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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上)迷霧沼澤垂絲海棠 滿船星

第五十四回(上)迷霧沼澤垂絲海棠滿船星輝一枕南柯  渭綏鎮往東,是一片無垠沼澤,長年籠罩彌天大霧。

  石念遠橫抱流風雪御劍凌空,由于迷霧沼澤對于凡夫俗子來說是一處有去無回的生命禁區,石念遠天心意識肆意蔓延,籠罩方圓十里,都沒有感知到有人出沒。故而,御劍飛行高度低矮,也沒有在遁光外刻意布設掩人耳目的遮蔽靈禁。

  “靈力濃度持續上升,開靈妖獸逐漸增多。迷霧沼澤深處應該會出現塵微甚至凝元境的妖獸。”石念遠開口說道。

  明明已經晉身超凡,卻從來不愿意嘗試學習凌空踏虛,總是要心上人抱的流風雪安然窩在石念遠懷中,輕聲問道:“念遠,你和霜兒,誰更厲害一些?”

  石念遠想都沒想,毫不猶豫的答道:“霜兒。”想到如今流風霜已經不再隱藏超凡境修為,在夕憐山時流風雪已經看到流風霜凌空踏虛,沉吟續道:“霜兒晉身超凡已經數年,并且早已接觸到超凡迷障。”

  “雖然一直都知道霜兒隱藏了真實修為,壓制了境界,倒真沒想過霜兒會那么厲害。”流風雪笑道,笑容里沒有半分以往流風霜擔心的要強或自卑,反而盡是欣慰與驕傲。

  石念遠體內氣海丹田深處,軒轅劍不停溢散出朱紅古靈力,流向四肢百骸、七經八脈。略作斟酌,石念遠沒有將伏羲琴與軒轅劍的事情告訴流風雪。

  “你們在夕憐山,沒受傷吧?”流風雪伸手撫向石念遠的臉頰,柔聲問道。

  石念遠微笑搖頭道:“放心吧,都沒有受傷。”說罷,想到從流風霜的靈虛幻境出來之后,與那離焰靈族的交談內容,不由有些怔然出神。

  “念遠…”流風雪見石念遠魂不守舍,輕喚了一聲。

  石念遠回過神來,歉然笑道:“沒事。”心中勾勒出行進路線,石念遠沉吟道:“穿越迷霧沼澤到達南河郡以后,我們乘船取道水路,沿玄蘇大運河一路向北,依次過崤東、幽并、津沽三郡,就能直抵帝國京都玄陽了。”

  流風雪蹙起峨眉,凝起杏眼,沉默的點了點頭。

  聽到流風雪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石念遠放慢遁光,垂頭看向懷中流風雪,關心問道:“雪兒,你怎么了?”

  “念遠,你打算怎么做?從哪里開始查?”流風雪憂心忡忡的問道。

  石念遠沉眉思慮片許,鄭重道:“在西淵葬情宮忘情池,通過次元界門進入螭吻泉眼,在螭吻宮陷入螭吻幻境時,我曾以慕容陸的視角見證了那一場謀殺。在西疆大營,我也曾問過便宜老爸。”石念遠丹鳳眸子里的瞳孔一縮,沉吟續道:“兇手能通過易容與偽裝靈壓騙過慕容陸,要么掌握奇門秘法,要么仙道境界不在慕容陸之下。聯系到在兇手暴起發難時,連慕容陸都沒能阻止,后一種可能性基本坐實,九長九短十八般兵器,其中以刀、槍、劍、棍為四大名(和諧)器,而槍則占據首席,被稱為百兵之將。要想將槍技練得登堂入奧,遠比常見的刀劍要難得多…”

  石念遠沉聲道:“兇手擅長易容術與靈壓偽裝,仙道修為在超凡境以上,會使槍,范圍已經不大。”

