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合)寰宇間瓊玉喚魔皇玄陽城天劍顯神威 鳴雷帝國,京都玄陽。
籠罩住整座玄陽城的古靈力大陣已經開啟,天心感知到古靈力意韻,石念遠不由想起李煜唐所謂的凡人之力。
俯瞰下方,見大雪驍騎依然按兵不動,石念遠不由長出一口氣。
古靈力大陣已經展露出隔絕靈壓,石念遠沒有強闖,操縱靈舟越過大雪驍騎六萬銀甲,來到緊閉的南城門外。
護城河上的吊橋已經收回,城墻上,防御工事已然筑起,模樣猙獰可怖的巨弩已然碩箭上膛,弩箭尖刃寒光閃爍,石念遠在兵書上見識過這種巨弩,為了提高射擊覆蓋面,每一支碩箭都造價不菲,內中以墨家機關術巧設機簧,射出之后,能夠散作一蓬箭雨。
石念遠與若湖躍下靈舟,收回靈舟后,石念遠再揮手撤去遁光。
在城墻上站崗的士卒見忽然有人在不遠處冒出,猜到是擁有仙家本事的修士,立即敲響警鐘,更以旗語傳達情報。
城墻上左、中、右各三座巨弩基臺扭轉,將碩箭指向護城河外的一男一女。更有一名凝元境仙道修士以靈力加持聲線,郎聲呼喝道:“鳴雷帝國京都玄陽進入特級戰備警戒狀態,道友但請止步。如若不然,后果自負!”
京都玄陽的古靈力大陣中,將靈禁之力蔓延開來,一股壓制降臨石念遠之身。
“凡人之力…若湖,你了解嗎?”石念遠依言停下步伐,扭頭向若湖出聲問道。
“運言一道,可以借助凡人之力逆抗天威。”若湖仔細感知臨身壓制,續聲解釋道:“不過,這股出自古靈力大陣的壓制之力并非來自運言一道,而是更為神秘的…神道。籠罩住玄陽城的靈禁大陣,并不是單純的仙道靈禁,而是仙道神道同調法陣。”
“神道?”石念遠眨了眨巴眼睛,曾在頤園北海見識過李煜唐的掌中神國,后來只身進宮面圣時,李煜唐更是再次將掌中神國向己展示,對掌中神國那股近似于靈體神祇的靈壓氣意,石念遠不算陌生,不過,想來是因為對神道的了解屬實甚少,無論怎么用天心感知,都沒能從那股壓制之力中感知到所謂的神道之力。
站在城墻上出聲警示石念遠的凝元境修士見石念遠依言停步,也是暗松口氣。率領凡夫俗子頑抗仙道修士的經歷已然不少,每一次都是尸橫遍野、血流漂櫓,如果可以,凝元境修士并不想隨意開啟仙凡戰端。
石念遠在心中斟酌一番,決定直接前往紫禁皇城,通黎境天心意識洶涌蔓延開來,玄陽同調大陣的主要作用并不在阻絕靈識,雖然將天心意識穿透同調大陣稍有阻滯,不過,石念遠還是將天心意識滲透了進去,再朝紫禁皇城蔓延開去,探尋那襲朱紅蟒袍的存在。
如果沒有同調大陣阻礙,以石念遠如今的天心意識,籠罩住整座京都玄陽都不算難事,不過,多了這重阻礙,石念遠的天心意識越是接近紫禁皇城,就越是如同深陷泥沼,蝸步難移。
就在石念遠正要進一步強化提升天心意識的運轉,忽然愣了一下,將蔓延進城的天心收回。
石念遠轉身望向東方天際,那道遁光布置的遮蔽靈禁并沒能完全阻擋石念遠與通黎天心通感的眼識,遁光之內,朱紅蟒袍獵獵飄揚。
陳貂寺感知到石念遠的天心,改變遁光方向,疾射向南城門。
