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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花魁贖身,英雄救美

  小丫鬟嬌嗔幾聲,走過假山石橋,壓低嗓音道:“小姐這幾天不太開心,那個血劍楚離老是點名要小姐作陪,小姐都找借口推脫了,只盼著杜公子來,她就不用應付那只討厭的蒼蠅了…”

  “血劍楚離?”杜山皺了皺眉,腳步放慢了些許。

  他知道楚離同樣也是個浪蕩胚子,兩人在風月之地還撞過幾回面,只不過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那姓楚的怎么突然壞了規矩,把手伸到這邊來了?

  整個白露城誰不知道,滿春院的花魁瓊裳姑娘是他杜大爺的相好?若不是顧及與三小姐尉遲星的婚事,杜山早就為她贖身了。

  “那姓楚的來得勤快嗎?”

  “倒也不是很勤,就是問過幾次,被小姐推脫了,他也沒勉強。”

  杜山微微松口氣,暗想這大概是姓楚的怪癖又犯了,想要給杜大爺戴綠帽子,應該不是尉遲雅的計謀。

  將杜山引進閣樓,小丫鬟迫不及待地叫道:“小姐,你看看誰來了?”

  那屏風后的女子慵懶地道:“總不會是杜公子?”

  那語聲極盡媚態,撩人心扉,未見其面,只聽這聲音,已勾起杜山三分火氣。

  杜山喉嚨動了動,想起這一陣自己忙于俗務,已許久不曾臨幸美人,實在虧待了她。

  當下快步走去,輕咳一聲:“瓊裳,是我。”

  那女子無比驚喜:“杜郎,你總算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忘了奴家呢…”

  她忽然嚶嚀一聲,嘴唇已被杜山堵住。

  繼而是一陣由輕微到激烈的動靜。

  小丫鬟悄悄退到門口,為兩人把風。

  “杜郎,你何時為我贖身?”

  “再過一陣子,最近獵團開銷大,一時支不出這么多銀子…”

  “騙人!”瓊裳扭了扭身子,嬌哼一聲,“你是怕惹三小姐生氣吧!其實人家也不求名分,我已經讓秋彤看好了一處宅院,悄悄搬過去,也沒人知道…”

  杜山打了個哈哈:“此事需從長計議,最近俗務纏身,實在抽不出空。”

  “杜郎,你無需顧慮,這些年奴家也攢了些錢,只差幾百兩,你再跟錢老板說一說,花不了多少…”瓊裳眼中含淚,軟語哀求,“杜郎,我好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杜山隨口敷衍,“等忙完這陣子,就為你贖身。”

  瓊裳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有再勉強他。

  門外忽然響起小丫鬟的叫聲:“楚爺,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小姐,小姐今天不太方便…不行,楚爺你不能進去…”

  屋內兩人立時驚醒,手忙腳亂地起身披衣。

  小丫鬟徒勞無益的喊叫并不能阻止另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

  以楚離的修為,腳步聲本不該這么粗重。

  如果不是為了故意提醒屋內之人,那只能說明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急迫。

  楚離走進屋里,看到屏風后模糊的人影,腔調怪異地笑了笑:“原來有客人,怪我來得不是時候。”

  “滾出去!”杜山臉色鐵青。

  楚離揚了揚手上的東西:“我有一樣寶貝,想請瓊裳姑娘過目。”

  “讓你滾,聽不見嗎?”杜山怒吼。

  瓊裳卻好像猜到了什么,臉色蒼白,聲音中微帶顫抖:“是…是什么東西?”

  “瓊裳姑娘的賣身契。”

  輕輕幾個字,卻好像炸雷轟在瓊裳頭頂,她身子晃了晃,兩眼失去了焦距,整個人都僵住了。

  杜山騰地起身:“姓楚的,你怎么會有瓊裳姑娘的賣身契?”

  “杜兄盡管放心,我這張賣身契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楚離的笑聲中不掩得意,“具體怎么得來的,杜兄可以去問錢老板。”

  杜山臉色變幻,深吸一口氣,道:“小櫻,你去把錢老板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小丫鬟還沒應聲,楚離搶先道:“我順便給小櫻也贖了身,小櫻如今也是我的女人,跟瓊裳姑娘湊個伴兒。杜兄想見錢老板,恐怕得親自走一趟了。”

  小丫鬟身子一抖,滿面震恐。

  杜山咬著牙道:“姓楚的,你非要跟我作對?”

