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面對義憤填膺的黃萱,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腦后的發辮隨之左右掃動起來。
“是啊,我們的確不敢得罪一個把天玄玉棟都炸得地動山搖的大人物,你們愿意這么理解也可以。總之,還請大人物看在我們一番誠意的份上,盡早養好傷,走得遠遠的。”
“你!”黃萱有些生氣,卻不知道該氣些什么。
貧民區的人從來沒有義務照顧肖恩,能不做叛徒就已經仁至義盡了。至于仰慕英雄云云,這種精神追求對于掙扎在生存線上的人來說實在太奢侈了。
肖恩則說道:“胡博,我走了,你們怎么辦?”
肯特因人驚訝道:“我們?”
“是啊,我走了以后,他們若是能抓到我,那自然一了百了。可如果沒抓到我呢?對他們來說,我的下落就只能落在你們頭上了,到時候你們要怎么面對那些麻煩人物呢?”
胡博細小的臉上浮現出陰霾:“沒錯,上層的大人物,永遠只會把自己的無能歸結到手下人身上。如果他們一直找不到你,必然會遷怒于我們。到時候不單單是黃萱,我們所有街道上的頭面人物都要死,恐怕只有紅臉人有辦法脫罪了。他以前也經常把房子租給麻煩人物,但自己從來沒惹上過麻煩,可惜他也從來不會幫其他人解決麻煩。”
肖恩說道:“所以,你嘴上說要趕我走,但其實你最怕的是我真的一走了之,所以你一察覺事情不對,就忙不迭跑來探查我的情況,生怕我狀況太好,說走就走。”
胡博張了張嘴,尷尬道:“原來你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黃萱忽然警醒,驚道:“等等,要是這樣的話,他現在又是來做什么的?他不想你走,干嘛還好心送你藥?肖恩你小心啊,藥品里可能有名堂!”
“不至于。”肖恩打開藥箱看了一眼,說道,“這里的人不至于拿寶貴的藥品開玩笑。”
胡博聽了,腦后的發辮不由一顫,仿佛被肖恩的話引起了內心的共鳴。
“所以,送上這樣有誠意的禮物,你們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肖恩說道,“時間緊迫,我們完全可以更坦誠一些。”
胡博嘆息道:“實話實說,我們當然是希望你能去自投羅網,省了我們的麻煩。不過我想你不會接受這個條件,所以,你希望怎么做呢?如我之前所說,這條街道太小,護不住你的。”
肖恩說道:“我理解,就算你愿意包庇我,也不能保證街上其他人…”
然而肖恩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胡博人的發辮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哨響,肯特因人伸手從中摸出一只精巧的通訊器,聽到極其危險的預警。
“他們又來了,他們…啊!”
一聲慘叫后,通訊器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胡博人立刻驚恐地關閉通訊器,臉色煞白地看向肖恩。
與此同時,屋外已經傳來狩龍人那標志性的整齊腳步聲。
比起前次,狩龍人的數量要少得多,總共只有五個人,但是當這五個全副武裝的精銳傭兵以整齊的隊列出現在街道中時,卻有著壓倒性的存在感。
這一組狩龍人的組長是個身高遠遠高過均值的,強壯到不可思議的尼克托人,他的頸部有一條巨大的傷疤,破壞了超過一半的呼吸管,使得他說話時含糊不清,還有著非常濃重的口音。
然而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感謝你們之前的小把戲,讓一組的人浪費了整整半天時間去追查一排被人偽造的血跡。現在,該你們為自己的小聰明付出代價了。十分鐘內,我要見到那個通緝令上的人,否則你們這里所有人都以包庇罪論處!”
說完,尼克托人就將背后的重型電杖拄在地上,銹跡斑斑的金屬地板當即被撞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杖柄尾部的放電裝置隨之迸射出無數條電弧,沿著密集的線纜向四周擴散出去。
砰,砰,砰!
街道上的各種電器,如同煙火盛典一般,接二連三地爆開,人群當即響起連串的慘叫,而當街的五名狩龍人卻無動于衷。
房間中,黃萱憂慮萬分,目光在肖恩和胡博之間來回游移,既擔心肖恩會忍不住挺身而出,也擔心胡博會出賣肖恩。當然,她更擔心門外的狩龍人真的在貧民區胡作非為,畢竟在她聽過的故事里,離的上層圈是真的沒把天黃五區的人當人。
現在,就只能祈禱她以前聽人講的故事是夸大其詞了。
沉默中,肖恩站起身來,遺憾道:“看來這頓飯是吃不完了。”
話音未落,胡博就跳起來按住肖恩的肩膀,試圖將他按回座位上。
身材細小的肯特因人理所當然抵不過絕地學徒的力量,反被掀得撲倒在桌上,然而他的意志卻清楚地傳達給了肖恩。
“怎么了?”肖恩問道。
“不要出去。”胡博沉聲道,“請交給我們來處理。”
“你們?”肖恩不解,“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當然是用貧民區的方式,我們也永遠只有一種方式。”
說完,胡博拿出通訊器,說道:“這個人是自己人,所以做我們該做的吧。”
下一刻,街道上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尖銳聲音。
“我知道他去哪兒了,你們跟我來吧。”
房間里,黃萱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因為她聽得分明,那是普顯人的聲音!
“他想干什么!?”
胡博搖了搖頭,對黃萱說道:“今天他應該來通知你代表的事情了吧?記得,你欠他一個人情。”
黃萱一頭霧水:“你說什么?”
胡博用手指抵住嘴唇:“不要說話!”
與此同時,房間外,尼克托人有些不可思議地仰頭看著那個膽敢飛得比他稍稍高一點的普顯人。
“你說,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尼克托人低聲咕噥著,將電杖靠近了普顯人,那刺眼的電火花映得普顯人臉色無比蒼白。
然而普顯人卻絲毫沒有畏懼,扇動著自己的一雙寬大的肉翅,咕噥道:“我當然知道,是我親眼看著他逃走的。”
尼克托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你帶路吧,但你應該知道,玩小花招的代價什么!”
說完,幾個狩龍人便跟著普顯人往一條深邃的巷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