立身在石念遠跟前的陳貂寺,對于站在石念遠身側的絕世麗人,僅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
“陳大人,我正要找你。”石念遠抱拳一揖,微笑招呼。
陳貂寺扭頭看向城墻上的猙獰巨弩,感知著古靈力大陣傳來的壓制之力,暗忖南城門的守將尚算稱職。
聽屬下匯報有仙道修士到來的守將透過城剁望向那襲醒目的朱紅蟒袍,立刻下令將巨弩轉移開去。
“世子殿下回來了。”陳貂寺看著眼前少年,看著其酷似方才離別的故人的面容,思緒萬千。
“我想面圣。”石念遠直入主題,提出要求。
陳貂寺早有預料般的點了點頭道:“隨我來。”
陳貂寺當先朝南城門走去,場間三人盡為超凡脫俗的仙道修士,寬闊護城河形同虛設,三人凌空踏虛,一躍而過。
方一踏上對岸實地,南城門就打開一道縫隙,南城門守將滿臉謹慎的扭頭望向西方,沒見到寒光湛湛的銀甲,暗松口氣,連忙跑上前來迎接陳貂寺。
“還請陳大人速速進城。”六萬大雪驍騎如萬斤巨石墜在心間,南城門守將焦急的作揖出聲。
陳貂寺自然沒有為難守職將領的意思,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已然從城門縫隙鉆入城中。
石念遠與若湖自然是緊隨其后。
玄陽城晝宵同禁已然日久,在民眾因不滿而爆發過幾次集會游行,都被來自紫禁皇城的金甲虎衛血腥鎮壓過后,已經對政令認命。每天恍惚的領取護城士卒發放的維持生活的基本物資,惶惶不安的度日。
街道上除去偶爾經過的巡邏甲士,可說空無一人。
陳貂寺并沒有特別緊急的趕回紫禁皇城的意思,雖然步幅甚大、步頻略高,卻連瞬轉身法都沒有運起。
在經過一處十字路口時,在前方領路的陳貂寺頓步望西,回身看向石念遠,出聲說道:“歐陽世家的產業,護城士卒額外關注,薇薇安公主很安全。世子殿下但請放心。另外,世子殿下在玄陽里活躍的麾下部屬,京都方面也沒有刻意刁難。”
對于紫禁皇城掌握薇安、百鬼、以及陌花營的情報,石念遠并不意外,要是真的一無所知,那才會讓石念遠大大的看扁了直隸天子的情報組織蛛網。
“謝主隆恩。”石念遠沉靜出聲。
一行人繼續一路向北。
在進入玄陽北城過后,陳貂寺見跟隨在石念遠身側的絕世麗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一邊保持步伐并未回頭,一邊出聲道:“世子殿下,紫禁皇城莊嚴神圣,并非任何人都可隨意踏足。”
“我省得。”石念遠應道。
沒聽到石念遠繼續的下一步表示,陳貂寺皺起眉頭,頓步回身。
陳貂寺與石念遠接觸已非首次,心中對這名年紀輕輕的武侯世子評價極高。許多話,只需稍一提及,石念遠就能明白其中意味。可這一次如此明顯的暗示,石念遠卻并不做出合適反應。
面對陳貂寺的目光,石念遠平靜的直直對上。
陳貂寺將視線略一游移,在落于若湖一瞬之后復轉回那雙丹鳳眸子。由于通天塔的原因,覆雨大陸上的通黎境修士幾乎都是登記在冊,彼此間就算沒有真正認識,也基本了解名諱,所以,陳貂寺對天心感知到若湖身上溢散出來的超凡境合品大圓滿靈壓并沒有升起半點疑心:“不知這位身負超凡境界的姑娘,是世子殿下的何許人也?”
