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測試(下)
西晨晴瀾的駐地位于堡壘中部的高級將領居住區，是這座堡壘中為數不多的幾處方位最好、面積最大的豪華別墅之一，其面積和內部的奢侈程度，完全可以比擬一座小型的宮殿。甚至連元帥的居所都有所不及。
蕭鈞凌被帶進寬敞空曠的測試大廳里時，十多位身著白色封閉式制服、動作干練的高級醫師已經恭候多時，各種各樣形狀用途不一的設備器械已經調試完畢，處于隨時可以啟用的狀態。
對于這樣的場面，他并不陌生，多年以前在成為姬岳宬的學生時，就經歷過一次。這回不過是將那一遍程序再重復一遍而已。
隨意掃視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顯而易見的詫異。這里可是在戰場前線，不比帝都那邊，某些特殊的檢測條件是不可能具備的。但是剛剛雙眼所見，竟然發現測試所需的數十臺套設備幾乎都有準備，其中還有幾臺從異族文明蒙斯泰爾王國進口的限量版貴重儀器。
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就能準備好足以媲美帝都總部的測試條件，由此看來，西晨晴瀾對他這個學生倒真的是非常重視了。
主持測試的是一位舉止嚴謹、神色刻板的中年女醫師，蕭鈞凌打量了一下她胸前的銘牌，發現對方竟然有著帝國科學院二級院士的頭銜。這樣的身份，放到那些中等強國，都是可以主持相關行業重大科研工程的領軍人物了！可在這里，卻只是為了給他做測試。
“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女醫師走過來，語氣平淡地詢問道。
蕭鈞凌點了點頭，兩個女助手上前幫他脫下衣服，讓他躺進大廳中央，一臺特制的透明水晶艙室里，又將他的四肢牢牢鎖住固定好，然后帶著淡淡甜香的麻醉氣體涌出，讓他的意識很快陷入了沉睡。
不過，他并沒有完全喪失對外界的感知，依舊保持著一絲清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圍過來的醫師們，將各種各樣的儀器連接到他的身上，數束低能量的探測激光來回掃描著，海量的數據如潮水般涌入旁邊的大型光腦數據分析中心。
不遠處的一堵單面透光水晶墻后面，西晨晴瀾靠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一眾醫師們圍著那個漂亮的少年忙碌。
在她旁邊的一張桃花心木座椅上，一位須發斑白、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在溫和地述說著：
“…我始終認為，咱們之間的主要目標應該是一致的，可以合作的地方也很多，比如說這個孩子的事情，雖然他現在是您的學生，但是他的培養費用，我們完全可以共同承擔嘛，就是由我們一家獨自承擔也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您…”
西晨晴瀾瞟了他一眼，抬了抬手，不以為然地道：“周家財雄勢大，本尊的身家當然不能和貴方相提并論，不過也不至于連培養個學生的資源都拿不出來！所以您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老者正是周萌的親生祖父，家族現任的掌舵人周繼元。當然，這個時候他的真身不可能從帝都親自趕過來，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三維立體影像而已。
從帝都到前線，橫跨數十萬光年的超空間通訊費用貴得能夠讓帝國的大多數富豪望而卻步，每一秒鐘的能源耗費都是天文數字，也只有如他們這樣居于帝國巔峰的人物，才會沒有心理壓力地隨時使用。
聽到她的話，周繼元不動聲色地道：“可是這孩子畢竟是我們家族的人先發現的，也是我們看出了他的不同尋常之處，決定投入大量資源培養他，陰差陽錯之下，才讓您得到了這樣一位出色的學生。”
“所以我覺得，您打算將我們完全排除在這件事情之外的舉動，是不合時宜的行為！”
西晨晴瀾微微冷笑：“你們周家家大業大，人才濟濟，要什么樣的天才沒有？為什么偏偏就盯著他不放呢？”
周繼元笑道：“天才雖然多，但是能夠值得您打破多年不收傳人的慣例，將這孩子收入門下，可見他的資質絕非一般的天才可比，我們的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家族的將來考慮而已。”
女戰神不由蹙眉，盯著老者看了一陣后，才冷冷地道：“他的天賦確實是不錯，但是能不能真正成長起來，直到有一天達到你們所期望的高度，各種未知的變數太多了！”
“我之所以愿意收他，是因為只有我才能為他提供一個合適的成長環境，而這，不是靠有錢有資源就能解決的！家族豪門內部，各種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那種環境根本不適合他！家主閣下，以您的年齡和閱歷，應該明白我的觀點才是最合乎情理的判斷。”
