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菜不慣她,“沒有其他事情,你可以離開了,索要賠償,去法院起訴,我只走正規途徑的賠償。”
私下找她要賠償,她不干。
馮茹川滿臉通紅,“楊釗,推我離開。”
想留下來聊聊的楊釗:“我不是你的傭人,也不算你的朋友,請說敬語。”
更氣了,馮茹川差點氣暈,楊釗也不站她這邊,她是弱者,他們都沒有同情心嗎?
這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
很難對無端上門討債的人有同情心。
他們見識過死亡也沒影響精神健康,心靈強大著呢。
同情心是要給經歷了非常多苦難也抱著積極態度生活的那些人。
不是你弱了,你受傷成殘疾,就能獲得所有人同情優先權。
像羅連亮的爺爺,滿臉風霜,斷了手臂,依然不放棄生活的希望,暗暗給兒子討公道,游走各個場所,腳踏實地賺錢,給孫子孫女做榜樣。
蘇小菜的同情心大發,也只會賦予這樣擁有人性閃光點的人。
馮茹川算什么,利用弱者身份騙取同情。
這樣的人,賠給她了,她也永遠不會滿足,錢花完就會想方設法再勒索。
或許馮茹川真心認為錯的人在她蘇小菜,一次性買斷恩怨,對她是件劃算的事情。
可誰在乎劃不劃算,心如明鏡,坦坦蕩蕩。
馮茹川連上訴都告不了,這案件,法院不接。
天空的光線很烈,明明每個人都穿上了薄外套,馮茹川卻熱氣上涌。抬頭看菜農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恍若能看見他們背后諷刺的笑。
生氣、悲傷、沒了一只腳的痛苦,這些人為什么嘲笑她。
表情過于生動。
鬧得菜農們摸不著腦袋,吳卿卿撓撓臉,師父已經說得清楚明白,她這是怎么了?要瘋了嗎?
馮茹川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丟掉所有顏面,可她更想保證之后的生活資金。
藍星志愿者協會的賠償金有限,整個收集過程,她沒有嚴格遵守安全規則進行。
能賠款已經不錯了。
蘇小菜那么有錢,只要從指縫漏點出來,足夠她后半輩子衣食無憂。她也不肯正視問題。想躺平,又埋怨別人不讓她白嫖。
馮茹川突然往前撲,跪在地上。
“馮小姐,你在干什么,你腿傷還沒好,萬一受感染…”
“不用你管。”馮茹川跪著,叩頭:“蘇小菜,我沒錢了,我的腳還要先墊付錢來安裝義肢,你先轉我一點周轉,我以后再還你。你幫幫我,先給五十萬,五十萬就行。”
索賠不成,馮茹川耍起無賴。
楊釗想起過往,雖然對馮茹川沒什么印象,但他記得她不是貧困生吧。
“你家不是挺有錢嗎?”
“我家沒錢,都是騙人的,是我去打工賺回來的。是我為了充面子,裝成有錢人,楊同學,你媽媽是首富,你當然不明白我們窮人的心酸。”為了錢,她可以不要臉。
看著別人輕松買幾十萬的包包首飾,她也想要,可她無論怎么努力,始終賺不到。
她注定是無法出頭的法醫,拿死工資,要存幾十年錢,才能得到別人炫耀的東西。
無法通過威脅伎倆拿錢,那她就只拿一點,然后任性一把,“就五十萬,三年,我三年后還你。”
蘇小菜捏捏眉心,五十萬,她那腳要鑲上星金嗎?
離譜,不提借錢,提給錢。
三年后還,也就是三年以上才還。這個限期可以無限延伸。
“給了你,你是不是打算拖,如果我師父催還錢,就給師父戴上心虛的帽子。”吳卿卿掐著嗓子,“如果問你當初不是心虛,怎么會給我五十萬,這是我應得的。”
楊釗尷尬,尷尬得想轉身走。
太蠢了,他被自己蠢哭。
跪久了,腿麻了,卻沒有人回應她。
菜農還是第一次見無賴,有些稀奇。
這操作,這精神,領先菜農數百年,但凡有點自尊心都做不到。
馮茹川來了,又走了,被楊釗找人來架走的,他實在丟不起人了。
臨走前,將報告存盤給蘇小菜:“抱歉,她一個女孩子來這,有些危險,我先帶她回去。”
“再見,不送。”
“師父,那個人是不是要追你?”吳卿卿的八卦雷達轉得很快,蘇小菜的桃花終于要開了?