流風雪摟住石念遠脖頸的雙手用力緊了緊:“念遠…”由于心緒復雜,流風雪嘴唇翕合,欲言又止,腦海里不斷浮現出諸多面畫——身覆戰甲、血煞在旁的帝國武  侯;眼神銳利、英姿颯爽的長腿帥妞;銀發如瀑、白裙勝雪的絕美狐妖…暗無天日、巖柱滴水的地底溶洞;桃林百里、櫻木龐然的葬花山谷;沙塵漫天,駝鈴聲慢的西域大漠…

  腦袋里的各種畫面揮之不去,方自閃過旭闌郡合陵渡口喬王寺里的天命石——“若你問事,此事難成,若你問人,與之緣薄。”倏忽又變作烈陽山麓劍峰山腳——“愿我如星君如月,歸來流光相皎潔。”

  眼前少年的面孔分明近在咫尺,少女卻忽然莫名感覺仿佛觸碰不及,心底一陣揪疼,情不自禁的痛苦呻吟出聲,猛一下緊緊抱住了少年。

  “念遠…我…我不想去玄陽了…”流風雪已經語帶哭腔。

  石念遠停下御劍,散去遁光,緩慢飄落,雙腳踏在沼澤水面,淺起微伏:“雪兒,你放心!我答應過你,會陪你一起查清真相。我…”

  流風雪伸手捂住了石念遠的嘴,神色復雜的搖了搖頭:“念遠,我最近每次睡覺都會做噩夢…”

  少女的身軀在不由自主的顫抖,使勁的晃了晃腦袋,想要撇開腦海中不斷浮現的紛亂畫面,徒勞無功之后,少女嗚咽一聲,不知在心底做了什么取舍,下了多大決心,杏眼直勾勾的凝視向少年的丹鳳眸子:“念遠…我們…我們不去玄陽了!我們回旭闌…回蒼云也行!我們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過著簡單平靜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我…我們還可以把若湖接來一起…然后…”少女的語調因興奮激動而漸強,再因心無底氣而漸弱,最后變作模糊不清的凌亂呢喃:“武侯府…柳然山…武侯…夫人…父親…霜兒…”

  少女的眼淚徒然汩汩流淌,自責道:“對不起…念遠…是我不懂事,是我在胡說八道…對不起…”少女聲音哽咽,仰頭看向天空初升的雙月,眼神時而茫然,時而掙扎,最終化作一聲長長嘆息:“要是…要是我們生在尋常百姓家…那該有多好…”

  鳴雷帝國,南河郡都,金陵城。

  蒼蒼金凌月,空懸帝王州。九曜列宿在,霸業大江流。

  綠水絕馳道,青松摧古丘,臺傾鳷鵲觀,宮沒鳳凰樓。

  別殿悲清暑,芳園罷樂游。一聞歌玉樹,蕭瑟后(和諧)庭秋。

  南河郡都,金陵城,在春秋亂世時期,是為百越國都。

  鐘山龍蟠,石城虎踞。雨花臺奇石繽紛,莫愁湖水光天色。

  夜幕低垂,煙雨蒙蒙浸濕河畔青石板街,淮河兩岸勾檐飛椽,華燈爭艷,河中樓船畫舫,歌臺暖響。

  鳳凰樓,賞心亭。

  賞心亭閣樓頂層,鳳凰樓天字廂房,視野開闊,盡顯奢華。

  滿桌菜肴早已涼透,青年已經在此等了許久許久。

  一柄刀桿長度與刀刃尺寸都十分驚的人陌刀倚搭在旁,青年隨手勾過陌刀,以銀亮刀鋒為鏡自視,屬實不太習慣如今的模樣——束起了披散長發,理去了凌亂胡茬。

  青年臉龐棱角分明,容貌俊朗。

  天心意識終于感知到久等終至的血親,青年笑了笑,抬起頭看向房門。

  來人推開房門,修長邁過門檻,看到總是不修邊幅的大哥今天這副模樣,不由愣了愣。

青年站起身來,目光投向金陵古城華美夜  景,淺唱低吟:“六朝遺跡此空存,城壓滄波到海門。萬里江山來醉眼,九秋天地入吟魂。于今玉樹悲歌起,往昔黃旗王氣昏。人事不同風物在,悵然猶得對芳樽。”

