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復)黑袍影朝迤澗尋蹤幽藍凰夕憐山決裂 石念遠手持銀釵,天心意識在識海中不斷演化,銀釵上的紋路開始在識海中的朝迤山虛相上顯露。
在將位置及大小多次調試以后,一幅路線圖在朝迤山虛相上勾勒出來。
石念遠仔細觀察之下,發現拋去首尾路線以外,中間的所有路線都經過以銀釵鏤空強調標示出來的四個關鍵點。而每經過一個關鍵點,就會分出四條線路,四條不同線路,又再交匯于下一關鍵點。
每一個關鍵點都擁有四種選擇,如果不計首尾上山下山的路線,以第一點為始,末一點為終,合計可以衍生出十二條路線來。
而其中一條,儼然大致與慕容軍大雪驍騎行軍路線對應。
石念遠沉默的收起銀釵,一把將跟前的阿瑛抱舉上肩頭,遁光亮起,曲率遁法運轉到極致,疾掠向最近的那一處標注位置。
“哎?哎喲…”不明所以的阿瑛由于慣性,差點兒朝后仰摔過去,連忙一下抱緊了石念遠的腦袋。
根本沒有心情跟阿瑛玩鬧,針對阿瑛在慌忙中不小心遮擋住一只眼睛的小手,石念遠只是抬起手無聲的向上推了推。
石念遠與阿瑛很快來到第一處標注位置。
一汪泉水…
這汪泉水清澈明亮,天心意識卻沒能感知到異常靈壓。不過,看泉池邊緣的泥痕,可以推測這汪泉水在近日內水位下行,干涸不少。
石念遠俯身蹲下,差點兒由于石念遠的動作朝前栽進泉水去的阿瑛嘀嘀咕咕的在一陣靈光中化作一只半紅半白的瞳狐,學著若湖的樣子化作一頂狐襲帽。
石念遠鼻尖聳了聳,繼而將手探進泉水中,再放到鼻端嗅了嗅。
血腥味…
靈力涌動,手中夾帶血腥味道的泉水汽化成霧,石念遠站起身來,從腦袋上將狐襲帽摘了下來,抱到懷中。
丹鳳眸子眨巴幾下,這還是石念遠第一次看到阿瑛的瞳狐本體。
紅白兩色毛發協調搭配,包括耳朵與頭頂在內是鮮艷的火紅色,從額頭處向下過渡成雪白,雪白脖頸處,以一道尖錐形狀的火紅紋路作引,分別從兩端以紅白兩色漸染蔓延,身體上的紅白紋路搭配起來,看上去頗像火焰,到了尾根處,仿佛紅色墨跡已然不夠,故而令那條毛絨尾巴盡數化作雪白。
相比起雪白小狐貍,紅白小狐貍少了幾分圣潔,多出幾分妖魅。
見紅白小狐貍伸出一紅一白異色的兩只小爪子朝前抓撓撒嬌,石念遠莞爾一笑,伸出食指、中指分別與兩只小爪子底端的軟(和諧)肉觸到一起,輕聲誆哄道:“阿瑛,大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乖喔…”
紅白小狐貍嗚咽兩聲,左動歪動小腦袋,溜圓眼睛不停眨動。
喵他娘個咪的…
老子難道被若湖培養出擼狐癖了嗎…
石念遠忍住將紅白小狐貍好好逗弄戲耍一番的沖動,把其當成狐襲帽朝腦袋上一扣,沿著銀釵紋路指示的路線前往下一處標注地。
站在一株不知長了多少年的參天古木前,石念遠仰起頭,看向如同一把巨傘,遮蓋住大片夜空的樹冠。心頭暗道這樹古木就算比起西淵葬情宮的龐然櫻木都已經不遑多讓。
想來是由 于樹冠長久以來遮擋住了陽光雨露,致使古木周圍除去一些生命力頑強的灌木雜草外,并沒有高大樹木生長。
只不過不知為何,明明是常綠樹種的古榕樹葉樹葉枯黃,附近地面上更已經堆疊了一層落葉。
由于掌握有直指生命法則本質的神通命炁之炎,石念遠可以感知到這株古榕正在快速枯萎,想來再過不久,就會變成一株死木。
銀釵鏤空標注出來的四點,皆為四條路線相交之地。
石念遠扭頭看向另外一側,大雪驍騎行軍通過碾壓出來的痕跡明顯。
那些不同路線,應該是以地勢分析做出的行軍路線預測,而無論選擇哪條路,想必都是為了經過這四個關鍵點位…
這次前往下一關鍵點,石念遠沿大雪驍騎的行軍路線前去。大雪驍騎的真正行軍路線,與銀釵上的示意并非完全一致,依然存在細枝末節的差異,不過,這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明顯在于那四個以銀釵鏤空標注出來的關鍵位置。
石念遠站在第三個關鍵點處,地面的荊棘灌木明顯不是原生,靈力妖元涌動,一股罡風刮起,被人為砍割過來覆蓋住地面的荊棘灌木等簡陋掩物被吹飛,地面黑泥松軟,一看便知是最近方被人為從別外運來遮蓋的新土。
受惠于叛逃毒師妐松,石念遠對各類毒物頗有涉獵,那抔黑土上在月光中偶現幽綠光澤的顆粒物,想必是澆過毒液之后風干的殘余。
扭頭看向近旁,已然有數只妖獸以及一頭靈獸橫死,渾身腐爛發霉,死狀悲慘。
石念遠凝起眉頭,將靈力妖元匯至掌心,一掌朝地面拍去,泥石紛飛,露出被掩埋在地下三尺的東西。
石念遠自詡掙錢有方、家財萬貫,然而,也從來沒有見過那么一整塊的金磚。
而且,用磚來形容,實在是委屈了地下那塊六尺大小的巨大方形金塊。
石念遠朝金塊上輕盈一躍,俯下身來,伸出手用指甲在金塊上輕輕劃過,輕松的金塊上留下一道痕跡。
黃金其實是很柔軟的金屬,凡俗市面上的金制飾物一般都添加了銅銀用以增加硬度。
“純度極高的黃金…”石念遠凝起眉,沉聲呢喃道:“那么大一塊黃金…估計不下于八萬斤重…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在朝迤山路上完成運輸…甚至仙道修士都不易辦到…”
須彌戒的內蘊空間僅有三尺六寸方圓,石念遠好奇之下,嘗試著將這整塊黃金強塞進須彌戒中,然而,不知是黃金體積實在過大還是重量實在過重,總之,須彌戒的靈禁并未觸發。
倏然間,一股悸動從石念遠心底縈繞升騰,天心意識亦感知到從地底涌來的危險靈壓氣意,石念遠瞳孔一縮,一躍之下凌空踏虛,逃離黃金所在。
繼而,在石念遠驚訝的注視下,那塊巨大的黃金熔化作液體,海綿吸水一般快速流淌進地面。
石念遠眉頭皺深,施展開曲率遁法趕往最后一個關鍵點。
“什么都沒有?”
