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魯兵團第三戰隊營地。
三天前,第三戰隊營地附近突然出現廣瑞兵團大隊人馬,同時對外聯絡被掐斷。當時團長剛剛抵達營地,立即組織防御。敵軍勢大,好不容易才擊退了敵人的幾次進攻,士兵傷亡慘重。
今天得到消息,說是營地附近出現本兵團潰軍,據說很可能是第二戰隊的人。這樣一來,兵團高層大是憂慮,士氣低迷不振。
團長獨自來到團副聞人瑤的指揮所,兩人屏退手下,討論戰情。
看得出,團長很懂得情趣,他親自煮了酒,在桌上擺了復古風格的酒鼎。不過,他的神情卻很落寞,一臉悲嘆。
「唉,今朝有酒今朝醉,瑤,喝下這一杯!」他向團副舉了舉酒樽。
團副是位二十歲左右的女性,明眸皓齒,一雙丹鳳眼,整個人颯爽中不乏嬌媚。別看她是女人,年紀也不大,可她在團中很有聲望,甚至超過了團長,這次古墟防御戰就由她指揮。
她端起酒樽,微微抿了一口,忽然問道:「時局艱難,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團長喝得微醺,似乎思考起來很吃力,好半晌他才道,「廣瑞兵團攻勢很猛,第二戰隊…第二戰隊好像被擊潰了,第一戰隊也不知怎么樣…實在不行,我們就投降吧…」
他嗚咽一聲,喃喃道:「其實投降也沒什么大不了,聽說廣瑞的頭兒對手下很優渥,至少…至少不像正昌那么刻薄,我們或許還能保住財產…到時候,我們倆找個地方成婚,就這樣太太平平過一輩子吧…」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看向聞人瑤清澈的大眼睛,問道:「瑤,妳是愛我的吧?」
「我當然愛你!」聞人瑤柔聲說道。說這話的時候,她玉指輕彈,把某些東西彈入了酒鼎,團長正在看著她眼眸,沒注意到這個小動作。
「那就好,那就好…」團長似乎心滿意足了,他嘆息說,「我原本打算…打算把我們倆的多魯兵團這個…這個夫妻老婆店開好,現在時運不濟,唉…其實做富家翁也不錯,這些年兵團賺了不少錢…」
他微微瞇起眼睛,似乎在幻想將來美好的富家翁生活,與嬌妻一起廝守到老。想到高興處,他拿起酒鼎,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這一杯剛下肚,他的臉色就變了,雙手捂住腹部,痛苦萬分,轉眼間額頭就滲出冷汗。
「這…這是這怎么回事?酒…酒有問題!瑤,小心敵人滲透下毒…」他艱難地呼叫道。
聞人瑤臉上的嬌柔不見了,滿臉冰冷看著他。
「瑤,妳是怎么了?難道妳…妳也中毒了?別怕,我…我去叫軍醫…」團長掙扎著站起身。平生摯愛的女人中了毒,比他自己中毒還令他擔心,他想走出去呼喚軍醫,先來救他心愛的未婚妻,可是這毒太劇烈了,他這一步怎么也邁不出,最終跌倒在地。
「不用去叫軍醫了,這里沒人會來。」聞人瑤香唇中吐出這幾個冷冰冰的字。
團長終于發現不對勁,他吃力地抬起頭,說:「瑤,這…這毒難道是…是妳…」
聞人瑤冷笑一聲,說:「這些年你毫無進取心,讓本兵團的發展進入瓶頸期,兵團已經不需要你這樣的團長,現在這種危急關頭,該是我聞人瑤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團長昏沉的大腦如遭雷擊,好半天他才喃喃道:「妳有不滿,為何不對我說?」
「對你說?你軟弱得就像廢物,對你說有用嗎?」聞人瑤憤憤地叫道,「你把兵團當成了夫妻老婆店,這樣的兵團能發展壯大嗎?現在…現在居然還想著投降!」
她越說越激憤,「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們再堅持兩天,僅僅只有兩天,我們兵團就將晉級!就將擁有兵團領域!如果投降,一切都沒了!一切到手的東西都將失去!我會變成一條喪家犬!」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團長,那目光就像女王在俯視一堆惡心的腐肉,「第二戰隊雖然完了,但我還有第一戰隊,他們發現不對,一定會過來增援的,多魯能熬過這兩天!多魯一定會壯大!多魯必將成為笑傲隕石區的一支強勢力量!」
她捏緊了粉拳,用力揮了揮,「我聞人瑤要證明,在這個邊緣世界,女人照樣能取得輝煌成功,凌駕所有男性之上!」
團長勉強睜開模糊的雙眼,望向自己曾經的未婚妻,他發現,未婚妻平時那水樣清澈的目光不見了,代之以一種火焰,野心勃勃的火焰!