  一曲唱罷,青年的情緒完全沒有所吟詩作里的傷春悲秋、緬古懷今,掛起一張嬉皮笑臉看向來人:“姍姍,來遲。”

  慕容姍扯了扯嘴角,翻起白眼嫌棄道:“哥,你今天,很騷包。”

  慕容懿緊盯慕容姍的面容,見到那較之往昔更為生動的表情,心下暢快,抬起桌上鈴鐺搖了搖,不多不少正好過去三十息時間,就有兩名身穿錦繡華裳的鳳凰樓女侍敲響了房門。

  慕容姍靈識感知到走進房中的兩名女侍皆是靈知境合品大圓滿修士,難免感到疑惑稀奇。

  慕容懿吩咐女侍重新加熱菜肴,未料,金陵鳳凰樓果真不同凡響,天字廂房的待遇更是超乎想象,兩名女侍其中之一竟然先到廂房角落支架上的金盤里清洗了兩遍雙手,而后走回桌旁,一盤一盤的端起餐盤鍋鼎,以靈力進行溫熱。

  另一名女侍一邊為慕容懿與慕容姍斟酒,一邊嬌笑解釋道:“我們雖然得踏仙道,不過自知天賦受限,必將一生都會困于靈知境再不得寸近,并且完全不擅長刀槍棍棒、比武斗法,所以,為這一身微末仙道本事,找一處用武之地。”

  隨著女侍一一將菜肴重新加熱,桌上佳肴再次冒出騰騰熱氣,為慕容兄妹斟酒靜候搭擋的女侍繼續出聲笑道:“我這姐妹專攻廚藝一道,論及以靈力烹調美食佳肴,尋常仙道修士就算高上我這姐妹兩個大境界,也不一定能做得有她好。”

  慕容懿一邊嘖嘖稱奇,一邊點頭贊同道:“確實如此,要是讓我來做,這一整桌美食非得全部化作焦炭不可。”

  得此一言夸贊,將最后一盤菜肴重新熱好的女侍欠身萬福,糯聲軟語道:“公子謬贊,無他,唯手熟爾。”

  兩名女侍互相搭擋,并且同是靈知境合品仙道修士,慕容懿不由好奇起斟酒女侍的本事,挑眉問道:“你的看家本領又是什么?”

  那女侍神態表情說變就變,原本清純婉約,卻在腰肢一扭間剎時媚眼如絲,風情萬種,在旖旎嬌哼聲中朝慕容懿拋去一枚飛吻,連聲音都變得勾魂攝魄起來:“公子,妾身是個俗人,練了一身憑借靈力助興的纏綿本事,特別是壺蚌含珠、倒澆紅燭、千溝萬壑,妾身極為擅長,可不輸那些天生名(和諧)器,而仙道修士的體魄自然是比凡夫俗子要好得多,要是公子有什么特殊癖好,妾身也更能受得…”

  感受到慕容姍瞪來的眼神里透發出的凜冽殺氣,慕容懿連忙擺道:“打住打住——”慕容懿單手握拳放到嘴前干咳了兩下,心虛的斜瞥了慕容姍一眼續道:“此話題太過深奧,稍后再去找姑娘深入交流。”

  那鳳凰樓女侍發出一陣銀鈴嬌笑,識趣的拉著搭擋退出了天字廂房。

  看著慕容懿那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慕容姍沉下臉冷哼了一聲。

  慕容懿干笑兩聲道:“姍姍,你離開北門天關都已經三個多月了,來——給為兄好好說道說道,如今的烈陽山麓是一副什么光景?”頓了頓,慕容懿收起嬉鬧神情,端起身前酒杯飲了一口,雙眸之中,瞳孔驟然由一化雙,重瞳雙眼凝視向慕容姍:“特別是…我那個妹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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