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下)嘲風泉眼驚逢異變血契魂印死里逃生 天山七十二懸峰,因為懸浮在云層之上,到了夜晚,月華格外皎潔。
幾縷月光透過窗扉,照進房中。桌前,流風雪以手托腮,雙目無神。
流風霜乖巧的遞過去一杯熱水:“姐姐別擔心了,靜陽先生再三保證過,公子沒事兒的。”
流風雪端起杯子,想到白日里田浩天那副裝傻充愣、故作無辜的嘴臉,手上一用力,杯子破碎,水全灑在地上。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堵,但是烈陽山麓禁止學子私斗,你再去找田浩天,肯定又會被遣送到思過崖軟禁的,公子吉人天相,我們安心等公子回來便好。”流風霜重新為流風雪端來一杯熱水。
流風雪與流風霜共住一座洞府,此時烈陽令雙雙傳來靈力波動,流風霜看流風雪一副不打算理睬的模樣,靈識探入烈陽令,打開了洞府大門靈禁。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木子濤的聲音傳進屋中:“大小姐、二小姐,木子濤前來拜訪。”
流風霜應了一句:“木子公子請進”。
門僅虛掩,木子濤身穿烈陽院制服推門而入,向拉過椅子的流風霜道了聲謝后,坐下說道:“石公子失蹤多日,錯過上次月試,白天時干支榜序列重排時,失去了甲子序列,月舞姑娘躋身甲子榜首,由于甲子洞府空出,除去蘇泉外的三個甲區學習聯名要求提前重新分配甲區洞府,月舞姑娘因為這個,和他們大鬧了一場。”
“洋蔥頭還算有點良心。”流風雪赤著腳夾起一片片水杯碎片,理向一堆:“后來呢?”
“躍龍峰洞府分配畢竟遵循烈陽山麓律令,半年一次,可是石公子失蹤多日,并且烈陽觀高層看上去并不擔憂心急,一口咬定石公子安然無恙,完全沒有去尋找石公子的意思,后來拗不過那幾個甲區學子胡攪蠻纏,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月舞姑娘原本堅持不搬,可后來在靜陽先生出面勸說下,還是搬進甲子洞府。”
流風雪聽到這里,輕“嘁”了聲。木子濤繼續說道:“不過,月舞姑娘當即向除蘇泉外的所有甲區學子,包括田浩天、黃存信、墨廣清、以及從乙區新進補位上來的歐陽志毅發起挑戰。由于是高序列挑戰低序列,學子擁有拒絕權,起初那群甲區學子都不接受挑戰,誰知月舞姑娘竟然要求一次挑戰四人。最后,除去田浩天沒有出戰,月舞姑娘在拭劍峰擂臺以一敵三取得完勝,半步凝元果然強橫…”
流風霜向木子濤遞過去一杯水:“木子公子,你的傷恢復得怎么樣了?”
“多謝。”木子濤接過水杯:“承蒙二小姐關心,月舞姑娘之前將那大蘿卜…異種首陽參上交烈陽山麓,換來一副華元子長老親傳弟子煉制的丹藥贈予在下,在下已無大礙。對了,大小姐二小姐以及在下的洞府都沒有變動,楊公子倒是搬進了前邊一座。”
“木子濤。”流風雪喚了一聲。
“嗯?大小姐——”木子濤將目光轉向流風雪。
流風雪問道:“你不恨田浩天?你可是差點命喪他手。剛才看你提起他時,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
木子濤搖了搖頭再點了點頭,微笑道:“恨必然是恨的,可是石公子說過,前期要茍,猥瑣發育…雖然措辭古怪,不過理是那么個理,其實,在下覺得,石公子才是一向風輕云淡。”
“草你妹啊!老子才剛出新手村,至于安排這種地獄級別的副本地圖嗎?老子草…”
風清云淡的石念遠正在撒丫子狂奔,咒罵到一半,前方突兀出現一道空間裂痕,無意中用上了這些日子若湖傳授的舞蹈動作,身體詭異的彎折躲過裂痕,腳下不停繼續疾掠,還不忘補全那句沒有罵完的俚語:“你妹!”