“誰知道。”桃花也是爛桃花,蘇小菜不喜歡這款,太刻意了,裝模作樣。
“臉不好看嗎。”星淼笑盈盈,躲在廊下陰涼處,“網上的人,應該很喜歡這款。”
蘇小菜捏了捏耳垂:“不行,我是要吃軟飯的,楊釗供不起我。”
眾人:“…”這句話你說出來良心不痛?誰養得起你。
“他媽媽是藍星首富吧,很有錢。”
馮婉莎:“媽有錢就等于兒子有錢嗎?菜菜的爸還是星球主呢,她啃老了嗎?”
提到這點,蘇小菜確實心痛:沒法啃,根本榨不出多少錢。
“師父你別喜歡他就好,那人一看就是花心大蘿卜,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那個女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他居然看不穿,還帶她過來。”
胡平:“就是,蘇教練你一定要挺住,找男人,還是我們季大哥,靠譜。他跟我一樣,是鑒茶達人。”
“你們是不是又忘記我年齡了嗎?”
呃,對哦。
蘇小菜行事太老練,相處久了,都以為她年齡比他們大。
不過話題不是你提起的嗎?你說你想吃軟飯呀。
沒有熱鬧可看的菜農重新種韭菜。
蘇小菜徑自拿起存盤,她不信任楊釗,所以特意拿出一臺不能上網的電腦,安插存盤,檢查存盤安全性。
蘇小菜沒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手指在鍵盤上噠噠噠,指令代碼結合電腦內的檢查軟件。
還真被蘇小菜找到點東西。
不是入侵電腦的東西,而是格式化過后殘存的,因為覆蓋了一些文本,能修復的東西不多。
也就這個存盤采用特殊設計,才能找到格式化后的東西。
她直起身,嘗試更細致地恢復這些數據,忘記花花還在身上。
“喵”花花跳下地,不滿地扭頭看她。
花花:老六你變動作前不說一聲嗎?差點嚇壞我。
“抱歉花花,有事情做,你找小包包玩。”小包包是豹紋貓的名字,蘇小菜起的,很接地氣。
豹紋貓沒有回應過這個名字,大概率是不喜歡,蘇小菜心想,以后多叫幾個名字。總有一個是它喜歡的。
花花朝豹紋貓喵了兩聲。
那優雅的貓兒踏著小碎步,貼著墻,盡量遠離人群,向花花走去。
“花花都要找到媳婦了。”胡平感嘆,“我們連養家糊口都困難,可憐的農民工,今天注定又要吃大鍋飯。”
蘇小菜斜睨他,這死樣,是吃飯堂吃膩了,“小丸子,今天多做他們一份飯吧。”
“好耶!”他們就等著這句話。
存盤內容被修復出來,是一些貨品進出的清單,關于機械零件和一些解剖用的器具。
這東西怎么會在鑒定科的存盤里。
乍一看很普通,再一看,蘇小菜看出點門道,她本身讀機甲專業,目前市面流通的零件什么價格,她都了解。
蘇小菜打開另一臺電腦,對比祖揚和白芙給的采購清單,價錢沒問題,數量卻超出了正常范疇。
它入貨量過大,就算一個法醫一天解剖十具尸體,也不可能需要上萬替換刀片。
顯然用不完。
蘇小菜直接把修復不完整的文件備了一份,發給元上校。
元上校收到后,很想擦掉藥油舒緩緊繃的思緒。
這種東西,究竟怎么流落到蘇小菜手里的。
他們正在查民營組織的鑒定企業。
因為這種民營企業,平日沒有權限解剖尸體的,也就戰場需要時,他們有機會操作一番。
所以很多暫時無法進入體制的法醫專業者很愿意去民營企業,再轉戰場積累經驗。
當然,這樣的機制也給民營企業一些操作空間。
