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間諜

　　第二天一早，舒宇按慣常時間在大約六點起來。

　　他起來時，武者還睡在對面的沙發上――昨天晚上就是這樣分配的，舒宇睡床，武者睡沙發。在舒宇還在發愁的時候，武者就堅持了這樣的做法。

　　舒宇剛一起來，武者的眼睛就猛地一下睜開。剛一睜開就精光四射，像是根本沒有睡著一樣。

　　看見是舒宇，他愣了一愣，這才松了口氣，坐了起來。

　　舒宇無奈地問：“你以往究竟過的什么日子啊？需要這么提心吊膽的？”

　　武者轉了轉腦袋，若無其事地說：“習慣了。”

　　他沒有多說，舒宇看他一眼，也沒再多問。

　　正在這時，茶幾上有個東西突然開始震動。舒宇臉色一凜。這太空電話不是他的，而是他昨天晚上從方關語身上摸出來的！

　　舒宇拿起來看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縮。光屏上的顯示什么也沒有，沒有名字，沒有號碼，完全無法看出對方的身份來歷。舒宇想了想，竟然大膽地接通了。

　　對面一個蒼老的聲音溫和地問道：“起來了沒有？”

　　舒宇睡意朦朧地說：“什么事？”

　　這一刻，他的聲音竟然真的有八分像方關語，再加上睡意的遮掩，很難分辨清楚。

　　對面那老人果然沒有發現，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你去報名了嗎？”

　　舒宇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說：“昨天下午。”

　　老頭子很高興：“來得及就好，我還生怕你會遲到。長春領第一次拿到格斗賽名額，你一定要多加留意，有好苗子提前通知我們這邊。哎，你也不用太緊張。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盡力就好，不要太擔心！”

　　這老頭子的聲音很奇怪，單聽語氣，總覺得像是早已習慣了發號施令的樣子，甚至應該是那種嚴厲的上位者。但此時對方關語說話的語氣，卻溫和而慈祥，就像對自己的孫子說話一樣。

　　舒宇嗯嗯唔唔地回答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老頭子的態度一直很好，又叮囑了兩句，讓他注意安全，然后掛掉了電話。

　　舒宇松了口氣，把電話扔到桌子上，不滿地說：“太倒霉了，隨便抓個人，居然是個間諜！”不過這老頭子的態度，倒是很古怪…他一抬頭，這才發現，在他打電話的時候，武者竟然無聲無息地出了門，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舒宇一揚眉，站起來走到隔壁房間。昨天，他把方關語身上的東西全部扒光之后，就把他丟在了這里。現在，這家伙已經醒了，原本被扒得像個白斬豬，現在在布滿厚厚灰塵的地板上滾動了好一陣子，變成了一頭灰豬。

　　他聽到有人推門，立刻轉頭看了過來，一見是舒宇，目光中頓時充滿了怒火。他一向認為自己偽裝得極好，沒想到面前這小子比他還會扮豬吃老虎，竟然被活生生地打暈，隨隨便便地丟在了這里。

　　他在半夜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綁得嚴嚴實實，嘴里塞滿了東西，只能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點點聲音，隔個門就聽不見了，更別提屋外。

　　更可怕的是，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辦法，竟然讓他的異能完全使用不出來了！他原本是個七級進化者，算是個高級進化者，但現在，他的異能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使不出一絲一毫。

　　這究竟是哪里來的敵人…方關語的心里不斷發寒。不明來歷，深不可測，尤其是封住異能的這種方法，簡直聞所未聞。

　　到底是哪里的敵人？！

　　半個夜晚，他就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深知自己身份的他，在這一刻無比的惶恐。

　　舒宇抱著手臂睨視他，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來長春領多久了？”

　　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方關語心念閃過，他恨恨地轉過頭去，一言不發，表示著無聲的反抗。

　　舒宇輕松地說：“你究竟從哪里來，我們都很清楚，也不用多說。我倒是挺佩服你們，一聽說長春領有了參賽名額，立刻就過來打探，而且還是派你來…的確很有決斷。”

　　方關語一聽這話，猛地回頭，瞪視著舒宇，喉嚨里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舒宇說：“你死心吧，我當然不可能讓你說話。你無非也就是想問，怎么會知道你的身份。但你真的覺得，我會告訴你為什么嗎？”

