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艇早已開始放慢速度,面前的“鳥巢”看得更加清楚。
仔細看過去,越發可以感覺它的巧奪天工與美侖美奐。它由無數纖細的骨骼搭建而成,上面覆蓋著透明的外墻,通體發著皎潔的白光。它由許多層組成,層與層之間明暗相間,帶著一種協調的諧律感,一瞬間就能奪去觀者的目光,讓人打從心底贊美它的美麗。
常白衣說:“它叫圖蘭朵,傳說中一位美麗公主的名字,所以,這個空港也經常被稱為‘圖蘭朵的公主’。”
“被稱為?被誰稱為?”
“當然是罪惡雙子的土著。”
“沒想到這些罪犯還有這種閑情逸志…”
“這你就弄錯了。”常白衣認真地說,“不是跟你說過嗎?來到罪惡雙子,并且能夠站住腳的那一批,絕對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兇徒。他們的智商和情商都是一流的,無論哪方面的素質,都算得上是銀河系的一流人才。”
他想了想,補充道,“之前說到的陶瓊林,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
舒宇對這個人倒是很有興趣,忍不住追問道:“他犯的是什么罪?”
陶瓊林這種人,從傳說中就聽得出他的天才橫溢、執著專注、不拘常理,老實說,這樣的人,如果說是殺人放火、毀壞城市之類的罪行,舒宇一點也不會吃驚。但常白衣面色古怪地說:“這個人據說…私德有虧,與自己的外甥女通奸。”
舒宇難得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說:“看來這種天才在為人處事上還是差了點,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常白衣贊同地點頭。
像這種堪稱國寶級別的天才,當然不可能保證他品德高尚,但至少能保證,他只要犯下的不是滅族滅種的大罪,輕易都不會被追究。通奸這種事情,的確就是私德有虧,小范圍內說出去難聽,但因為這種事情而獲罪…顯而易見,鐵定就是得罪人了。
舒宇問道:“這個圖蘭朵,也是那位陶先生的作品嗎?”。
常白衣搖頭:“不是,傳說中,是他一位弟子的,但陶瓊林不收徒弟,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只是個傳言。倒是罪惡雙星,費了陶瓊林無數心力,據說已經把它打造成了銀河系最堅固的堡壘,最強大的戰爭武器…當然,也只是傳言而已。”
兩人一起注視著遠處那兩顆雙生子一樣親密的星球,誰能想像,在那美麗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無限殺機!
作為罪惡雙子的交通樞鈕,圖蘭朵是一個繁華的空港。
這里有許多空艇和飛梭進進出出,穿梭在不同的樓層。星之軌跡到圖蘭朵外層,停住不動了。
過了老半天,艦長回頭苦惱地說:“這什么標志也沒有,怎么能知道往哪開啊?”
常白衣只聽過這里的情報,沒實地來過,面上的事情知道不少,太細節的部分還是不清楚。他回望著艦長苦笑搖頭。
往旁邊一看,前后也有幾艘空艇停住不動,前后有幾架飛梭來回穿梭,不知道在做什么。正想著,一架蜜黃色的飛梭快速飛到他們附近,繞著星之軌跡轉了兩個圈子,來到前窗旁邊。前窗前方的光屏上顯示出飛梭的具體細節,只見里面坐著一個青年,正向著星之軌跡用力揮手,同時比了兩個手勢。
這倒是銀河系通用的手勢,艦長立刻意會,調整通信頻道,那個青年的模樣和聲音頓時出現在空艇內部。
青年大約二十歲左右,正處于少年的邊緣,臉上卻已經沒有了稚氣,一派老練油滑。他的眼白極多,瞳仁極小,正是傳說中的三白眼,不過他笑容親和,沖淡了幾分與生俱來的乖戾。他大聲說:“喲,你們是外面來的是吧!我是本地人,可以給你們當個向導!”
舒宇截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外面來的?”
青年眼中狡光一閃,說:“好,這個情報算送你們的!本地飛船都是有標志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當然,可別想我告訴你們是什么標志…”
只聽了他這一句話,舒宇就瞇起眼睛,向著圖蘭朵那邊看去。
青年的光屏上一樣能看見這邊的景象,一見舒宇的動作,他就大笑道:“別看了,每艘空艇的標志位置都不一樣,而且我也沒說所有的標志都是一樣的…”
他話還沒說完,舒宇已經向著某個方向一指,對艦長說:“是那邊,往那里開。”
艦長已經建立起對舒宇無比的信任,二話不說,立刻調轉艦體,朝著他所指的方向開去。
青年一愣,立刻張大嘴巴。
常白衣看著他的表情,笑道:“看來沒錯…師兄,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舒宇似笑非笑地瞥了青年一眼,說:“好吧,這個情報也算是送給你的…”他這話很明顯是說給青年聽的,“各艘空艇的標志,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什么。如果某種空艇的標志只有那一艘,通常可以判斷它是外來的;如果同時存在好幾艘,很可能是罪惡雙子本地的空艇。當然這個觀察不完全準確,但如果結合同類空艇的進出情況,基本上就可以判斷了。”
青年聽得目瞪口呆,他照著舒宇的方式去觀察,發現果然可以看出來!但如果不是舒宇主動說出來,他自己根本想不出可以采用這種方法…不,他也許仔細琢磨之后也能想出來,但絕不可能這么快!
