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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風雨內應,愛恨迷夢

  吩咐完諸般事宜,江晨和謝元觥出了門,徑直往北而去。

  以兩名武圣的身手,千里路途,不過彈指一揮間。

  荒莽山嶺間,兩人放慢了腳步,隱匿身形,悄悄靠近風雨樓外圍。

  據說風雨樓總舵一共有十幾道防線,即便是最外圍,守備也十分森嚴。

  風雨樓的殺手個個都是追蹤與潛伏的大師,本就擅長攻破各種防御精密的堡壘,由這些大師打造出來的防線,自然固若金湯,不會留下任何漏洞和死角。

  謝元觥遠遠望了一眼山嶺上幾個崗哨的位置,皺起眉頭:“怎么進去?”

  江晨看了一眼天色,道:“稍等半刻鐘,一會兒有人帶我們進去。”

  “你有內應?”

  “嗯,老謝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在暗紅沙丘上遇到了你的老相好緋紅妖姬?”

  “咳咳…怎么,她難道是風雨樓的殺手?”

  “她不是。但她護送的那支商隊里面,有個愛吹簫的宋先生,在風雨樓擔任堂主。這個宋先生還有另一重身份,是青冥殿安插的暗子,他會給我們提供方便。”

  “青冥殿…”謝元觥哦了一聲,恍然道,“是你的那位未婚妻,林曦姑娘的安排吧!”

  江晨咳嗽幾聲,道:“宋先生告訴我,近幾天出現的風雨樓主都是替身,而且鐘水月那婆娘也頻頻露面,很可能是來接替他坐鎮風雨樓的。最近人手調動的種種跡象也表明,風雨樓主本人八成已經帶隊前往暗紅沙丘,這對我們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

  “這么說,我們最大的對手很可能就是那個鐘水月了?你了解她嗎?”

  “她是個很淫賤的女人,我跟她只打過一回交道,對她略知皮毛。據宋先生說,她原本在芳華觀修道,因為跟師弟石塵的奸情敗露,被逐出了芳華觀,后面輾轉成了風雨樓主的側室,深受風雨樓主信重。她憑著半卷《斗無敗》肉身成圣,道術、佛法、妖咒、劍術、幻術、神通無一不精,是個十分可怕的對手!”

  謝元觥疑惑道:“我記得北豐丹不也是憑《斗無敗》踏入武圣境界嗎?同一條路只能容一人通行,這是天道法則,他們兩個怎么走了同一條路?”

  江晨嘆了口氣:“北豐丹拿到了完整的《斗無敗》,鐘水月手里只有半卷,她卻憑這半卷秘籍,另辟蹊徑,登臨絕頂!這就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的確很了不起。”謝元觥點點頭,又拍了拍江晨的肩膀,“不過沒關系,她再可怕也是個女人,在你這惜花公子面前,天然就要矮半頭。”

  “老謝,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聽雨茶樓。

  除了不允許私自外出,獵人們在大堂里胡吃海喝,飲酒作樂,并無禁忌。

  往常鬧得最大聲的杜山,今天卻一反常態地獨自坐在三樓雅間,怔怔出神。

  過了一會兒,希寧走進來,在他對面坐下。

  “星三姐還沒有原諒你?”

  “哪有那么容易。”杜山嘆了口氣,“阿星是我見過的最單純最善良的女孩,但她發起倔來,比一頭牛還犟,誰也勸不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希寧將他盞里涼透的茶水倒掉,重新倒滿一杯,跟著嘆息,“只要坐穩了城主位置,你再怎么胡鬧都無所謂,可你偏偏忍不了這幾天。現在好了吧,樂極生悲!”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杜山低下頭,用雙掌捂住臉,“沒了,全沒了!”

  希寧看著他肩膀輕輕顫動,過了一會兒,輕聲道:“還有機會。”

  杜山埋著頭嗚咽:“那是老江的機會…等他娶了雅二姐,我就一點用都沒有了…”

  希寧點點頭,平淡的聲音中透出一絲寒意:“所以,尉遲雅一定要死。只有她死了,江晨沒有別的選擇,才會全心全意地扶持你迎娶星三姐。”

  杜山止住抽噎,抹了一把臉,咬牙切齒地道:“都怪尉遲雅那個賤婢!毒婦!把我害得這么慘!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是…她身邊有那么多高手護衛,連只蒼蠅也無法飛近她…除非老江愿意出手!”

