究底子太薄,你真以為我們憑借一年的時間,就能徹底的終結韃子?”
“但是他們若是敢回防,其它總兵不是…”
“其它總兵你敢信誰?”
陸文昭一下子被噎了回去。陸煊說的是個事實。因為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他們這隊人馬,在遼東已經成了異類。更何況其它明軍的節操,也不值得被相信。
“明白了,我的這就去安排。”
半日之后,大軍開拔。
于此同時,韃子或者說大清的第一任皇帝,代善。正帶著兩萬精銳,繞過了鐵嶺衛,準備以奇兵,直逼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