他撓了撓頭,說:“看來各位不太需要我的服務…”
舒宇再次打斷了他:“不,我們還是需要一個向導的,不過那個人是不是你,我們還需要再看看。”
青年一聽,立刻大喜,拍著胸脯說:“大爺們請放心,要說罪惡雙子的各種官方小道消息,我如果說不知道,那真沒幾個人知道了!另外,不管是圖蘭朵還是罪惡雙子,我人脈一流!哪兒的旅館既便宜又舒服,哪里的東西最好吃,哪里的女人最漂亮,我樣樣都門兒清!找我當向導,就相當于找了本活動的罪惡雙子旅館居住地圖——最詳細的那種!”
他說得眉飛色舞,舒宇說:“聽上去挺不錯…”
青年立刻接道:“用起來更一流!”
這下子,就連一直板著一張小臉的洛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又有兩架飛梭過來,一艘蛋青一艘土黃。包括青年的蜜黃色飛梭在內,三架飛梭型號都不同,也看不出廠家,估計是雜牌小廠出品。舒宇一瞥之下,發現新來的兩架飛梭角落里都有一個標志,正與之前觀察到的罪惡雙子本地空艇的某個標志相同。那是一片小小的綠葉,旁邊還有一個水滴的形狀。看見那個水滴,舒宇的瞳孔微微一縮。
三白眼青年轉移了頻道,似乎跟那邊發生了爭執。過了好幾分鐘,他才重新切了回來,舒宇揚了揚眉:“有麻煩?”
青年似乎有點悻悻然,但面向客戶時立刻一臉燦爛笑容:“沒有沒有,已經談妥了!唉,現在有些人僦是不講規矩,明明先來后到,非要想著占點便宜。”
舒宇揚聲問道:“不是聽說罪惡雙子沒有什么規矩嗎?”。
三白眼青年笑嘻嘻地說:“哪能啊,真沒有規矩,那一切不就亂套了?罪惡雙子當然有規矩,不過只是自己的規矩。外面的仁義道德、虛偽做作,這里是沒有的!”
說到后面,他微微挺胸,竟然露出了一絲驕傲。
舒宇點點頭,并沒有因此答應什么的樣子,只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三白眼青年笑嘻嘻地說:“賤人賴名,我媽管我叫二狗,大爺們就這樣稱呼我吧!”
二狗…這名字的確挺賴的…
越是處于“考驗期”,名叫二狗的三白眼青年就越是要在他們面前表現。蜜黃色飛梭在前面引導著星之軌跡,向著圖蘭朵降落下去。
為了方便解說,二狗的臉一直保持在光屏上,他問道:“你們進入三途河之前,有沒有先去罪惡雙子在外面的辦事處辦個通行證?”
艦長搖頭。
二狗說:“沒證的話,一會兒會在那個臺子上被迫停,放個人下去交了費才能進去。”
艦長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見要交費的情況,他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多少錢?”立刻就想找手下去準備。
二狗說:“你們是第一次來,大概得交一百萬吧。”
艦長點頭說:“哦,一百萬…一百萬?!你是說星點?”
二狗說:“是啊,放心,銀盟認可的交易手段,在罪惡雙子都行得通。而且罪惡雙子付錢很靈活,沒錢可以拿貨抵,沒貨還可以以身抵債。賣命還是賣身都可以。”
他說得非常隨意,好像這一切都特別理所當然,艦長和艦員面面相覷,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就是罪惡雙子!
艦長問道:“交了這一百萬星點,就可以進去了?”
二狗爽快地說:“是啊,交錢就能進。不過你們還要準備一下,入港之后,停泊是按天收費的,具體多少得根據你們停留的時間來。如果你們要過去罪惡雙子,得另外租用飛梭,這也是要錢的。進去罪惡雙子之后,費用另算…”
艦長和艦員被這一連串的錢弄得頭昏眼花,他們一起在心里想:,果然是罪惡雙子,罪犯的聚集地,真是,真是…死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