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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甜蜜毒藥,應劫之人

  “白飛霜?你到底是什么人?”尉遲星尖聲大叫。

  從大喜到大悲,極度的落差讓她難以自持,表情扭曲又猙獰。

  “自我吞了金丹,伐毛洗髓,脫胎換骨,世人便送了我一個外號,叫「廣寒仙子」。”小霜看著尉遲星涕淚橫流的模樣,搖搖頭,“罷了,你也無需知道這些,就當我還是原來那個小霜吧。”

  尉遲星語氣急促地道:“小霜,小霜,我們是好姐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別殺我!”

  小霜搖搖頭:“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就不得不殺你。要怪,就怪你忍得還不夠久,非要放火燒我的兩個男人,害得我沉不住氣,露了痕跡。”

  “不不不,我求求你,我可以當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當這個城主了,咱們就當什么也沒發生,好嗎?只要你不殺我,你來當小姐,我來當丫鬟伺候你,你行行好吧…”

  小霜沉吟道:“你暗中布置的那些棋子、死士,我很感興趣…”

  尉遲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點頭:“我都告訴你!我在虎步卒、虎豹騎、還有江山獵團,還有蒼龍衛,還有鬼隱門,都收買了很多人,還有風雨樓的金牌殺手,我也跟他商量好了價錢…”

  小霜盯了她半晌,笑道:“原來還做了這么多事,挺不容易的。”

  “是是是,我知道的還有很多秘密,只要你問,我全都告訴你…”

  小霜臉上漸漸浮現一種陰森詭異的笑容:“這么多的秘密,一件件問太麻煩了,我還是抽取你的魂魄,直接搜查你的記憶吧!”

  尉遲星的表情轉為絕望,繼而轉為瘋狂:“你不要逼我,你會后悔的——”

  尖叫聲戛然而止,她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中,拼命掙扎著,兩眼鼓出,兩腿亂蹬,撲騰了半晌,才漸漸沒了動靜。

  “噗通!”

  湖面上濺起一陣水花。

  小霜扶著欄桿,搖頭感慨:“直到最后,他們都會覺得你是個天真善良的好女孩,這樣不也挺好嗎?”

  尉遲雅一聲不吭地疾步快走,長長的絲綢裙擺拖在地上,不時刮到草葉。她干脆將裙擺撕扯下來,隨手扔到路旁。

  跟在后面的朱雀眼疾手快,一探手將裙擺抄起,道:“你一共就這么幾件像樣的衣服,扔一件少一件,我看著都心疼。”

  尉遲雅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氣,道:“赴宴之前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是沒想到會是來自父親。我們幾個里面,他一向對三妹最偏愛,對大姐最縱容,對莪最嚴厲,但也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

  朱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依我看,老城主也不是存心要給你難堪,他只是擔心你,想要找個人保護你…”

  “是不是存心,都沒有什么意義了。”尉遲雅低下頭,雙手攥緊,腳步越走越快,“很快全城都會知道了,我只配給人家做一個小妾!所有的將士,所有的百姓,他們以后會怎么看我?什么大將軍,什么女諸葛,以后吃飯都上不了席,以后進屋就要給人賠笑!”

  “老城主的確欠考慮,這種話說出來,寒了眾將士的心…”

  說話間,兩人也出了府。

  朱雀忽有所感,抬頭望向西方,臉色微變:“好重的妖氣!”

  “城里怎么會有妖氣?”尉遲雅的靈識遠遜于朱雀,但也隱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江…那個惜花公子,不是已經把妖怪都清理出去了嗎?”

  朱雀仔細觀望片刻,神情逐漸凝重:“妖氣分布在全城,但是在朝醉仙居的方向匯聚,行進的軌跡很奇怪,像是交織成了一個陣法…阿雅,我們到最近的望樓去看看吧!”

  “直接去醉仙居!”

  “不行,太危險了!阿雅,你聽我說,那個獨孤先生很可能是妖魔化身,我本來只是有些懷疑,現在的妖氣法陣證實了這一點,你千萬不要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那只是你的猜測!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跟妖魔作戰呢?我們要趕緊過去,助他一臂之力!”

  尉遲雅認準的道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朱雀深諳她的倔脾氣,也不阻攔她,只跟在她后面,苦口婆心地勸說:“阿雅,你還記不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為什么你每次從醉仙居下來,身上都帶著一股濃郁的花香味?當時你回答說,獨孤先生是個風雅之人,愛詩愛花愛酒,所以身上會有花香味…”

  “你還在為那個花香味耿耿于懷?”