  “他怎么可能出手?”希寧冷笑,“他可舍不得殺尉遲雅,只要有尉遲雅在,無論兩姐妹最后誰輸誰贏,他都始終立于不敗之地,他怎么舍得傷她一根毫毛?”

  “那怎么辦?只憑我們幾個,如何對付得了雅二姐?”

  “交給我吧。”希寧看著他,神情轉為平靜,“如果順利的話,今天晚上你就能聽到尉遲雅的死訊。”

  “你?”杜山睜大眼睛,“小寧,你中午沒吃錯東西吧?”

  “哼哼,等著瞧吧,古月的那杯月茶,我也不是白喝的!”

  希寧剛要起身出門,忽見許遠山一溜小跑進來,慌慌張張地喊道:“將軍!小霜姑娘來了!”

  希寧臉色陡然一變,伸手拽住許遠山,冷聲道:“江晨吩咐過了,在他回來之前,不允許任何外人走進茶樓!你去跟小霜姑娘說,這兩天不方便…”

  “不!不!這兩天很方便!”杜山一臉喜色,朝許遠山吩咐,“你快把小霜姑娘請進來!”

  希寧咬牙跺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怎么又不聽話?小霜早不來晚不來,等江晨一走她就來了,這里面必有蹊蹺!”

  “純屬巧合而已,你是緊張過頭了!”杜山打了個哈哈,“小霜也不算外人,我隨便跟她說幾句話,不妨事不妨事!”

  “你這家伙…遲早死在女人手里!”希寧坐回原位,臉色十分陰沉。

  過了一會兒,許遠山領著一個清秀少女走進來,杜山遠遠就打招呼:“小霜姑娘,快來快來,來這邊坐!”

  這清秀少女便是小霜,尉遲星的貼身丫鬟。

  她走到門口便止住腳步,板著臉孔道:“小姐托我給你帶句話。”

  “她說了什么?”杜山緊張地直起身子。

  “小姐說,后天她生日,你不用來了!”

  “噢對對對!后天就是阿星生日!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呢?”杜山連連拍打桌子,喜笑顏開。

  “話已帶到,杜將軍好自為之。”

  “小霜姑娘慢走!一路辛苦了,喝口茶潤潤喉嚨吧!”

  小霜卻不搭理杜山,轉身往外走。許遠山趕忙相送。

  小霜的腳步放得很慢,快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壓低聲音對許遠山道:“你把阿英叫出來,我在樓下大堂里等他。”

  “啊?阿英?”許遠山滿頭霧水。

  據他所知,阿英跟小霜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吧?

  一個是外來的愣頭青,一個是星三姐的貼身丫鬟,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她找阿英干什么?

  小霜不滿地跺腳:“小姐有話托我轉告。快去!”

  阿英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比許遠山更迷惑:“小霜姑娘?我認識她嗎?”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許遠山盯著阿英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審視。

  “我也不清楚啊…以前的很多事情,莪都不記得了…”

  阿英在大堂見到小霜的第一眼,只覺得這小姑娘臉上那種喜不自勝、激動萬分的表情十分莫名其妙。

  他規規矩矩地打了個招呼:“小霜姑娘,你找我?”

  小霜臉上泛起驚心動魄的欣喜,如果不是顧及許遠山在旁邊,可能就要當場撲過來了。

  她盯著阿英看了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激蕩的心緒,輕咳一聲,故作平靜地道:“阿英,你附耳過來,小姐有幾句話要單獨說給你聽。”

  “你家小姐是誰?”懷著這個疑問,阿英老老實實地湊過臉去,附耳到小霜嘴邊。

  聽小霜說完那幾句話,他臉上的迷茫之色愈發濃郁了。

  小霜卻是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深深看了他幾眼,便告辭離去。

  小霜一走,許遠山就跳出來,迫不及待地發問:“她跟你說了什么?”

  阿英摸著后腦勺,茫然地道:“她說,很高興見到我,希望我老實在這里呆著,哪也不要去。”

  “沒了?”

  “沒了。”

  “她是什么意思?專門把你叫出來,就說了幾句廢話?”

  “我也不太懂…”

  聽雨茶樓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小霜放慢了腳步,淡淡地道:“為什么一直不告訴我?”

  伴隨著幾聲輕笑,一個略帶沙啞的成熟魅惑嗓音在她背后響起:“就算沒告訴你,你不也自己找到他了嗎?”

  “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跟你一樣迷惑。”

  “他…是真的失憶了嗎?”