石念遠沒有半點猶豫的輕吐一字:“妻。”
陳貂寺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石念遠身為鳴雷帝國諸侯子嗣,其婚事雖然不受帝國限制,卻并非是完全自由的。通常來講,帝國諸侯子嗣迎親嫁娶,無論初房次房,都會向紫禁皇城以喜訊的名義遞呈實質上應該名為報告的文書,而紫禁皇城也會做出相應的封賞,包括物質的福禮與爵位的封賜。
當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諸侯子嗣都乖巧的按部就班。鳴雷帝國本就沒有一夫一妻制的強制律令,甚至鼓勵優生多生,如此一來,納妾就成了眾多飽暖思淫(和諧)欲的諸侯嗣子的常事,甚至不乏常招玉面翩翩公子入贅的諸侯嗣女,由于妾室不可能會被帝國皇室賜下誥命夫人之榮,也就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匯報說明,反正帝國皇室也不會在意,對匯報上來的納妾文書,也只是由秉筆太監代寫一“閱”,就扔到內閣存檔吃灰了。嗣女招婿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然而,石念遠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向來不興與鄰國捭闔交流的帝國皇室,破天荒的給石念遠安排了一門與西域契夷曼珠沙華親王獨女薇薇安公主的聯姻和親,并且石念遠先前并沒有娶妻的匯報文書,蛛網的情報也證實石念遠并沒有悄然娶妻。那么,石念遠現在這一個“妻”字應答,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往輕了說,就是風流成性、敗壞形象家風,往重了說,可就是欺君的大罪。
陳貂寺盯住石念遠的面容,見后者除了平靜之外再無別意,不由多看了站在其身側的若湖幾眼。
寧愿得罪帝國皇室,也要坦然承認那個女子的平妻之位么…
阿連是根硬邦榆木,兒子倒是個多情種吶…
時局特殊,陳貂寺沒有在這上邊多做文章,身為大內貂寺總管太監,同意一個人進入紫禁皇城,還是在陳貂寺的權力之內的。
三人很快走到紫禁皇城的城門之前,在紫禁皇城的城門前站崗的一眾金甲虎衛正向陳貂寺行禮,沒料,城門已經被在里值勤的虎衛從內打開。
白衫文士與長腿帥妞一前一后走出,兩行人彼此對望,氣氛凝重且古怪。
慕容陸與陳貂寺的目光在半空交接,良久都沒有人先聲出言。
反倒是盯向石念遠的長腿帥妞在瞥了一眼若湖之后,輕聲開口:“我見過妃雅了,該知道的事也都知道了,該決定的事也已經決定了。”
面對那雙銳利如鷹隼的雙目,石念遠凝起眼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慕容姍向石念遠踏近三步:“你呢?”
“我也一樣。”石念遠輕聲應道。
“知道了。”慕容姍面無表情的回撤到慕容陸身后,沒讓石念遠讀出半點心緒,而后,就沒再看向石念遠。
陳貂寺先前就注意到了慕容陸在見到自己以后,將即將踏出紫禁皇城的那只腳強行撤回,保持在紫禁皇城內站立的動作,之后的久久對視,再發覺慕容陸好幾次想要邁步踏出復再次收腳的樣子。
陳貂寺心頭腹誹了一句,暗嘆無論是平常就沉默寡言的石勤連,還是平日里其實善道到多嘴的慕容陸,這兩名故友一到關鍵時刻,若是不主動出聲,想等那兩人開口是想都別想。
“何必呢?”陳貂寺無奈嘆道。
慕容陸笑了笑,仿佛是因為陳貂寺忍受不住先行出聲,讓其贏了一場莫名賭局一般的開心之笑。
“陳枝花,下次相見,就是生死相向了。”慕容陸說完,再不猶豫糾結,一步踏出了紫禁皇城。
目送故人離去,陳貂寺再次長長一嘆。
看著慕容姍的背影,石念遠覺得,自己多少能理解一些陳貂寺的心情。
一道天心降臨,并向陳貂寺傳遞了意念訊息。
陳貂寺愣了一下,看向石念遠,擺手作請道:“世子殿下,圣上說,他在妃雅的住處等你…及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