  “其實我一直有另一種猜測,只是沒有證據,所以沒跟你說過。”

  尉遲雅眼神閃了閃,冷淡地道:“如果很難聽的話,就不必說了。”

  “如果你非要見他,那我也必須告訴你——獨孤先生身上的花香和酒氣,很可能是為了掩蓋另一種味道…”

  “小雀兒。”尉遲雅忽然停下腳步,語氣低沉,“你說的這些,其實我也想過。”

  “那你為何還要…”

  “因為我喜歡他。”尉遲雅轉過臉頰,語氣幽幽,眼神朦朧而迷離,與往日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截然不同,“你也曾經喜歡過一個人,肯定知道那種感覺。無論對方是善是惡,一旦認準了那個人,就愿意全身心地付出,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他,徹徹底底地屬于他。那種感覺,你明白吧?”

  朱雀張了張嘴,怔怔看著尉遲雅,良久才說:“我明白。那種愛和被愛的感覺,就像瓊漿玉液,讓人醺然欲醉,也是甜蜜的毒藥,一旦藥性發作,就會肝腸寸斷。”

  “呵,我倒是想嘗嘗這毒藥的滋味。”夜風撩撥著尉遲雅的發絲,她的神情逐漸變得溫柔平靜,“如果這毒藥把我毒死了,那就萬事皆休。”

  “可是,倘若他真是妖魔,那么你的清譽,你的名望,你過去苦苦追尋的一切,全都不要了嗎?”

  尉遲雅勾起嘴角,自嘲一笑:“我現在還有什么名望可言?從父親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有資格坐上城主之位了。反正已經一無所有,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朱雀久久凝視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卻又絕不甘心任由命運擺布的倔強女子,緩緩點了點頭:“你的才華和智謀勝我十倍,可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瘋狂也勝我十倍!好吧,我是勸不動你了,那就一起去看看那位獨孤先生的廬山真面目吧!你陪他,我陪你!”

  黯淡的月光,被厚厚的烏云遮住。

  “嗷——”遠處的酒樓,突然傳出一聲凄厲如野獸般的嘶吼,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老遠,十幾條街外都清晰可聞。

  尉遲雅急忙加快腳步。

  朱雀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黑沉沉的烏云籠罩了天空,仿佛在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這烏云,不太對勁…”

  “嗷——”遠處傳來一聲接一聲凄厲的痛吼,呼嘯聲化為一圈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如狂風過境,震得屋舍磚瓦墻壁都簌簌作響。

  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栓緊門窗,在家里求神拜佛,盼望著那妖魔般的叫喊早點消失。

  “阿雅,等一下!”朱雀沉聲道。

  “怎么了…”

  尉遲雅一句話沒說完,遠處又傳來一聲驚雷般的吼叫,震得人腳底發顫,站立不穩。

  嘶吼聲直沖云霄,仿佛蒼穹也感覺到了驚懼,越來越多的陰云密密麻麻地聚集過來,洶洶然壓向地面,暗金色的雷霆在云層深處穿梭,仿若末日降臨。

  “阿雅,不能靠近!”朱雀驚詫了一瞬,接著一把拽住尉遲雅,“這烏云不是妖氣,而是劫云!天劫馬上要降臨了!”

  “天劫?為什么會有天劫?”尉遲雅臉色發白。

  “妖魔鬼怪,本是陰邪之屬,想要成仙,就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他想要成仙?”

  尉遲雅舉目眺望,隨著滾滾沉云壓近地面,大地一片昏暗,而醉仙居的方向更是被一片幽深的黑暗所籠罩,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心緊緊揪起,聽著那邊傳來的痛苦的嘶吼,一聲聲刺痛她的心臟,仿佛感同身受。

  她的腳不自覺地向前邁,只想離他更近一點,替他分擔痛苦。

  朱雀死死地拽住她:“天劫只有他自己能渡,你現在過去,只會害他分心。”

  尉遲雅咬著嘴唇,雙手握拳,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一道金色的雷霆,從云霄擊下,將世界映白了一瞬。

  繼而是滾滾的雷聲,震耳欲聾。

  “轟隆隆——”

  白露城里的妖魔與人類,無不在這雷聲下瑟瑟發抖。

  江晨也是趁著這短暫的一瞬間,全力出手!