石念遠身后,火山持續噴涌出巖漿一般的靈潮,靈潮竟然在虛空中如同巖漿水流一般流淌,所過之處,靈禁不穩,空間裂縫不斷涌現,再在靈禁的作用下快速修復。
在這水墨世界,空間裂痕看上去似乎威力并不如何,頂多是產生如同墨跡暈染或者墨汁濺灑的景象,可是已經衣衫襤褸的石念遠可是清楚得很,一旦觸碰到空間裂痕,什么就會被割裂。石念遠身上因為衣不避體而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可見道道血痕,像劃痕,卻又不是,觸碰到裂縫的部位是直接消失不見,留下裂縫形狀的傷口,要不是靈禁時刻都在修復,導致空間裂痕存在時間不長,石念遠估計早已經卵蛋朝天了。
也算是積累了一定經驗的石念遠感知到前方再次出現那種微弱玄奇的靈力波動,驚悚萬分的就地一滾,一道尺余長的空間裂痕出現在石念遠頭頂上方。
“還好…稍大一些的裂痕產生前都會產生那種靈波,嗯?”石念遠突然踉蹌,左腿小腿一陣疼痛襲來,一道細小的空間裂痕竟然好巧不巧的剛好在石念遠小腿內部出現,石念遠調運靈力,封堵續接斷裂血管。
“你娘的,這種無視一切的攻擊手段像是給萌新準備的嗎?”石念遠一邊咒罵,一邊眉頭緊緊皺起,靈力消耗劇烈,體內殘存靈力已然不多,靈識承受的巨大壓力也令腦袋漲痛不已。
水月洞天,仙荷居。
若湖在院中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溢散靈壓如同浪潮漲落。阿瑛小手握拳,緊張旁觀。茯苓與玄涯站在阿瑛身后,沉默不語。
若湖眉心處,如同朱砂印記一般的血契魂印艷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額頭鬢角盡是細密汗珠。
良久,若湖驟然睜開雙眼,雙瞳赤紅,散發血光。若湖從盤坐中一躍而起,手中出現一支碧玉長笛,放到嘴邊嗚咽奏起的同時翩翩起舞,游離天地靈力受到牽引,開始共鳴,道道朱紅靈光在若湖舉手投足間時隱時現。
茯苓長袖一揮,自穹頂天幕上扯下一道靈河,朝若湖引去。
“婆婆,這是若湖私事,動用水月洞天靈禁恐怕不妥。”若湖以天心傳達意念。
“無妨。”茯苓看若湖并不溝通水月洞天靈禁,續道:“你修復水月洞天靈禁有功,老身準許你用。”
“多謝婆婆。”若湖深吸一口氣,溝通水月洞天靈禁,穹頂錯亂光影匯集向仙荷居,海量靈力涌來。
先前無名山谷莫名出現劫雷,引發水月洞天靈禁紊亂,狂暴靈力致使靈禁產生裂痕,若湖以身犯險,不愿離開劫雷范圍,堅持修復靈禁,已然消耗大量靈力,趕回仙荷居后,馬不停蹄的一邊調息一邊以血契魂印感知石念遠所在,方才忽然有了一縷回饋,若湖來不及等狀態恢復,就再次以舞蹈共鳴天地靈力,強催血契魂印伴生神通。
玄涯散開天心,時刻關注場中靈力流轉,若湖憑借血契魂印正在催動的神通毫無疑問的正在穿梭空間。
玄涯凝眉問道:“妖族憑借血契魂印,都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不然。老身也沒想到,若湖這孩子已經可以做到這一步了,同時也十分疑惑那個靈知境的人妖小家伙憑什么能讓若能覺得值得。”茯苓本身就是絕頂大妖,相較于玄涯,無疑更加了解血契魂印,更能感知并理解若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以血為契,以魂為引。