在經過仔細探查過后,石念遠疑惑不解的出聲呢喃。
“唷…大哥哥好笨喔…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
識海里響起阿瑛軟糯的聲音。
石念遠尷尬的笑了笑道:“大概可以猜得出來是某種靈禁法陣,不過…”石 念遠撓了撓頭,羞赧續道:“烈陽山麓作為以靈禁稱最的仙道圣地,結果本少爺特喵的都還沒有正式接觸到靈禁學習就輟學了…”
紅白小狐貍從石念遠腦袋上一躍而下,凌空化作嬌俏可愛的瓷娃娃:“不是普通的靈禁法陣,是氣運法陣喔!”
“氣運法陣?”石念遠虛心求教道:“那是什么?”
阿瑛嘟起嘴,水靈眼睛不住轉悠,努力思索道:“唔…該怎么跟大哥哥解釋呢…靈禁法陣通常都是以靈力驅動,像水月洞天空間法陣、烈陽山麓天山七十二懸峰此類涉及空間法則的巨陣,更需要道一真靈驅動,而這座山上布置的法陣,是用氣運來驅動的唷!”
石念遠眼巴巴的眨了眨丹鳳眸子。
阿瑛見石念遠一副懵懂模樣,撫額白眼道:“大哥哥真是太笨了…這座法陣,并不是單純的仙道法陣,而是融合了仙家術法與運言神通的同調法陣…水池、古木、金塊…”阿瑛原地跳了兩下,續聲說道:“還有這里的垢土,都被運言者引注了好多好多的氣運。”
“水、木、金、土…”好歹曾求道于烈陽山麓,作為以黃老道教為根基,以天山烈陽觀為核心,以烈陽院為載體傳道的仙道圣地,石念遠多少對黃老學派了解漸深,沉吟道:“奇門五行?那么…火呢?”
阿瑛眨了眨大眼睛:“大哥哥,我們腳下,可是炙陽熔境唷…以奇門之缺為誘,以海量氣運為力,法陣一旦運轉起來,奇門五行里殘缺之火,就會被運言神通引動。”阿瑛眨了眨眼,以天心意識稍作演化,忽然“哇——”一聲,雙手使勁朝外擴張:“好多好多火就會冒出來啦!”
石念遠看著瓷娃娃形容程度的習慣動作,瞳孔驟縮,渾身寒毛盡皆倒豎。
慕容陸在朝迤山的布置…
竟然是想引爆沉寂多年的炙陽熔境朝迤山…
“阿瑛…”石念遠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努力平復語調,沉聲問道:“怎么破壞這個法陣?”
“唔…仙道奇門只是表相之引,運言神通才是本質之力,剛才大哥哥也看到了,曲直之木行已然枯萎、潤下之水行已近干涸、從革之金行業已溶化、稼穡之土行更無處不在,炎上之火行已經時刻準備好噴涌…以阿瑛的能力,要是大哥哥真的想要破壞這座同調法陣,阿瑛倒也不是做不到,不過…”
阿瑛話語戛然而止,閉上雙目,繼而,一股玄奧莫名的東西從阿瑛身上涌出,再蔓延向地底深處。
天心意識的傳播介質,石念遠至今不明,仿佛什么都能穿透,穿透力卻又極其有限。無論石墻還是木墻,都擋不住天心意識的窺探,不過,天心意識卻極難深入厚實的大地,以石念遠如今的能力,也只能強行朝地底蔓延進三丈不到。
流風梁在翠雅苑瞞住陳貂寺,以墨家機關術秘密挖出地道,因由也正基于此。
然而,超然于天生六識與第七識靈識之外的第八識,北漠佛家稱作阿賴耶識的運識,正無孔不入的深入地底。
仙道術法與運言神通同調法陣的全貌在阿瑛的識海中推演成型,感知著同調法陣內蘊的海量氣運,阿瑛睜開眼,看向石念遠,平靜續道:“凡人之力亦可抵天,強抗六萬凡夫俗子的氣運聚匯,阿瑛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