他長嘆一聲,腦袋一歪,永遠閉上了雙目。
戈軒帶著隊伍穿梭在一座座高臺之間。
一天前,他打了第二次勝仗,依靠十八大地刺蟲,以及手上的一百多潰兵,他設置了一個埋伏,殲敵百余人,這令整個隊伍士氣大漲。
之后,他不斷收攏潰敗的士兵,不斷打擊廣瑞的追殺小隊。
由于漆雕雪如能夠看見重力走廊,省下了找路的時間,大大增強了隊伍的行動能力與移動速度,因此,一天之內,戈軒竟然把隊伍滾雪球一般擴大到了近千人!剛任命不久的什長也陸續晉升為佰長。
廣瑞兵團似乎終于察覺有一支敵軍游走在他們身邊,碰到追殺小隊,伺準機會就啃一口,于是不再派出小股小隊。戈軒已有五個多基準時沒碰到追殺隊了。
這樣下去不行,一千人的隊伍,需要吃喝補給,如果沒有追殺隊,他們就不能繳獲必須的物資,無法支持下去。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補給,不吃飯不喝水是沒辦法戰斗的。
好在大規模的運動戰讓戈軒得到一些很有用的情報,比如他知道了敵人一處補給營的位置。
如果能端掉這個補給營地,立即能解決目前的困境。不過,廣瑞兵團派來古墟的指揮官不是白癡,他在這個補給營地安排了強大守衛力量,憑戈軒手上的千把人,不可能依靠強攻拿下營地。
不能強攻,就要依賴一些計策了。
廣瑞兵團古墟補給營地。
兩位仟長站在營地中央的了望塔上,正在商議對策。
廣瑞是晶級兵團,規模很大,他們的行政結構比多魯復雜,但基層結構也是一個個獨立的戰斗單位。需要時,這些獨立小組被編入戰斗序列,組長成為戰斗序列的長官。現在這兩位仟長就是各自小組的組長。
相對于主流社會的軍隊而言,這種由一個個獨立戰斗單位形成的兵團,組織結構比較松散,每一個獨立戰斗單位的首腦權力極大,其實就是大大小小的軍頭,他們掌控了本單位的資源分配,部下的升遷由他們一言而絕,部下的生活、婚姻、學習、工作都在他們控制之下,很多時候他們甚至能決定部下的生死。這養成了他們驕傲自大的習性,除了頂頭上司,他們是看不上其他人的。
這兩位仟長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以前在評定會上,他們經常競爭任務,現在共同守衛這個營地,他們仍舊彼此不和,希望看到對方出丑。
本來他們在討論如何對付流竄的敵人,討論沒多久,就變成了彼此間的譏諷。
「已經一天多了,你派出的那幾個佰長還沒回來,嘿嘿!恐怕追殺肥羊的獵手,反倒成了肥羊的獵物了吧?」其中一個臉龐白凈的仟長不陰不陽說道。
另一個仟長與他相反,滿臉絡腮胡子。聞聽此言,絡腮胡子跳了起來,罵道:「苗瑋,有本事你去!媽媽的,只會說風涼話,自己卻龜縮在窩里,一步不敢踏出營地!」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龜縮在窩里?我們的任務就是守衛此處!這補給營可是費了指揮官九牛二虎之力才建起的,每一箱補給都是士兵通過小蟲洞背負進來的,指揮官吩咐萬萬不能有失,我這是貫徹指揮官的命令!哼哼,你自個兒想撈軍功,派人出去參加圍剿,卻損兵折將,發什么火?」
「算了吧,別搬出指揮官嚇唬人,你就是膽小如鼠!我問你,若是營地周圍發現敵人的蹤影,你敢不敢出去剿滅他們?」
「哪可能有敵人敢來這里?在指揮官的妙計下,他們通信已被截斷,正在拼死守衛自己老巢,即便有敵人出現,也都是些潰兵!哼哼,你們那幾個百人隊就是被潰兵打敗的!想想真是可笑呀!」
「不可能是潰兵!剛才回來的部下告訴我,那是成建制的敵軍!」
「就是潰兵!你那些無能的部下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敗,這才編出一個故事,最可笑的是,你居然還相信了!平時一個個吹上天,說自己多厲害,結果連潰兵都打不過,還有臉站在這里狡辯!要是我,早就買塊豆腐撞死了。」
「你!」絡腮胡子氣得滿臉鐵青,咬牙切齒道,「我只問你,若是真有成建制的敵軍在營地周圍晃悠,你敢出去嗎?」
「嗤!就多魯兵團這種不入流貨色,有什么敢不敢的?如果他們真的威脅到營地安全,我一定親垮他們。」
苗瑋遭遇敵人時,向來不會猛打猛沖,他認為自己頗富謀略,不是一個莽漢,凡事當然要三思而后行,可這種他自認為獨特的指揮風格,卻常常遭到大胡子譏笑。這個只會喊打喊沖的愚蠢家伙,居然以此看不起他,頑固地認為他膽小,這讓他如何忍受?
正在兩人怒目相視時,附近一座高臺上出現了影影綽綽的身影。
兩人站立的瞭望塔是補給營的制高點,附近高臺上有什么動靜,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兩人急忙翻下遠視頭盔,仔細觀察,立即發現,那群人是多魯兵團的一支部隊,大約千來人。
「嘿嘿!」絡腮胡子興奮起來,「怎么樣,你還堅持認為敵方是潰軍?」
苗瑋冷哼一聲,說:「當然是潰軍!一支由潰兵組成的隊伍,不管人數有多少,他仍是潰軍!」
絡腮胡子一拍手,「那好,我看你現在如何對付這支潰軍!」
苗瑋心中暗自計算:多魯的第三戰隊被己方包圍,第一戰隊則被封鎖了通信,猶如睜眼瞎子,不敢踏出營地,現在還能在古墟四處亂跑的,就只有第二戰隊的潰兵,不用問,這支部隊肯定是由那些人組成。別看他們還保持隊列,自己只需指揮部隊給予他們迎頭一擊,保證這些人再次潰散。
多魯兵團的戰斗力本就不值一提,約略估計,他們三百人的戰斗力,頂多抵得上本兵團二百人,又是已經潰敗的貨色,這千來人隊伍,自己最多只需五百兵力就穩操勝算!當然,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帶上全部的一千人。所謂猛虎搏兔亦當盡全力嘛。
有了這番計較,苗瑋啪的一聲翻起頭盔,轉身向瞭望塔下方走去,同時冷聲說道:「你就等著觀賞一場經典的剿滅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