周繼元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殿下，我能夠理解您的考慮，但畢竟是我們家族的人將他送到您的目光之下，所以…我們的訴求，不應該完全被您忽略。”
“那你要怎樣？”西晨晴瀾不悅地問道。
家主扭頭看了看水晶墻后的景象，沉聲道：“根據我們的調查結果，這孩子已經沒有在世的親人了，所以我打算讓周萌那丫頭做他的姐姐，將來在合適的時候，再把他的名字錄入族譜！”
“無論是對于一個年幼的孩子、還是對于一位未來的巔峰強者而言，親情都是成長歷程中不可或缺的關鍵因素，這樣的考慮，您覺得如何呢？”
西晨晴瀾瞇了瞇眼睛、神色越發冷了下來：“是不是將來還要塞給他一個姓周的女人？這樣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永遠是你們家族的人了，包括他的子孫都是！你們倒是打得好算盤！”
周繼元窒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當然，這個問題有待商量，我們絕不會使用強迫的手段，一切順其自然就是。不過我們家族的女子都是自幼就經過嚴格培養的，才情品貌都拿得上臺面，其中未必就沒有能夠讓他中意的人選，所以…”
“這我就不管了，只要你們不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就行！”西晨晴瀾瞥了他一眼，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盞，淺淺啜飲了一口。
周繼元起身，微微點頭致意，道：“時間寶貴，我就不多叨擾了！在詳細的測試報告出來以后，還希望您能夠將結果給我們一份。”
“沒問題！”西晨晴瀾想了想，又道：
“還有，那個叫俞馨兒的女孩很受他看重，叫你的人離她遠點，可不要因為一些自以為是的蠢行，讓他對你們起了怨懟之意，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周繼元神色有些不快：“周家身為千年豪門，自有其尊嚴和驕傲，這種無恥下作的事情，我是絕不可能允許的！”
“家主的人品我當然是信得過的，”西晨晴瀾笑道，“但是下面的那些人可就難說了，你還是找個時機敲打敲打他們吧！”
“我會讓周萌那丫頭全權負責此事，您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絕不會出現！”周繼元鄭重地保證道，
“即便是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雙方也應該有不少共同語言，這是雙贏的局面。所以，關于我們之間的合作協議，還希望您能夠慎重考慮一下！”
西晨晴瀾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看著周繼元的影像漸漸淡去，消失不見。
全面測試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海量的數據經過分析處理匯總，最后由那位院士親自給出最后的鑒定結論，打印出了厚厚的一疊紙質文件，再呈交到女戰神的面前。
“說說看吧，這小家伙都有些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西晨晴瀾隨手翻了翻，抬起臻首問道。
提到這個，女院士刻板平淡的臉上也不易察覺地掠過了一抹贊賞之色：“我只能說，結果相當完美，殿下，您真的找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苗子。”
“身體與宇宙游離能量的契合度達到九十以上，并且看不出明顯的短板，各項屬性都非常平衡，而且潛力幾乎是深不見底…”
“無論是能量操控系、還是近身格斗、又或者是感知領域，以及精神力控制等方面，都可以給予‘優秀’的評語！”
“以前帝國有發現過類似的例子嗎？”西晨晴瀾略顯緊張地問道。
“別人有沒有發現我不清楚。但是我本人在這個行業呆了數十年，這絕對是我看到的第一例！”女院士肯定地答道。
女戰神滿意地笑了，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交給她：“很好，辛苦你了！希望你離開后，將這孩子的一切信息都忘掉，還有他們也是，這樣對你們都有好處！”
“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職業道德！”女院士簡短地答道。
“嗯！那你可以出去了。”
等到所有人離開后，西晨晴瀾才拿起那份報告，細細看過一遍，神色已是無比凝重。
思慮片刻后，她終于下定決心，將報告的后面三頁撕了下來，玉手上一蓬藍色火苗驀地浮現，轉瞬之間將那三頁文件化為飛灰。
輕輕按了一下桌上的某個撳鈕，她對門外應聲而入的侍女道：“將這份文件復印一份，給周萌那丫頭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