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杜山,很快敗下陣來。
尉遲星幽怨地嘆息:“杜郎,你怎么這般沒用。”
這種陌生的語氣,如驚雷劃過杜山腦海。
他終于無法忍耐,問出了心中疑問:“你到底是不是阿星?”
尉遲星明眸撲閃,咯咯嬌笑:“我不是阿星還能是誰?杜郎,你莫非操勞過度,神志不清了?”
杜山使勁晃了晃腦袋,又看向尉遲星,眼前的佳人又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難道,剛才真的是因為太疲憊了,所以看錯了?
杜山囁嚅道:“那…那個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那個?”尉遲星懶懶散散地搭著他肩膀,“哦,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們尉遲家三姐妹都該守身如玉,等著你來采擷吧?”
“那,那是和誰…”
尉遲星的表情變了。
既厭惡、憎恨,又摻雜了幾分懷念。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忘了。”
看著杜山一臉便秘似的表情,她反問道:“你呢,又是和誰?”
這下輪到杜山支支吾吾了。
隨著最后一道雷光落下,烏云漸漸散去,露出晴朗的夜空。
這就結束了?
朱雀和尉遲雅面面相覷。
所謂九重雷劫,結果一共只有三道雷。
其中還有一道,被惜花公子引到了城主府,劈中醉仙居的只有兩道。
而且最后一道雷的光芒、聲勢、威力,都遠遠不能前面相比,仿佛耗盡了力氣,外強中干,最后草草了事。
那么升仙儀式就算是成功了?
望著前方滔天魔氣,尉遲雅自語道:“他雖然不出斗室,但一向胸有成竹,算無遺策,九重雷劫都難不住他,何況只有區區三重。”
“邪祟成道,便是鬼仙。”朱雀眸中閃過凜冽寒芒,“他如果真的成功了,就讓本姑娘見識見識,鬼仙有多了不起!”
滾滾翻騰的黑煙,一時并沒消散的跡象。
軍陣后方忽然起了一陣騷動,片刻之后,有士兵前來稟報:“小姐,江山獵團的人在往這邊靠近。”
“攔住他們!”尉遲雅下令。
朱雀拽了一下她的手腕:“阿雅,儀式已經完成了,沒必要再跟他們起沖突。”
尉遲雅冷冷地道:“不行,在獨孤先生露面之前,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
朱雀唯有苦笑。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聰慧果決、豪爽不輸男子的女諸葛嗎?愛情果真讓人盲目。
后方五里外,虎豹騎攔住江晨一行人,宣告了尉遲雅的禁令。
“好個不識抬舉的賤婢!不過是個小妾,竟敢攔住公子的去路!”安云袖義憤填膺,戟指大罵。
虎豹騎們也不知宴席上的曲折,只覺小姐受辱,同樣怒不可遏,劍拔弩張。
“殺過去?”希寧看向江晨。
江晨擺擺手:“算了,既然雅二小姐有意為她情郎遮丑,咱們就不急著過去煞風景了。給他倆留點親密的時間吧。”
“眼看到了收官的時候,你怎么又變得婆婆媽媽了?早點清除阻礙,扶杜大哥上位,免得夜長夢多!”
“你以為我不想?關鍵是…”江晨甩了甩酸疼的胳膊,“你以為這八千精卒是稻草人,站在那兒不動等你殺嗎?”
希寧撇撇嘴:“沒用的男人。”
傳令的虎豹騎隊長也松了口氣,這惜花公子身上雖然沒有殺氣,但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卻沒來由地讓人毛骨悚然。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千萬別跟這家伙動手吧。
良久,黑色煙霧終于像潮水一樣消退。
士兵們簇擁著尉遲雅和朱雀,浩浩蕩蕩地向前推進。
空氣中殘留著一種腐臭的味道。
空蕩蕩的街巷和屋宅,沒有半點生機。
幾個哨兵闖入屋內探索,很快帶著驚魂未定的神情回來稟報:“小姐,屋里的人都成了干尸,沒有活口。”
“干尸?”尉遲雅的神色微微一變。
只聽旁邊衣袂破空聲,朱雀已親自進屋查看。
片刻后,朱雀走出來,雙手握拳,臉色無比難看。
沿著長街前往醉仙居的路上,家家戶戶,無一存活。
朱雀臉色鐵青,沒有言語。
連中層軍官都開始交換眼神,難以抑制心頭疑惑。
究竟是什么怪物,能把這一片區的所有百姓都殺死,吸干血肉,只留下一具具干尸?
剛才那些黑煙,就是妖魔們行動的掩護嗎?
己方這八千精卒,雖然是百戰之師,但畢竟都是凡人,究竟能不能對付那些傳說中的妖魔呢?
醉仙居已經坍塌了。
廢墟中傳來強烈的壓迫感,和詭異的呼吸聲,仿佛是一頭巨大的猛獸在打著呼嚕。
前方探子愈發警惕,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所有人心頭都充滿了對于未知的恐懼。
反而是尉遲雅一馬當先,越過哨探,徑直走到廢墟前。
“咚咚!咚咚!咚咚!”
人們聽到了一種擂鼓般的聲響,又像是某種巨獸的心跳,那種奇異的節奏仿佛帶著魔力,牽引著人們的身體。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心跳聲逐漸與之同步,最后以同樣的節拍一起律動起來。
“咚咚!咚咚…”
從前方的哨探,一直到后方的虎豹騎,再到幾條街道外的虎步卒,心跳從未有像今日這般整齊劃一。
八千人的心跳,匯聚成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士兵們驚駭四顧,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胸腔隨之起伏,擠壓著鎧甲,發出鏗鏗的沉悶撞擊聲。
“這是什么聲音,聽著怪難受的。”安云袖倚在江晨身邊,捂著眉心,神情凝重。
“心跳聲。”江晨簡短地回答。
他發現自己的心跳也在與那種聲音同步,幸好他本身就是控制血氣的宗師,稍加擾亂,就能與之錯開。
但其他人,包括希寧、阿英、薛金剛等高手,皆無法阻止這種心跳同步的趨勢。
“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的節奏逐漸加快,人們的氣血開始躁動,面現紅潮,頭暈目眩,眼前的視野似乎漸漸蒙上了一層血色。
“捂住耳朵!”江晨沉聲道。
他伸手捂住安云袖的耳朵,安云袖的臉色稍有緩解。
“是「心喪魔音」,他已經晉升為鬼仙!”希寧咬著貝齒,用心聲與江晨交談,“全城所有百姓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他只需加快心跳的節奏,就能讓所有人心悸而亡!”
江晨氣極反笑:“一個兩個都這么玩,動不動就拿幾十萬條人命威脅我,難道我臉上寫了‘人善被人欺’幾個字?”
“你打算怎么辦?”
“賭一把,我不信他真敢一口氣葬送幾十萬條人命。”
“如果賭輸了呢?”
“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提前跑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