  “我不知道。”

  “丁晴!你一定有事瞞著我!”小霜驀然轉身,冰冷的眼神透出金色的幽光,逼視前方黑衣女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嫉妒也好,貪欲也好,想要獨占他也好,現在請你暫且放下私欲,把實話告訴我!你應該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你錯了,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一直陪在他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他。”丁晴的嗓音,沙啞中帶著幾分磁性,慵懶魅惑,聽著別有一番風味。

  小霜握緊拳頭,慍怒之情溢于言表:“你既然已經找到他,為什么不把真相告訴他?”

  丁晴不屑地笑了幾聲:“真相?什么是真相?你自以為看到的東西,就完全是真相嗎?你怎么知道,這不是他的謀劃?專心做你該做的事,別的不用你操心。”

  “你太自私了!他不屬于你一個人,你別妄想獨占他!”

  “他不屬于我,更不屬于你。你我各有使命,別對我指手畫腳,回去找你的阿星小姐吧,做一個乖巧的丫鬟,再勾搭勾搭老相好,這才是你的使命。”

  小霜銀牙緊咬,嬌軀微微顫抖:“臭婊子,給我等著瞧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看吧看吧!就是這種意氣用事的模樣,才不堪大用,只能給人家當個小丫鬟!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添亂,壞了我的大計,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日頭漸漸西斜。

  希寧慢慢地行過走廊。

  陽光灑進窗戶,投在她身上,半邊朦朧半邊燦爛,唯美得像一幅畫。

  不知為何,此刻心緒紛亂。

  縱然不再盲信浮屠教義,可自認本性善良的她,竟輕而易舉地將殺人這種事說出了口。

  盡管憎恨尉遲雅,但希寧不得不承認,尉遲雅并非一個純粹的壞人,她身上也有很多美德。

  為了報恩,就要殺她嗎?

  什么時候,我變成了曾經最痛恨的模樣…

  ‘張平安,這個樣子的我,一定讓你很失望吧…’

  路過江晨的房間,希寧略一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江晨不在,安云袖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翻著春宮畫冊。

  聽見腳步聲,安云袖頭也沒抬:“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不要打擾我想念公子。”

  “他才走了一個時辰。”希寧坐在她對面,視線從那些圖冊上一掠而過。

  “公子不在我身邊的每時每刻,我都想他。”

  “是真心話?”

  “當然。公子沒在這里,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的確,我的「他心通」能夠感受得到,你沒有說謊…”希寧閉上眼睛,仿佛輕嗅薔薇,“我一直很奇怪,你是不動明王的弟子,是高高在上的菩薩,一朝戰敗,忍辱負重委身于他,本是不得已的選擇,可你卻甘之如飴,不但沒有半點怨恨,反而對他愛得死心塌地…現在,我終于明白了…”

  安云袖的視線從畫冊中抬起來,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明白什么了?”

  “是迷心咒。當初你為了求活,給自己下了咒,不僅忘掉了所有的仇恨,反而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他。只有連你自己都騙過去,才能騙過他…”

  “你說什么?什么「迷心咒」,我聽不懂。”

  希寧端詳著安云袖的臉色,見她逐漸露出迷茫惶恐的表情,才緩緩點頭:“看來,你連施咒這回事都遺忘了,也許只有等到恰當的時機…不,那樣也很危險!外界變數太多,穩妥的做法,是等待不動明王下一次降臨,由祂給你解咒,你才能真正找回記憶。”

  “你…你胡說八道,我對公子愛得那么深,怎么可能背叛他?”安云袖激動起來,“你別在這挑撥離間,等公子回來,我要把你的這些荒唐話全都告訴他!”

  “無需動怒,我也不是挑唆,你雖然失去了關鍵記憶,但仔細回想一下,你愛上他的整個經過,是不是充滿了疑點?就算由恨生愛,也需要一個過程,也不可能不摻雜一絲恨意。可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著了魔,完全失去了自我…”

  “我不聽!我不聽!”安云袖捂著耳朵,淚流滿面。

  “有朝一日當你真正發現,你對他的愛只是一個夢,那時候你是否愿意醒來…”

  留下一聲嘆息,希寧起身離開。

  安云袖伏在桌上,泣不成聲。

  聽著房間里的哭聲,希寧的心情并沒有好過一些。

  ‘戳破別人的美夢,原來也不能分擔我的憂愁。’

  也許,我只是在嫉妒她…

  連本該同病相憐的兩個人,都無法共享悲歡,更別說俗世間千百萬蕓蕓眾生。

  既如此,我又何須強求別人的諒解?

  當太陽落下,幽暗滋生之時,我真的會踏出通往懸崖的那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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