　　他又一挑眉，晨光從窗戶里透進來，照出青年淡然中微帶一絲嘲諷的面孔。

　　他望著方關語的目光十分漠然，就好像看見一個不是人的東西，一個已經死了的東西一樣，這讓方關語深深地戰栗起來。

　　留意到了他目光中的畏懼，舒宇又是一笑：“你怕了，怕什么呢？我當然是不會殺你的，至少現在不會。我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外面傳來一些聲響，舒宇不再說話，他彎下腰去，湊近方關語。方關語看著他極其緩慢地湊近自己，伸出手來，那修長的手指在晨光下顯得異常青白，竟不太像人類的手！而這只手，逐漸接近自己的臉，逐漸接近自己的咽喉…舒宇俯下身，輕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手指在他的喉嚨上一掠而過。方關語只覺得他的手指冷得像刀鋒一樣，激得他渾身雞毛疙瘩都立了起來。他努力向后縮去，但身體被綁得嚴嚴實實，根本就無法移動。他僵直著身體，看舒宇直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那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方關語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經是一片冷汗！

　　舒宇回到隔壁的房間，正好看見武者把兩個盒子放在茶幾上，舒宇進門看見，奇道：“你去買早飯了？”

　　武者認真地點頭，把兩個盒子朝著他推了一推。

　　舒宇打開一看，一個里裝著米糕，一個里裝著稀飯，都還冒著熱氣。在城里偶爾會有這樣的早餐，都算得上是比較好的食物，大部分窮人都是靠營養丸解決溫飽的。

　　武者帶來的盒子只有一人份的食物，舒宇問道：“你呢？”

　　武者從口袋里拿出一顆營養丸，塞進嘴里，像吃藥一樣咽了進去。

　　舒宇愣了愣，這才想起這小子昨天說過，他在垃圾堆里長大，專門為了這次格斗大賽攢錢過來。他應該沒什么閑錢，還給自己買了早飯…舒宇說：“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武者認真地說：“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句話以前陳萬生經常掛在嘴上，但也只是說說而已，一師一徒都沒把它放在心上。現在沒想到從另一個人嘴里聽到，對方還認真地拿它來當自己的行動指導…舒宇沒再做扭扭捏捏的推辭樣子，拿起筷子就開始吃。武者佯裝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但偶爾瞟過來時，卻露出了明顯的饞涎欲滴的神色。

　　舒宇不快不慢地吃完了早餐，一抹嘴，說：“吃了你的東西，我就要認真教你了。”

　　武者神情一斂，用力點頭。

　　舒宇說：“我先問問你，你參加格斗比賽，究竟想做到什么地步？”

　　武者毫不猶豫地說：“我要當全銀河系的冠軍！”

　　冠軍嗎？一聽這話，舒宇首先想笑，但看了他一眼，又收住了表情，意味深長地說：“你有這個決心…倒是很好。”

　　他想了想，說：“先前我打聽得比較仔細。你是一個四級進化者，按照常例來說，是沒辦法參加海選的。”

　　武者一瞪眼睛就想說話。舒宇伸手制止了他，說：“好在出了常白衣，海選報名多了一項規定，五級以下的進化者，也多出了一個機會。”

　　常白衣，就是當年第一個以四級進化者的身份參加格斗大賽的人，現在他已經是一個ss級進化者，也成了格斗大賽歷史上的一個標志性人物。

　　“不過常白衣畢竟是常白衣，有了這項規定之后，你知道五級以下，還能順利報名參賽的人有幾個嗎？”

　　武者一愣，搖了搖頭。

　　舒宇伸出三根手指，說：“兩個，只有兩個。包括常白衣在內，也只有兩個！”

　　武者又是一愣，但馬上露出了不以為意的表情。

　　舒宇看著他，笑了起來：“你是覺得，你一定會是個特例嗎？呵呵，有這個信心，當然是好的…”

　　他的笑容突然消失，臉色一正：“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情！對自己有信心是對的，但永遠不要輕視別人！”

　　他疾言厲色地說：“異能格斗大賽到現在已經是九十四屆，舉辦了三百七十六年。常白衣是第四十六屆出現的，至今也有近兩百年。兩百年了，為什么只有三個人能夠以五級以下的身份參加海選――并不是突圍進入分區比賽，而僅僅只是參加海選！”

　　武者一愣，他仔細地想了想，鼻尖上突然冒出了冷汗。沒有人不想一步登天，像他這樣想法的四級進化者一定不少。兩百年來，會有多少四級進化者申請這個測試？即使每次只有十個人參加，也有幾百個人，這么多人里，只有兩個人通過比賽，還有一個就是開創這個比賽的常白衣！

　　他忍不住問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