例如利用當地給的資金,做點小動作。
這回是他們做得有點過分,前有馮茹川這樣的不專業的人士在隊伍里,后又說沒錢了,攤開手拿錢的姿態引起了關注。
這份清單,足以把這家民營企業踢出志愿者中。
蘇小菜偷笑,她倒要看看楊釗下一步會怎么做。他也算是藍星體制內的,卻用這個存盤,很奇怪,渾身充滿疑點。
晚餐他們吃了好幾只冰鮮雞,鹽焗的、辣子雞、煲豬肚雞…
少了鮮活宰殺的鮮甜味,但他們吃得很滿足,飯堂菜很健康,健康得有些清淡,據說設定每天菜式的,是位健康飲食方面的專家。
吃一天兩天沒什么,長期吃下去,嘴里淡出鳥。
這頓飯撫慰了身心,胡平隨口道:“現在飯堂很多人都選擇吃營養劑,方便,味道也差不多。”
聽到這句,蘇小菜停下筷子,“很多人選擇營養劑?要錢嗎?”
“不需要,但領了營養劑,就不能吃飯菜了。”
蘇小菜眼神變得嚴肅,“士兵也會選營養劑來節約時間?”
菜農感覺蘇小菜要發飆了。
十人齊齊點頭,“我們發誓,飯堂菜太淡了,不好吃,干巴,每天超上萬人寧愿吃營養劑。如有一字一句謊言,我們倒立吃土。”
蘇小菜扒了兩口飯,不行,誰也不能給自家孩子吃干巴菜,也不能只吃營養劑。
干脆不吃了,先給白中將、元上校和白中將秘書各發了一大段文字。
元上校:又來?
一天三回找上,還是同一個人的麻煩,不解決還不行。
事兒真多呀!
蘇小菜利用自己的優勢,臭罵他們一頓,學著艾升平的樣子,語句用詞精準,護短意思明顯。
說他們虐待她的學生,飯堂不會請專家不要請,請來一尊奇葩,苛刻學生伙食。
兩位少校壓根不阻止,因為不歸他們管。
巴拉巴拉過后,白中將正在開會,他在會上罵人,聯絡器里的人在罵他。
看到文字后,他更氣了,本沒有后勤什么事,指著后勤又罵了一頓,說他請的什么專家,怪不得最近他都沒胃口吃飯,原來是飯菜難吃導致的。
管理飯堂的后勤嚇了一跳,被罵得一愣一愣。
深深懷疑起自己請的專家是不是真專家。
白中將不是不在乎食物味道如何嗎?突然之間談起飯堂難吃。選手的飯堂跟領導們的飯堂不掛鉤吧。
開完會后,后勤戰戰兢兢地問其他人,飯堂的飯菜是不是真不合胃口。
正好他問的是元上校,蘇小菜群嘲了軍方所有領導。
元上校作為受害者,直白點頭,嚴肅地道:“你們最好能今天換掉負責膳食安排的人,親手處理,別交給其他人經手,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如果只是一兩百人不喜歡吃,選擇快捷便攜的營養劑,情有可原。大部分選手都不喜歡吃,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戰亂后的區域總伴隨著一堆問題,發國難財的人太多了。
偷偷摸摸的,以為沒空管。
但白中將不喜歡亂糟糟的后場,不過他是偷偷管,主打無聲無色陰人。
后勤主管心下一沉,必然是有大人物投訴了,大人物是誰不重要,只要知道,能影響到決策者就行。
他趕緊去選手飯堂,親自看一遍,恰好又到發飯時間,他看到很大一部分人去排隊拿營養劑。
之后他讓一名選了幾份菜,看著色澤還好,很有食欲,蔬菜肉類都不缺的。
吃進嘴里,他差點吐出來。
蔬菜一股強烈的酸沙拉味,雞腿很淡,淡得嘗出了雞腿的肉腥,火腿內含淀粉比肉多,水果也是酸的,連罐頭水果都比不上。
“什么坑爹玩意,爹不發威,真當爹眼瞎心盲嗎?”
