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中)魔槍魂戮勾魂索命命元燃盡鳳火燎天 既然權勢難以超越陳貂寺,宇文洛就將心思放到了仙道之上。
只要擁有凌駕于陳貂寺之上的仙道境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陳貂寺抹殺,施展抱負的過程自然就沒有了那襲朱紅蟒袍、那頂貂尾紗帽的阻礙。
說起來簡單,真要實現談何容易?
勢單力孤的宇文洛,理所當然的想到了尋找盟友,李煜唐與陳貂寺的君臣關系親密到牢不可破,挑撥離間幾乎沒有可能。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找到一個能夠接近天子與陳貂寺左右,卻又不常在天子與陳貂寺身旁,擁有足夠的安全時間用以溝通交流的盟友,等到時機成熟時,利用盟友牽制住天子李煜唐,趁天子不察之隙,將陳貂寺引蛇出洞。當然,如果能在動手之前,令那只人貓飲下削弱實力的劇毒,那就更好不過了。
畢竟足夠毒死超凡境仙道修士的劇毒之物倒不算少,可是,那只早已勘破超凡迷障,臻身通黎的人貓,世間想必沒有什么劇毒可以毒死通黎境大修了吧…
思來想去,符合條件的盟友人選,還有誰比直屬天子的情報組織,蛛網內部的人更為合適呢?
無奈,蛛網的掌控者正是宇文洛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陳貂寺,那么,稍遜一籌的選擇,即指向蛛網天字第一號密探——流風梁。
不得不說,宰執天下的稱號確實好用,宇文洛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就與流風梁暗中接觸并且取得后者的信任,更以善長易容與偽裝作為說辭,明正言順的向天子提出,可以將所擅奇技傳授予流風梁。。
易容與偽裝,對于蛛網天字第一號密探來說,是如虎添翼的本事,不管是天子李煜唐,還是流風梁本人,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宇文洛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然而,欲望這種東西,一旦在心底滋生,就很容易變成執念,根深蒂固,茁壯生長。
一次陰差陽錯的奇遇,宇文洛得到了那桿鑄造完成一半的魔槍魂戮,以及一本將魔槍魂戮繼續鑄造完成,并且記載陰冥鬼道功法的秘典。
在震驚于秘典上描述的魔槍魂戮鑄造完成后的恐怖威能的同時,宇文洛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只要將魔槍魂戮鑄造完成,那就是一桿天階合品的半圣器,擁有這樣一件逆亂陰陽、顛倒乾坤的天階靈寶,陳貂寺?那算什么東西?無非彈指即滅。
于是乎,一個更加喪心病狂的想法開始在宇文洛心底萌生——既然天子第一忠犬陳貂寺殺得,那么…這條狗的主人,坐在鳴雷帝國龍椅上的那個人,又如何殺不得?
天子身死,大不了引發鳴雷一場內亂,到時候,憑借先知先覺,憑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政治才能,再加上無可匹敵的魔槍魂戮,這浩然天下,與其拱手讓人,何不徑自取之!
宇文洛開始轉修陰冥鬼道,開始以活人血祭,繼續煉制半成品的魔槍魂戮,可是,就在魔槍魂戮快要鑄造完成時,宇文洛遇到了一個至關重要,不得不解決的難題——魔槍魂戮,需要器靈。
不管是悄然轉修陰冥鬼道,還是暗中獻祭活人生魂鑄造魔槍魂戮,這些事情都不應該發生在無數榮耀加身的鳴雷帝國宰相身上,故而,宇文洛當然都是瞞著所有人在親力親為的。
可事已至此,想要為魔槍魂戮尋找到合適器靈,宇文洛就不得不長時間離開京都玄陽。
就在宇文洛萬分苦惱之際,已經認作學生,彼此有了師徒名分的流風梁,雪中送炭一般,帶來了一個完美的契機——曾經的帝國雙子星,定遠大將軍慕容陸與武侯石勤連,在明面上分道揚鑣以后,竟然在暗中一直保持聯系。
流風梁截到了一封密信,帝國定遠大將軍慕容陸,密約武侯石勤連以及流風梁本人。
宇文洛為了不引外人懷疑的將此事攬過,以自己擅長偽裝為由,秉請圣上將此事交由自己處理。
本來就受圣上看中信寵,得知定遠大將軍與武侯暗中一直保持聯系,圣上龍顏大怒,果將此事交同宇文洛調查,并讓蛛網全力配合。
如有天助的宇文洛,別有用心的安排流風梁前往西疆監視石勤連。
由于流風梁無法親自赴約,戲演全套,理所當然的,就讓夫人許琴心代為赴約,畢竟,許琴心作為帝國少有的掌握實權的誥命夫人,操持旭闌政務的特例,代流風梁赴約,從道理上很說得通。
之后,宇文洛通過高超的易容術喬裝作石勤連的模樣,再以陰冥鬼道秘典里的神通模擬石勤連的靈壓,更將魔槍魂戮偽裝成本就形似的名槍血煞。
本來,宇文洛只是想要尋找魔槍魂戮的器靈,順便打探慕容陸與石勤連密約交談的內容,怎料,從京都玄陽一路南下,尋找魂戮器靈卻沒有半分進展的宇文洛,在看到代替流風梁前來卦約的許琴心時,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簡直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什么打探慕容陸與石勤連,早已被宇文洛拋諸腦后,在遇到許琴心以后,宇文洛一心只想殺死許琴心,攫其魂魄祭練為魔槍魂戮的器靈。
