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傾覆的船只

　　星蛇圖是陶瓊林做給自己的至愛――紀耶夢的禮物，為此，他投注了大量心血，凝聚了自己的全部知識與精華。他因此而沉迷，同時也因此讓紀耶夢感到寂寞，失去了她！

　　紀耶夢背叛了他，還因為背叛，讓他失去了期待已久的孩子！

　　陶瓊林因此狂怒，發誓要用盡所有的手段報復紀耶夢，以及她與別人生下的野種！

　　陶瓊林的內心里，向來有一些偏執。或者說，像他這種等級的大師，沒有偏執根本就達不到這種程度。因此，他所謂的報復，絕不是殺掉紀耶夢與她的孩子，永絕后患。他還是照原先的想法，把星蛇圖送給了紀耶夢，只是現在，這不再是一個禮物，而是一個詛咒！

　　紀耶夢，或者說紀家要開啟星蛇圖，必須獻祭自己的直系血脈！只有紀耶夢的直系血脈，才能成為打開星蛇圖的鑰匙，不同的是，別的鑰匙可以反復使用，而這把鑰匙，用過一次就會徹底廢掉。

　　陶瓊林就是要讓紀耶夢的后代像現在這樣，出于自己的意愿，出于自己的選擇而死去，一個接一個，總有一天，一個不留！

　　最妙的是，紀耶夢的家族并不是什么豐產的家族，她一生之中只有一個孩子，也就是跟別的男人生下的那個野種！

　　紀耶夢曾經決定，從此再也不用星蛇圖，把這個不知是禮物還是詛咒的強大武器，徹底封存起來。這個愿望是美好的。但在罪惡雙子，它絕對不可能實現。

　　罪惡雙子以強者為尊，以力量為尊，星蛇圖這種終極武器，怎么可能永遠封存？

　　不久，水鏡所就因為與另一個核心組織的戰斗，啟用了一次星蛇圖。在徹底毀滅對方的時候，水鏡所也親眼見到了這項武器的強大――與美妙！

　　陶瓊林的詛咒最終得到了實現，星蛇圖的使用不可阻止，紀耶夢的后代也就像現在這樣。一個接一個地被獻祭，變成永遠不能回收的鑰匙！

　　楚星緯聽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問道：“這么說，紀飛白制造這些后代，像寵物一樣養著那些孩子，就是為了星蛇圖？”

　　舒宇抬頭望著罐子里的“東西”，點了點頭。

　　楚星緯說：“這也太…太殘忍了！”

　　聽見她的話，舒宇卻只是冷冷一笑：“殘忍？我倒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你之前說。水鏡所是出于什么目的進行這項研究的？人體改造？克隆人類進行器官移植？現在，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而已。水鏡所做這種傷人害理的事情，理當有這種結果！”

　　楚星緯沉默不語，片刻后，她才緩緩抬起頭來，毅然點頭：“你說得對！哼，水鏡當當有此報！”

　　舒宇凝視著她，問道：“陶大師是因為妻子的背叛與孩子的死亡而報復，那么你呢？你又是因為什么，要與水鏡所為敵？就像我之前所知道的。忘憂島跟水鏡所的關系，不是一向很親密？”

　　楚星緯點頭說：“是的，很親密，比你想像中更加親密。”她微微一笑，“也就因為這樣親密，所以才會有了我，我才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

　　她轉過身。再不看那些可怖又可厭的東西，出了口氣，說：“我原本不叫楚星緯，我的名字叫趙小年。因為，我是過小年那一天生的。”

　　過年是地球時代的風俗，現在還有一些地方保留著這樣的傳統。楚星緯這一句話，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舒宇一揚眉，說：“你是說，你不是出身于忘憂島本地的，而是被水鏡所拐來的？可是…”

　　楚星緯說：“你是想說，我為什么還記得以前的事情，而沒有被水鏡所洗腦？”

　　舒宇沒有說話，楚星緯笑了笑，說：“那是因為，我被從父母身邊帶走的時候，剛過周歲生日不久。”

　　周歲！

　　楚星緯說：“很奇怪是吧？竟然有剛一歲的孩子能夠記事！水鏡所也是沒想到，所以發現我資質還不錯之后，直接把我給了忘憂島上任島主，我的師父…”

　　說到師父的時候，楚星緯的表情非常復雜，有些懷念，又有些憤恨。她說：“老實說，師父雖然嚴苛，但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不過我的腦海深處，卻仍然刻印著我真正的家人。我的父母，我的哥哥，還有在抓周的時候，慈祥地對我說‘囝囝以后過得好就好’的奶奶…”

　　她微抬著頭，眼睛半閉，這一刻，她原本就足以傾城的面孔越發令人耀眼生花，那種美麗，簡直無可比擬，就連周圍這些惡心的玩意兒，也無法掩蓋那種光輝！

　　舒宇看著她，安靜了一會兒，問道：“所以，你一早就存了向水鏡所報復的心思？”

