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扶蘇從二樓飄落,見蒙毅呆站望著遠方許久,卻什么也聽不到。
“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膽小了。”蒙毅兩眼空洞,望著遠方像看著什么又似眼中空無一物。
林鳥驚飛,而他又何嘗不是呢。小心翼翼的謹慎到了連元慎都要去提防的程度,蒙毅突然發現自己變了。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當年的他,不也怕拂逆了始皇么。就算心里明明覺得那些丹藥不對勁,卻不敢諫言半句。因為他很清楚啊,那是要掉腦袋的。
扶蘇沉默地與他并排站著,眺望遠處湖光山色,久久之后“莫要去想那些。”
“可我難推此責。”
“蒙毅,解禁還原神二十年。這二十年,你可有一刻停歇過?為我、為大哥,為兩千多年前的恩恩怨怨,天涯何處不曾踏過。你做的已足夠,莫要被前世所累。”
“我不夠勇敢,將勤補掘,只能如此。”
“我們兄弟倆,有多少年沒像今天這樣說話了?”
曾經的往事,沒必要總掛嘴上說,兩人都懂。不說是因為不想時時去碰傷疤。
“扶蘇…”
“蒙毅,去把安寧帶回來吧。”
“若再錯過此生,你還能再遇到她嗎?”扶蘇轉頭看著蒙毅,緩緩說道“人,總歸都是會死的。等到那一天,你再要尋她,就來不及了。”
蒙毅沉默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也害怕,桑夏會生病,這讓我明白,有一天她也會死的。”
“我知道你遲早會意識到這個問題。”蒙毅并不是沒有思考過,只是他不能說。
有些事情,只能個人自己去想。因緣之事,之于他們而言,其實,可望而不可及。
喬子夜索性就‘閉關鎖國’,表面上當起了大情圣,實則根本不敢動念起心。
離別,太重了。對于他們而言,生命那么長,有的是時間。可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出現后,時間就變得很微妙了。
一邊是你儂我儂的日常,一邊是心煎肺熬的將來。
“是啊。遲早!”扶蘇背著手,眼中倒并無多少落寞。
“洗靈河,還是得找到它。”蒙毅定了定神,語氣堅定地說道。
“可是,找到又有什么用?我們也進不去。”
“可以想辦法,有的是時間…”蒙毅說出這句話時,扶蘇淺淺一笑看向他,搖了搖頭。
“不,我們沒有時間了。如果是以前,我們還有大把時間,可如今,還有多少呢?五十年?六十年?你要用這時間去尋一個可能永遠都進不去的地方,還是好好地與安寧活在一處?”
“蒙毅,你能保證將來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進入洗靈河嗎?”
蒙毅沉默,他也只能沉默。因為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
“你從水下古城帶回來的盤冥幽光,我已經將它的靈力屬性琢磨透了。之所以還是找不到盤冥洞的痕跡,我想,必然是那法陣又改變了形態。或者說,它又成長了。”
蒙毅兩道濃眉驀地上揚“成長?你是說盤冥洞在壯大?!”
扶蘇點點頭。事實,這段時間里,他也并沒有大家看上去的那么閑。
花了不少時間將盤冥幽光的靈力研究徹底后,他卻發現,就近多處都有幽光的氣息。
于是,他一個個核查過了,均無果。
這就只能說明盤冥洞又改變了靈力形態,就像之前那樣,從紅光‘進化’成了藍光。
這不僅僅只是顏色上的區別,而是靈力結構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也就代表著那位盤冥洞中人,極可能已經凝練出了更高階的靈力。
湖心居一戰,扶蘇就判斷那人可能與自己不相伯仲,那么如果對方又精進了,若再對陣,自己就必然會落于下風。
所以,扶蘇也不是沒考慮過是否該回一趟林地。
畢竟…
“啊!”蒙毅一聲驚呼,瞬間把扶蘇飄到林地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蒙毅一邊拍拳一邊說“我知道了。我知道原因了。”
扶蘇沒說話,只扭頭盯著他看。
“上次我跟你說過,遇到了個相熟的陰差。他說最近有很多亡魂丟失事件,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可最近這個月尤其頻繁。扶蘇,我想定是那盤冥洞搞的鬼。”
扶蘇雙眉一擰,想了想不禁點頭“若只是近兩個月頻頻丟失亡魂,那想來便是了。”
“圓月夜小飛從時間結界里帶走了破離石,這樣一來,他們想要亡魂就沒有那么輕松了。所以…”
“所以什么?”蒙毅巴巴地等著扶蘇接下去的說話。
“所以,你就去把安寧帶回來吧!”扶蘇語重心長地說道。
蒙毅……
“商量事兒呢,你咋又扯些別的…”蒙毅不自在叨咕了一句。
扶蘇看著他,笑笑道“憨貨。你啊…大哥勢必是要尋回來的,盤冥洞即便再改變形態,我也還有辦法能找到其痕跡。趙高,既然他敢兩次挑畔于你,那我們更是饒他不得。所以,我們與那盤冥洞的北大人恐避不了一戰。是生,是死,是灰飛,一切則看天意了。”
“所以,蒙毅,你還要蹉跎到幾時?”
“把安寧帶回來?!!”蒙毅怔怔地念叨著。
扶蘇的一番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不敢想,不愿意想。深心里,他害怕。怕她想起來,怕她知道自己曾因為他而殞命。
扶蘇輕輕推了蒙毅一下,說道“去吧,去吧。我在家陪著桑夏。有事,電話。”
憨貨愣了一下,突然點點頭,轉身下山,步履輕盈得像個十七八的少年。
“叔要去哪?”裹著塊厚實的紅色羊絨披巾,桑夏從屋里走出來。
“剛好一些就亂跑,說了不許出來,不聽話。”
喏。吐著舌頭翻了個俏皮的白眼,被扶蘇擁著推回客廳“知道了啦,知道了啦。叔去哪兒呀?”
“你猜。”
“要是我猜對了,晚上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扯著扶蘇的手,小腦袋抵在他厚實的胸前來回蹭,很快扶蘇就舉白旗投降了。
“好好好。但只能猜兩次。”
“叔是不是去找老板了。”
“…你是不是偷聽了,啊?”扶蘇輕手捏著她的小肉臉問道。
“哎呀,沒有啦。”
“那你怎么一猜就中。”
“嘿嘿,叔那么喜歡老板。只有去找她的時候,叔走路才會那樣一蹦一蹦的。”
“…胡說,他哪次出去辦事不都是那樣的。”
“不一樣啦。哎呀,你們男生不懂的。這叫愛情肢體語言。”
扶蘇一臉茫然地盯著桑夏“你怎么知道這些?”
“在書上看到的。哎呀,我猜對了哦,晚上陪我出去逛街哦。哈哈…”邊說著人已經從懷里跑開,沖上樓去了。
“愛情什么語言?是何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