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城中
挪威，北歐諸神靈魂的棲息之所。
悠揚的歌聲上揚海天，漆黑在阿西婭的眼中蕩漾，冰霜匯聚于她的右腕，泯滅的自然神靈此刻仿佛重新擁有了形體。
阿西婭在帳篷中點燃馨香，低沉吟誦，對諸神祈禱，念誦維京武士出征的口號。
“看啊，我看見我的父親。”
“看啊，我看見我的母親和我的兄弟姐妹。”
“看啊，我看見我的列祖列宗。”
北風自海上刮來，霜藍羽翼的晶冠巨鳥在黑夜的背景下，呼嘯盤旋，宣泄著自己的亢奮之意，震動的雙翅掀起暗流洶涌的海浪，它高聲啼鳴，等待著阿西婭的指令。
“他們在向我召喚，他們指引我走向他們的隊伍，走向瓦爾哈拉的英靈圣堂，在那里，勇士之魂將長存不息。”
虔誠的吟誦完最后一句，阿西婭手指自額間垂落鼻端，她站起身來，猶如秘銀流淌的魔術刻印，散發難以言喻的神秘光芒，宛如堅冰般的凜冽氣息，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強大。
當她走出帳篷之時，維京武士整齊劃一的單手捶響胸口，狂暴的戰意在他們的眼中翻騰，熱血鼓脹起他們的肌肉，引導瓦爾哈拉的方向。
“黑暗的影子再度出現，我們必須剿滅蠢蠢欲動的惡魔，粉碎那面可怕的魔鏡，沒有人能夠阻擋北歐子民的腳步。”
阿西婭朝天空舉起手臂，身高足有百米之長，羽翼寬幅足以掩蓋小型冰蓋的始祖巨鳥‘卡拉’，頓時俯沖而下，帶起的狂風卷動海水，在海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旋渦，落在阿西婭的身邊。
“出發吧，卡拉，前往我父親的魔術城堡。”
阿西婭的眼睛與卡拉正面相對，將心象的景色投影至卡拉的心中，收攏的翅膀復又張開，宛如風暴直指天際，卡拉吸了一口氣，騰起微風，卷起維京武士的身軀，讓這些狂暴的靈活小人順著風路攀上自己的背部，垂下頭顱頂起阿西婭，啼鳴一聲，振翅而起！
風暴降臨，海水傾盆而下，化作暴雨淹沒掉阿西婭之前居住的帳篷，將一切吞入了海洋之中。
黑暗的月光下，巨鳥雙翼的拖曳出雪白的氣軌，以極速突破聲音，在光芒下化為一個披風斬浪的黑點，筆直沖向挪威本土的格利特峰。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尼采的才華，當真是無可挑剔。”
黑暗虛空中漂浮的宏偉城堡，迪肯踏過重重陷阱怪物的大理石廊，一個個造型奇詭褻瀆的雕像，轉動著惡意的眼珠，追隨著所有路過這里的活物，但當他們看到迪肯的時候，紛紛閉上了眼睛。
原因很簡單，只要多看一眼，他們這些雕像就會被迪肯散發的氣息直接震死。
一身淡雅的西裝，面容如冰冷漠，五官嵌有鋒銳棱石，身體猶如宗匠以黃金比例雕成的迪肯，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自回廊一路繞到禮拜堂，向著空中邁步。
每邁出一步，空氣自發凍結成薄而堅固的臺階，托著迪肯的身軀，虔誠的供奉著，這個自中世紀以來，第一個自外界進入惡魔城晉升為死神副手的青年。
月夜之下，空蕩的庭院蘊藏著最深沉的黑暗，食人的妖草，碎裂一切有形之物的尖叫曼陀羅，操縱植物的惡魔花姬在庭院中徘徊，像是一個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械，隨著城主的夢境而蘇醒。
迪肯腳尖虛點地面，盈升一寸，像是坐電梯一樣滑過月下的庭院，隨著前進的路線愈發深入，他吐出一口寒氣，冰封霜天，空氣被他凍結成為冰晶的海洋。
迪肯的身軀虛化，如光一般在冰晶之中折射，下個瞬間便踩在即便鷹身女妖也要飛上半天的時計塔，一層層的瑰麗回廊，猶如羅馬斗獸場般埋伏在轉角的怪物，紛紛向著迪肯致以敬意，或者躲藏在黑暗之中。
視怪物們有如無物，迪肯在時計塔輾轉曲折，殺機無數的陷阱中，如履平地的穩步前進，天上月色垂落的風景從庭院變作灰色的古老石制堡壘，巨大的時計塔即便相隔數公里，也能清晰的映入眼簾。
但如果真的向時計塔走去，就會發現無論走上多遠，那座鐘塔始終是那般大小。
走出煉金魔物美杜沙之首寄宿的棘齒陷阱，迪肯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望向天空，伸出手指接住一片飄落的六角冰晶，凜冽的寒風中，一位十指欣長，如水波不斷晃動的魔人，正在向他靠近。
“嘿，迪肯。”
發出戲謔的尖叫，面容冷酷無比的時之魔人歪了歪頭：“你可以出去了，真是讓人羨慕啊。”
迪肯表情不變，似是感覺不到時之魔人利刃的威脅，他平靜的道：“死神大人讓你來的？”
時計塔的主宰者，惡魔城的半神，魔王德古拉唯一的管家，永遠不會陷入沉睡的無光者，在德古拉城主沒有醒來之前，死神就是這座城堡的主人。
“死神大人在睡覺。”
時之魔人用鋒利的指尖，輕輕點著自己的臉頰，赤紅如血的唇妝下方，咧開兩排鯊魚利齒，他笑道：“你之前不是在最上層找了鏡魔嗎，它剛剛讓自己的小分身帶來了回復。”
迪肯眼神微微波瀾了一下，古井無波的表情，終于顯示出幾分不同于冰塊的氣息，只是那并不是什么久別的人性，而是極度凝練的意志，如有實質的目光，投注在時之魔人的臉上，迪肯說道：“鏡魔的答案呢。”
“答案啊。”
時之魔人晃動著指刃，玩味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你可以出去了。”
迪肯聞言，表情重新恢復了一片漠然，但不同于之前的平靜，海洋般狂暴起伏的魔力轟然爆發，雪花在他的氣勢下卷動成一條環繞塵世的大蟒，盤在他的背后，黑夜下的月光忽的完全黯淡了下來，森寒沉重的光芒自迪肯身后噴薄著。
“我不喜歡越俎代庖。”
沉寂中孕育著難以想象的火焰，迪肯平靜的道：“告訴我，鏡魔提出了什么要求。”
嘿嘿嘿嘿，時之魔人雙手捂頭大笑，他彎下腰，似乎笑的肚子都疼了。
咔噠，咔噠，咔噠。
秒針跳動著曼妙的舞蹈，指刃波光粼粼，如水掠過時間的軌跡，在完全靜止的狀態下架在迪肯的脖子上，望著面無表情的‘兄弟’，時之魔人冷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惡魔城的造物，恩情不一定償還，但有仇卻是必報！
在靜止的時光中，迪肯緩緩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眼睛時，眼睛已是一片荒蕪之色。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怪不得他了。
惡魔城通行法則只有一個。
那就是，純粹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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