　　楚星緯向著他甜美地一笑，斬釘截鐵地說：“正是如此！”

　　舒宇問道：“那你有回去看過嗎？”

　　楚星緯說：“何大人，你知道被拐走的孩子最可怕的是什么嗎？就是即使想回頭，也再也回不去了。災難突如其來，如同海上的風暴，頃刻間就讓平穩航行的船只傾覆…徹底沉沒！”

　　她如詩般吟誦，表情卻完全相反地扭曲起來，緊緊地盯著某一個地方，目光銳利得像尖刺一般。舒宇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問她什么了。

　　楚星緯沉默片刻，突然又是一笑：“就算家里沒事，我也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現在的我，不叫趙小年，叫楚星緯！”她走到舒宇面前，一只手搭上舒宇的胸口，嫣然一笑，“我可是忘憂島表現最出色的那一個，不然，師父怎么會把島主的位置給我呢？”

　　她十指纖纖，沒有任何裝飾，卻越發顯得肌膚如玉，幾乎要發出光來。隔著衣服，舒宇就感覺得到那溫軟的輕觸。他抓住楚星緯的手，楚星緯的身體微微一僵，舒宇把她拉進懷里，抱著輕輕拍了拍背，說：“叫什么名字都無所謂，別人怎么看你也無所謂。你覺得你自己是誰，你就是誰。沒有過去的那一切，哪有現在的你，現在的你，嗯，我覺得很好，很漂亮！”

　　身為忘憂島島主，又是絕世美女，楚星緯不知聽過別人多少的稱贊。可以說，各種溢美之詞加在她身上也不會過。她也看過無數的眼神，覬覦的、貪婪的、灼熱的…每種眼神都像一條長長的、令人惡心的舌頭，要從她身上舔過去。

　　她現在被舒宇擁在懷里，沒辦法直接看見他的眼睛，可她真的能夠感覺到，溫暖、平和、包容…就像陽光照射下的海洋，讓人恨不得就此睡下去。而他簡簡單單的一句“很好、很漂亮”，勝過了所有花言巧語的贊美，深深地說進了她的內心深處！

　　楚星緯手指收緊，抓住舒宇胸前的衣服，突然覺得無比的委屈。這種委屈從心底升起，迅速漫溢到全身，化成傷心的眼淚，從眼眶里涌了出來。于是，她就像個孩子一樣，在舒宇的懷里哭了起來，她毫無形象地號啕大哭，眼淚沒完沒了，好像要把前半輩子所有的傷心全部都哭出來一樣。

　　舒宇輕輕摟著她，拍著她的背，什么話也沒說。

　　楚星緯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全身發熱，連汗都冒了出來，腦袋也有點暈暈的。不過內心深處所有的傷心、仇恨、悲痛、憤怒，都隨著這陣大哭釋放了出來。過了很久，她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卻仍然趴在舒宇的懷里，身體有些抽搐。

　　舒宇說：“哭夠了吧？起來吧。”

　　楚星緯把頭埋在舒宇的衣服里，悶悶地說：“我不起來。我肯定哭得丑死了。”她的聲音還有些哽咽，但情緒已經恢復正常。

　　舒宇笑道：“放心吧，美人含淚，就叫梨花帶雨…”

　　話音未落，他看著楚星緯抬起的頭，突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楚星緯又羞又惱，埋怨道：“果然很丑吧，你都笑我了！”

　　舒宇說：“沒，只是難得看到你這個樣子，覺得也挺可愛的…”

　　兩人說說笑笑，就像多年老友一樣，完全沒有陌生人的隔閡。仿佛楚星緯這一哭，已經把兩人距離拉得極近。楚星緯抬頭看著舒宇，說：“喂，何瑞，如果你沒有女朋友或者妻子的話，把我當個備選吧。我會很乖很聽話的。”

　　她眼眶紅紅的，臉上仍然殘留著一些淚痕，但目光明亮，讓人覺得比平時更加美麗。她說得坦然，甚至有一些天真，舒宇凝視著她，心中微微一動，撫了撫她的長發說：“其實，我也可以把你當家人的…”

　　楚星緯皺了皺鼻子，耍賴說：“不要，就要當女朋友！哼，也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知道，你們男人總是目標遠大。不過當你想要停留下來的時候，考慮一下我吧。我總是會等著你的…”

　　她先前說得頗為俏皮，但漸漸的，聲音低回下來，回視舒宇的眼神里帶著無比的認真與執著。

　　舒宇又摸了摸她的頭發，沉默片刻后，終于答了個“好”字。這一刻，楚星緯綻放出來的笑容，深深地刻印進了舒宇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