  血氣流轉沸騰,只在短短一息間。

  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動作,唯見藤蔓和草葉的碎片如雨般零落,一眨眼的工夫,安云袖、杜山、希寧、阿英所在的這一桌十余人,皆被解救出來。

  而在同一時間,云修的心神還未從驚雷造成的恍惚中恢復,就發現自己被一團團月光包裹住了。

  “古月?”

  “誰都可以死,唯獨阿英不能死!”

  古月的語氣依舊是那般冷冷清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眾生皆有一死。”云修的身軀在月光中變得暗淡、透明、虛幻,他的聲音卻好像分散到了四面八方,從無數朵永生花中發出,“古月,你自詡超然于世外,卻終究還是沒能逃過百年情劫!”

  “劫數已至,你我俱是應劫之人。”古月抱起尉遲幽,一躍而起,扶搖直上,如踏云追霞,御風懸于半空。

  她們剛剛離地,原先所在的桌子便四分五裂。一根根藤蔓如蟒蛇般破土而出,刺穿了桌椅,差一點就纏上了她的腳腕。

  而其他人就沒那么好運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酒席上的光景就變得慘絕人寰,好似地獄一般。

  只見那些瘋狂的藤蔓翻騰著、扭動著,將一個個神志不清的賓客盡數勒死,死者遍體骨骼皆碎,又被藤蔓刺穿,血肉都成了肥料,長出更多藤條,模樣極其慘烈。

  雷剛、何一笑、何魁…一個個光芒璀璨的名字,在昏睡中被奪走了性命。

  每一個被邀請參加這場宴席的賓客,都是白露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在眼前的藤蔓狂舞中,他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死得無聲無息,死后也不得安寧。

  血流成河,血肉枯萎,唯有藤蔓在狂歡,仿佛真正的宴席才剛剛開始,而人類則成為了這些草木的晚餐。

  血泊中盛開出了一朵巨大的永生花,兩丈多高,色澤鮮紅,嬌艷欲滴,花瓣一張一合,就將藤蔓投來的一具尸體吞噬。

  “畏怖,救護。”希寧艱難地捏了個咒印,撐起一片半透明的光罩。

  然而下一瞬,隨著一根粗大的藤蔓狠狠撞過來,那片光罩就如泡沫一樣破滅了。

  更多的藤蔓簌簌嘩嘩,蜂擁而至,尖端的花瓣張開,猶如野獸張開了血口。

  希寧悶哼一聲,跌坐在地,只覺油盡燈枯,手腳脫力,一時難以起身。

  眼見那一張張花瓣血口狂涌而至,她臉上血色盡失,忽然眼角一條人影閃過,江晨人在半空,凌空擊了一掌,就有一股金色掌力飛散開去,“砰砰”幾聲,將藤蔓擊碎。

  另一側也有藤蔓襲來,江晨拂動袖袍,便有無數道冷月光輝傾瀉而出,將空間切割出蛛網狀的裂紋。迎頭刺來的藤蔓撞上這些裂紋,頓時也碎裂成無數截,如同琥珀一般,永久封存在這些空間斷層之中。

  江晨身形極快,眨眼間便圍著桌子繞了一圈,以空間斷層將這一桌與周圍隔開,又狠狠一跺腳,將腳下石板也踩裂。

  那些妄圖從地底進攻的藤蔓,剎時間被無形的空間傷痕擊中,變成碎片掩埋在土地下。

  “用你的幻術,喚醒老杜他們!”朝希寧喊了一句,江晨躍入空中,跨越空間斷層,沖入藤條之中。

  遠處幸存的十幾個蒼龍衛本就是驚弓之鳥,在這些恐怖的妖魔面前哪里還有半分斗志,一個個倉皇逃竄。

  然而他們逃命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那些狂蟒般的藤條?

  十幾條藤蔓破土鉆出,將落在最后面的三名武士刺穿,掛在半空,一時沒有斷氣,猶在垂死掙扎,手腳抽搐,慘不忍睹。

  更多的藤條蜿蜒蛇行,追逐著前方獵物,一旦纏住武士腳腕,便蜂擁而上,猶如狂犬瘋虎,撕扯著人類肢體,擰碎骨頭,撕扯成七八塊,又將這些殘肢斷臂瘋狂摔打,直到摔成肉泥。

  其瘋狂之狀,并非一味殺敵,而是以肆虐為樂,彰顯威風,好像正在享用一場狂歡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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