本來宇文洛的仙道境界就略高于慕容陸,更憑借那部陰冥鬼道秘典里的武技,穩壓慕容陸一頭,成功擊殺許琴心并將其魂魄封印進魔槍魂戮里。
至于流風梁那邊該如何交待,令宇文洛頗費了些腦子,畢竟流風梁身為直屬天子的情報組織蛛網的天字第一號密探,長年浸淫(和諧)情報收集,如今更被自己支到西疆去盯住密約正主石勤連。
一句謊話一旦說出口,必然會需要更多的謊話去圓,謊話一多,必定有失。最后,宇文洛決定半真半假的直接告訴流風梁,在自己喬裝成石勤連,按密信上的時間地點找到慕容陸與許琴心時,許琴心就已經意外身死,致命傷是一道貫穿槍傷,而后,宇文洛刻意將流風梁的懷疑朝石勤連引去。
因為一個月來,流風梁就是在西疆暗中緊盯石勤連的動向,聽到這番言論,肯定有所懷疑。
不過,就在許琴心身死后數年,慕容陸的長女慕容姍就忽然參加了慕容軍,劃歸大雪驍騎落雪營,所使武器,赫然正是一桿銀槍。
作為直屬天子的情報組織,這個信息蛛網很快就獲悉。自此,流風梁就將嫌疑鎖定在慕容陸,以及不知道是否用了偷天換日手段,用傀儡在西疆大營掩人耳目,自身則悄然前往卦約,并不知為何忽然殺害許琴心的石勤連…
躺在坑洞里的宇文洛長嘆一聲,自語道:“真是可惜了…那許琴心一介凡夫俗子,沒想到魂魄竟然如此倔強頑強,那么多年的刑罰,都沒能將其完全訓服,要是魔槍魂戮得以鑄造完成…”
想到這里,本來死志已深,靜候鴆酒發作的宇文洛凝起眼眸,不甘心道:“要是魔槍魂戮完全鑄成,陳貂寺算什么東西?天子算…算…”宇文洛話語頓住,再次陷入沉默。
李煜唐…
宇文洛對李煜唐的感情實在復雜,毫無疑問,李煜唐是一名目光毒辣的伯樂,是一位雄才偉略的明君,自己提出的新政改革,十之八九都被李煜唐一眼看透本質,看到隱藏在諫書奏折文字背后,自己的才華與能力。
縱然早已萌生叛逆反心,可是,宇文洛對李煜唐依然無比欽佩與信服,不然,即便是上官婉兒來贈毒酒,宇文洛也斷然不會干脆飲下。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只殘缺的人貓…為什么得盡天子信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從坑洞邊緣裹脅骯臟爛泥的水滴濺了宇文洛滿頭滿臉,傳來枯枝敗葉的腐朽味道。這種味道宇文洛其實并不反感。
自從轉修陰冥鬼道,更布置下城西漆黑森林那處煉魂冥陣,宇文洛早就已經習慣了腐朽的味道,甚至習慣了令人作嘔的尸臭。
算了…君臣一世,就這樣結束,也挺好…以圣上的脾性,在向鳴雷子民公布我的訃告時,定然還會追封一個榮耀謚號,這一輩子,也算值當…
宇文洛長呼出一口氣,人之將死,拋卻了所有的野心與欲望,倒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想了想,宇文洛將魔槍魂戮從空間靈寶里取出,擺放到身側,失笑道:“老伙計,怪我沒有本事,沒能讓你以完整的姿態驚艷世間,我們就合葬在此,以后萬一有緣人能尋到你,指不定還能將你鑄造完成…”
轟隆隆…
一陣連環悶雷聲響起,魔槍魂戮忽然冒出漆黑鬼氣,槍身震顫不止,發出嗡聲震鳴。
“這…這是…”宇文洛本來已經渙散的眼眸精光爆射。
流風雪雖然已經跌至超凡偽境,也遠非修為大多在塵微境上下的百鬼成員可比,從頂樓天字三號客房的窗臺一躍而下,運起瞬轉身法,在高樓飛檐上幾經借力,很輕松的就避過百鬼的看守,遁出高樓客棧。
雷鳴電閃中獨自游逛在無人的長街,流風雪走得漫無目的。
身上衣裳濕透,赤足一下一下沉重抬起,再虛浮無力的踩進地面積水,流風雪的燦金秀發同樣濕透,擰成一股一股,在狂風的襲掠下不斷拍打在嬌俏臉龐上。
幾股水流從額間流下,或淌進杏眼,或沿高挺瓊鼻邊緣流向嘴角。
圍繞在念遠身邊的優秀女人實在太多了…論身材,我比不過慕容姍,論樣貌,我比不過若湖,論乖巧,我比不過薇安,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慕容姍、若湖,甚至仙道境界還不如我的薇安,都更加能幫到念遠…在頤園北海,同樣是不顧一切,同樣是甘愿放棄生命的去救念遠,最終起到作用的,是薇安,而不是自己…
流風雪失魂落魄的轉過一道又一道巷口,三更半夜,風狂雨驟,理所當然的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踏過青石板,走上石拱橋,撫過拱橋欄桿的流風雪咧嘴自嘲笑了笑。
方一來到京都玄陽,剛住進客棧,念遠就忽然離開,在自己感知到那場雨的異常,循跡趕去時,就在北海遭遇神秘黑袍人,再之后,就被那神秘黑袍人重創,昏睡良久…
沒到第一次認真游逛京都玄陽,竟然是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冷雨之夜。
完全不似曾經想象呢…
詩里說玄陽,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遍玄京花。
書中說玄陽,詩酒扶舷、歌臺暖響,姑娘恬淡、眉眼彎彎。歌里唱玄陽,清明灞上雨、拂面楊柳風,畫樓繡牡丹、書生睡堤岸。
哪像這樣…暴雨濕盡繁華滄桑,電閃雷鳴不見來向。
“怎么走到這里來了…”流風雪抬眼看向頤園北海的牌坊,怔愣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