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隱隱的出現了一絲魚肚白。不知不覺只間,天已經亮了。
宮里隱隱的聽到了太監打更的聲音。御書房中的朱翊鈞跟郭真這才恍然發現,他們竟然已經談了整整一夜了。
“好好好......想不到我大明江山,出了如此悍將。看來上天還是護佑大明的。陸煊,陸文昭,沈煉,朕記住他們了。郭真,你也很不錯。這可惜,雖然斬了努爾哈赤,能夠讓遼東安穩一陣。但是建奴之患仍在啊。”
“陛下不必擔心。我大名猛將輩出,區區建奴,不足為據。”
“不足為據......看看杜松跟馬林,還有劉綎。誰能想到,是一個獵戶,救了遼東呢。不過既然他已經是軍中哨長,那封賞就更方便了。郭真,替我擬旨。”
明朝的政治制度,非常的成熟,復雜。就說遼東領略跟總兵這兩個職務,其實都不是常設的。一般只有在戰時,才會臨時增設。就相當于上一卷中出現的護國大將軍,驃騎大將軍一樣。
不過因為遼東一代,戰事頻繁。所有在明朝末年,這些職務基本上跟常設沒什么區別了。
劉綎那一路人回來了一半。劉綎本人掛了。
這個結果的起因,還得從陸煊等人的偷襲說起。當日,韃子的主力突然間撤退。讓劉綎產生了一種錯覺。他以為其他幾路大軍,已經旗開得勝,逼退了建奴。自己當然不能落后。于是帶兵追擊。
大貝勒代善著手不愿意跟他糾纏。但是劉綎死纏爛打,最終逼迫代善跟他又來了一次對決。
這一次,代善無心死戰,竟然沒賺到多少便宜。但是劉綎這個倒霉蛋,因為突進太甚,被一只流箭射中了眼睛。勉強撐著回來,就一命嗚呼了。這下,四個總兵就剩了李如柏一個人。李如柏理所應當的接任了遼東經略一職。
而陸煊則是一步登天,直接擔任遼陽總兵。也就是李如柏原來的職務,屯兵遼陽。節制定遼,復州,金州,海州,蓋州,等等十余個衛所。
這個封賞之重,直接嚇到了周圍的眾人。就算是陸煊,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級別的封賞。但是如果結合實際情況就能夠看出問題所在。那就是即便是薩爾滸一戰,看似所謂的‘大勝’。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自己騙自己的。
因為實際情況是,明朝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但是建奴其實根本就沒有傷筋動骨。只不過努爾哈赤死的突然,導致內部大亂。才給了遼東一絲喘息的機會。
終有一日,建奴會卷土重來。到那時,遼東防線能不能撐住,還是一個未知數。
同時,薩爾滸一戰,死了三個總兵。旗下的各種軍官更是不計其數。粗略估計,中層以上的各種官員,死了足足三百人左右。底層的更是不計其數。盡管遼東防線,看起來仍舊固若金湯。但是這座防線的內部,已經異常的空虛了。
就拿兵力來說,楊稿出征之前,宣布四十七萬大軍出擊。但是根據后來的研究發現,最多不過十三萬人左右。努爾哈赤號稱自己二十萬能戰之師。但是最多五萬人。
建奴人少可以理解。畢竟野山溝里出來的,能有五萬人已經很驚人了。但是薩爾滸之戰,調集的可不只是遼東防線上的士兵。還有周邊各地的援軍。
主要是,這個時代吃空餉的問題實在是太嚴重了。一個衛所,滿員應該有五千六百人的。但是在遼東,每個衛所的實際兵力,不足三千人......
能夠想象這是什么局面嗎?意思就是,在開戰之前,遼東的地方官員,已經幫助建奴,把自己這邊滅了一半了。
剩下的除了那些武官的親衛之外。多數都是老弱病殘。為什么是老弱病殘?很簡單,吃的少,要的少。關鍵是,一群老弱病殘,掀不起什么風浪。
整個遼東防線之下,是已經走到了陌路的衛所制度。其實衛所制度本身沒有問題,關鍵還是出在人跟土地身上。
后世一提到薩爾滸之戰,很多人都會說。就算是薩爾滸之戰勉強打贏了,明朝也沒有機會了。陸煊不服氣,但是親身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只能無奈的承認。那種說法竟然他媽的是真的。
縱然他給遼東防線贏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但是他發現很多東西,已經爛透了,失去了拯救的必要。
四路大軍,覆滅了兩路半。遼東防線各大衛所自然是嚴重缺少兵源。陸煊接任遼陽總兵,手里自然不能沒有兵。
對此,圣旨支支吾吾,給出了一個讓陸煊蛋疼的命令。就是讓陸煊自己收攏這場戰爭的殘兵,整合他們,然后歸攏到自己手下,充作他的軍隊。至于朝廷的增援?抱歉,一個沒有。
不過似乎是為了補償陸煊這位總兵。圣旨中提到,陸煊收攏殘兵,可便宜行事。
陸煊最愛的就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圣旨。這種東西,稍微延伸一下,就能夠得到一種近乎無限制的權限。什么叫便宜行事?當然是我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了!
之后就是物資糧草。這事更草。跟兵員一樣,明里暗里的就是讓陸煊收拾一下戰場上的那些殘余物資,勉強湊合一下。今年的遼餉還沒收上來。到時候,會給陸煊補償的。當然,后面也許了陸煊,能夠自主的征集糧餉。
這個陸煊倒是沒意見。衛所制度本身,就承擔一種自己擔負糧餉的職責。只不過因為爛的太透,所以各項功能都被地方官僚體系給廢了。
有了圣旨,陸煊自然就有了底氣。現在還不是崇禎末年。大明雖然危在旦夕。但是剛剛的一場‘大勝’還是讓皇帝恢復了不少聲望的。
“李大人。陛下圣旨,許我便宜行事。你可需要驗證一下?”陸煊拿著圣旨對李如柏說道。
李如柏臉色不大好看,他已經意識到不秒了。但是對方手里有圣旨。他也有些無可奈何。
盡管身為遼東經略,整個遼東防線都在他的節制范圍之內。但是面對陸煊,他總是有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陸總兵,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
“痛快,那我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