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君璇望著手里的兩張面額千兩的銀票,心頭一時只覺五味雜陳。
她原還想著,顏娘子的大仇一時半會找不著頭緒,也不知道該如何為她洗清冤屈。
得,剛瞌睡就碰上枕頭,正為此事犯愁,洗冤的源頭就冒出來了。
這兩千銀票是秦昭臨走時留給她的,說算是小太平的生活費。
“小太平,你跟著我可覺得委屈。”木君璇看著手里的銀票發了半天呆,半晌后才將目光投到自秦昭離開后,就一直站在桂花樹下發愣的小太平身上。
“不委屈,秦大哥,哦,不,舅舅說得對,你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無論是誰,能有機會跟在你身邊,都是他的福氣。”小太平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她開口。
“可是,如果讓你選擇,你仍愿意跟著他,對不對?”木君璇又問。
“是。”小太平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的又掉了下來。
秦昭自他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他對自己的關愛的照顧甚至比父親還多一些。
這幾個月的逃亡中,他無論自己受多重的傷,都沒讓人傷自己一分一毫…
“你舅舅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一定能好好活下去,活到十年后來接你,在這十年中,你不要辜負他的期望,好好成長。”
木君璇走到他身邊,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腦袋。
她既然答應了秦昭,要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不管為了自己的承諾,還是為了了卻顏娘子的一份執念,她都會盡心盡力的將這個孩子教養成人,讓他有能力去承擔屬于他的使命。
“走吧,小太平,我們出去。”待太平的眼淚逐漸收住之后,木君璇牽起他的手,又道。
“姐姐,這天,都要黑了,我們去哪里?”小太平揚起一張淚痕尚未干透的小臉。
“去把麻煩處理干凈,不然,你跟著我,豈不是也要日日陷入無休止的逃亡和追殺之中?”木君璇也不隱瞞,而是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開口。
既然秦昭已經當著他的面說明了他的身份,這孩子便該明白自己的使命,木君璇也不會再把他當成普通小孩對待。
“我們去殺人?”小太平瞪大了眼睛。
“不錯,不過是我,不是我們,可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也不合適,我得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木君璇道。
“姐姐要把我送到十三當鋪?”小太平又問。
“是。”木君璇一邊去解系在桂花樹下的馬韁,一邊開口。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外面也不知好不好找車,她干脆騎馬過去。
這些天,她將套在馬身上的車繩給拆了,將拉車的馬當成駿馬在用。
數天折騰下來,早學會了騎馬。
木君璇將馬拉到門外,關上大門,帶著小太平跳上馬背,卻發現小家伙的眉頭一直擰著,似乎有什么問題想不明白,不由開口道了一句:
“你可是想不通,我剛說了咱們不應該繼續麻煩十三當鋪,結果轉過背又主動去麻煩人家?”
小太平一臉糾結的看了木君璇一眼,點了點頭。
木君璇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一手輕輕抖動韁繩,讓馬緩緩前行,一邊開口:
“之前說的是人家沒有義務主動幫我們,但是我們主動去找人家就不一樣了,這便成了交易,現在我去找他們幫忙,日后是需要還他們這個人情的。”
“我懂了,姐姐,一般人沒有資格和十三當鋪做交易,我和秦大哥也不例外,但是姐姐你是他們主動想交好的人,只要你去找他們,他自然很樂意賣人情給你。”
這孩子確實聰明,擅舉一反三,木君璇一點,他就明白了其中精義。
“聰明,你可怨我之前沒有拜托他們主動幫著你和秦昭徹底擺脫這些人的追蹤?”木君璇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又問了一句。
“不怨,如果我有這樣的念頭,就真成白眼狼了,再說了,我年紀雖小,卻也明白,只要秦大哥和我在一起,無論躲到哪里,都不可能徹底擺脫這些人的視線。”太平連忙搖頭。
木君璇低頭打量了他兩眼,發現這孩子的雙目清凈如泉,沒有一絲雜質,這話顯然是出自本心。
她微微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么,催動韁繩,讓馬跑了起來。
這里到十三當鋪的分鋪還有一段距離,若是去得太晚了,人家鋪子說不定就關門了。
小太平以前顯然騎過馬,坐在馬背上并無太多不適,等到他們到達十三當鋪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十三當鋪的門口掛起了燈籠,兩個伙計正在關門,顯然是要打烊了。
其中一個伙計看到木君璇的馬在當鋪門口停下,忍不住開口道:“兩位客官,本鋪已經打烊,你們若有需求,請明日再來。”
“麻煩找一下你們的掌柜,我有急事。”木君璇一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看著伙計道。
“客官稍等。”那伙計見木君璇年紀雖小,但氣度不凡,不敢怠慢,立即轉身往鋪內走去。
沒一會兒,便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隨他一同從里面走了出來,那人出來之后,目光落在木君璇身上:“我便是本鋪掌柜,姑娘找我?”
“不錯,我要找貴鋪的少當家,蘇霽,他可還在這里?”木君璇也不啰嗦,直接開口見山 “請問姑娘貴姓?”此人心頭一跳,臉色頓時謹慎了幾分。
“木君璇。”木君璇口中輕輕吐出這么三個字。
“原來是木小姐,鄙人姓周,少當家的還在這里,只是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您稍等,我去牽馬,這就帶小姐過去。”此人一聽,面色一整,忙拱手朝木君璇揖了一禮,這才接口道。
“好。”木君璇點了點頭。
周掌柜騎馬在前引路,木君璇帶著太平跟在后面,一路約莫走了兩柱香的時間,才在城西一處僻靜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三人剛剛從馬背上跳下來,便見大門打開,禇掌柜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看到木君璇,目中不由揚起一片訝色:“木小姐,你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禇良,既是貴客到訪,怎能將客人晾在門外寒暄,趕緊請她請進來。”木君璇尚未來得及答話,蘇霽的聲音已從屋內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