若湖眉心處,血契魂印愈發艷紅,流轉著妖艷靈光。屬于若湖的天心意識,正在借助血契魂印,朝宿主所在之處極力延伸,時空褶皺中,天心時常被時隱時現的靈墟撕扯吞沒。
那種如同靈魂被撕扯下一塊又一塊的痛苦讓若湖北汗濕衣背,面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血跡。
石念遠視線有些朦朧,體內靈力已然見底,靈識由于一直保持外放,注意那些危險至極的空間裂痕,腦袋同樣腫/漲無比。
原以為遠離那座噴發赤紅靈力的火山,情況就會好轉,怎料水墨世界仿佛地震了一般,所見山川盡墨跡暈染,所見江河皆浪潮翻騰。
石念遠回頭瞟了一眼依然在肆意噴薄的火山,火紅靈力如同河流,在虛空之上朝四面八方奔涌,天空一條條火紅靈河,蒸騰起無盡朱色云霧。
“再能射也不是這么射的吧?”石念遠一路奔逃,毫無調息回氣的間隙,靈識也逐漸變得遲鈍。石念遠雙目驟然一瞪,對前方即將出現的空間裂痕反應遲了半拍不說,靈力調運更是一滯。
前方,一道尺余空間裂痕顯現。
躲不開了!
千鈞一發之際,石念遠識海中飛速構建起平面直角坐標系,避開了心臟與脊柱。
無聲無息間,兩蓬血霧分別從石念遠前胸與后背同時炸開,右側五根肋骨從中間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整齊斷開,右肺葉被貫穿。
石念遠趴伏在地,撐起身仰躺過來,天空上,火紅靈河已經越過自己流向更遠處,朱色云霧籠覆蒼穹。
想要吐槽兩句,卻因為肺葉受損,再咳了兩口血出來。
要是沒那么要命,說實話還挺漂亮的…
一顆并不大的,如同流星一般的東西在火山口上出現,散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拖曳著長長尾跡,朝石念遠所在方向疾掠而來。
這又是什么要命的新鮮玩意?臥槽…朝老子來了!
石念遠努力壓榨體內靈力,丹田氣海卻已經如同枯澤。本能的爬了兩步,卻又苦笑停下。
絕望中,眉心驟然發燙。
若湖凌空踏虛,渾身靈力毫無保留的祭出,九朵朱紅蓮華圍繞若湖翻飛流轉,勾連成陣,水月洞天的游離靈力朝若湖瘋狂匯聚,導致穹頂天幕光芒斂去。天色暗了下來,顯得九朵蓮華愈發明麗出塵。若湖后方,白狐本貌虛相顯化,白狐虛相雙瞳同樣變作血紅,長尾掃出,左右搖擺,竟非一條!九條雪白長尾成扇形分布,分別引過九朵蓮華,而后,若湖本體雙目同時流下血淚。
若湖左足踮起,腳尖點踏,右足腳尖頂在左膝旁,躬身如月牙,雙手各掐印訣。身后白狐本體虛相眉心,同樣顯化出血契魂印,虛相身后,靈光勾連出一幅龐大血契魂印。
若湖眉心,本體虛相眉心,虛相背后三枚大小不同的血契魂印同時綻放耀眼靈芒。
若湖一聲嬌喝:“開——”
嘲風泉眼,水墨世界。
石念遠趴伏在地,滾燙眉心處,傳來若湖那股能令自己無比安心的靈壓。
天際,那道流星朝石念遠徑直墜來,同時,一股石念遠曾經感受過的感覺襲來。
空間翹曲,血液出現潮汐現象。石念遠疲憊不堪的靈識再次捕捉到空間裂痕即將出現的玄奇波動,無奈已經寸步難移。
石念遠眼睜睜看著一道空間裂痕在眼前不足一尺處出現,并朝自己的頭顱迅速沿伸,下一剎那,那顆流星攜帶著無比耀眼的亮光出現在眼前,石念遠瞬間失去了視覺。
“小狐貍…”石念遠呻吟呢喃了一句,就淹沒在了無盡亮光之中。
第十五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