后勤主管很生氣,氣得滿臉通紅,這是機甲師的飯菜,又不是健美人士的餐飲。
豈有此理。
他帶上幾個兄弟去后廚,剛好看到那所謂的專家在鹵水豬蹄,色香味俱全的,還有龍蝦湯面。
“長官好。”專家就一中年人,看到后勤主管過來,驚訝過后收斂所有情緒。
表情管理很到位。
“長官要一起吃嗎?剛宰的,私下掏腰包請兄弟一起吃的。”
后勤主管冷笑,戲演得挺好,給選手吃的什么鬼東西,自己倒是大魚大肉。
“你不用干了。”后勤主管氣勢洶洶查賬,賬面看似干凈,但哪能逃過他這個老油條。
“捉住他,把他貪墨的東西全吐出來。”
“為什么要捉我,我沒貪,就貪點食材,構不成犯罪…”
這一幕,正好被前來用飯的選手看見。
他們不爽菜式很久了,終于有人出手了,紛紛拍手叫好。
后勤主管:“…”
幸好,他處理及時。再遲一點,怕是出人命。
如果菜式再這樣,選手們真有可能暴走,他們要是一點熱血都沒有,就不會參賽,也不會勝出。
作為機甲師,到哪都受歡迎,哪里受過這么差的待遇。
問題沒爆發前解決,是最好的。
蘇小菜雖然經常麻煩軍部的人,但她也是為了解決問題根源,又不是有意勞煩。
主要事情交給她解決,就不會是什么溫和手段了。
當晚,選手多了大鍋的鹵水菜吃,鹵雞、鹵鴨脖、大豬蹄…
終于吃上一頓好吃的,對飯堂不滿的機甲師全都沒了之前的暴躁。
從破機械星球回來,吃不好,難以解壓。
越壓抑,服從性會減少。
從細微處瓦解,后勤們都打了個哆嗦。
飯堂有了改變,菜農們感激涕零,臨走前,美女們一人給蘇小菜的臉頰親一口,“萬能小菜,下次我們還來蹭你飯。”
蘇小菜:“滾啊!”
夜深人靜,還活著的幾只雞安靜地擠在一起,合上眼睡覺。
蘇小菜再次幫白中將扎針,不過這次是調整他狀態的,沒有立刻加快他氣感,她偶爾也給自己扎幾針。
這種扎針療法,就像一種經驗論,日積月累的。
扎完后泡腳,睡的特別快。
白中將深度睡眠兩個小時起來,整個人感覺非常精神。
蘇小菜確認他能進行氣感升級后,讓他先吃點東西,然后吃武帝筍提煉的藥,準備氣感升級。
這次扎針,足足二十分鐘,白中將上半身沒穿衣服,夜晚的冷意增加,卻沒感覺到冷意。
結實的肌肉冒出絲絲縷縷熱氣,身體內的氣有規律地流轉,一圈又一圈,氣勢不斷攀升。
元上校和秘書緊張地看著,上次白中將吐了一口血后,他們就很擔心白中將的身體狀態。
雖然醫生診斷白中將沒出現基因崩潰,但他們仍然擔心這種類似土方子的方式會給白中將帶來不可磨滅的損傷。
時間到了,蘇小菜拔針,白中將:“我可以堅持一下。”
“不行,季恒也用了一段時間才升級,若能暫時不去戰場,你可以每天過來。”氣感等級越高,越難升級,拔苗助長也要符合規律范圍內進行。
“不知道蘇教授能不能一起去前線。”秘書問。
蘇小菜唇角勾起:“你們覺得什么價錢能雇傭我到前線。”
“我光對付一只母體,已經虧大了。”不可否認,根源是她為了救菜農,但她確實解決了他們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