  楚離道:“杜兄何出此言?杜兄不肯為瓊裳姑娘做的事,我替杜兄做了,為杜兄省下了一大筆銀子,杜兄難道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我嗎?”

  杜山雙手握拳,骨頭捏得咯咯作響:“狗東西,你找死!”

  楚離呵呵一笑:“杜兄,事已至此,你就算打我幾拳,也改變不了什么了,何不留點體面?”

  “你等著,我這就去找錢老板問個明白!”

  “杜兄這又是何必?錢老板是生意人,講規矩,買定離手,絕無反悔。賣身契已經到了我手里,再怎么問也拿不回去了。更何況,你一去一回的工夫,夠我跟瓊裳姑娘春風幾度了,何苦折騰?”

  “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試試?”

  “杜兄這就不講道理了,瓊裳姑娘是我的女人,我動她名正言順,又礙著誰了?”

  “你…你這狗東西…”

  杜山臉色陣青陣白,胸膛劇烈起伏。

  這時,身邊傳來瓊裳低微的嗓音:“杜郎,算了吧,只怪奴家命不好,沒那個福分…”

  “這怎么能算了?”杜山怒不可遏,“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這姓楚的欺負你?”

  瓊裳臉色慘白,雙拳握得緊緊的,身軀微微顫抖:“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呢?”

  “有莪在這里,姓楚的狗東西休想踏入房門一步!”

  “呵呵呵呵…”楚離哼笑著,上前幾步,大模大樣地轉過屏風,右手按在腰間,“杜兄,我好言相勸你不聽,難道非要與我比試劍法么?”

  杜山怒容難消,盯著楚離,臉上漸漸轉換成另一種凝重之色。

  「血劍」楚離,白露城四大名劍之一。

  昨日茶樓一戰,血劍楚離與葉星魂交手數千招,未分勝敗。

  幽冥森林中,杜山也曾經跟葉星魂動過手,支撐了幾百合,便漸漸落于下風。

  那時的葉星魂是一劍七勁,經過數月苦修,如今已能達到一劍十三勁。

  杜山這幾個月來雖然也有進步,一手沙暴神通愈發精湛,但仍無法與葉星魂周旋千招以上。

  所以他亦無法阻擋楚離前進的腳步。

  看出他眼中的掙扎,楚離笑容愈濃:“杜兄啊,別說你勝不了我,就算勝了,在滿春院為一個花魁大打出手,傳到星三姐耳朵里,也不好聽吧?”

  這句話無疑戳到了杜山軟肋。

  他臉上神情愈發動搖。

  楚離輕快地從杜山身邊走過。

  杜山的肩膀輕輕顫了—下,卻始終沒有更激烈的動作。

  楚離打量著失魂落魄的瓊裳,舔了舔嘴唇:“美人兒,今天就是我們的大喜日子!”

  瓊裳眼神空洞,茫然地迎上楚離的目光,一觸即分,視線落在杜山的背影上。

  杜山沒有回頭,仿佛不敢面對她。

  杜山的背影像利刃般割碎了她的心。

  她終于認清了這個男人,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碎去了。

  在冰涼眼淚滑下的同時,她終于做出了決定——這一生一世,她都不要再看見這樣的男人。

  “你就這么急不可耐嗎?”她幽幽一嘆,笑容決絕而凄艷。

  “春宵一刻值千金。”急不可耐的楚離,似乎并沒有讀懂她笑容中的含義。

  瓊裳最后瞥了一眼杜山的背影,目光望向空處,口中輕聲道:“你不配…”

  說話時,她身子已往后一撞,撞開了窗戶,身子輕盈地翻出樓下。

  杜山聽見響動回頭,只見一抹衣角從窗戶邊消逝。

  “瓊裳——”

  他大驚失色,飛身撲來,卻被楚離抬肘一撞,整個人被撞得倒飛出去。

  楚離冷冷地望著瓊裳跌下樓的身影。

  小樓并不高,就算跌下去,也沒有性命之危,只是徒惹人笑話。

  但瓊裳手中握著一柄削水果的小刀,在身子下墜之際,便把刀尖對準咽喉,已抱有必死之決心。

  馬上要血濺長街,香消玉殞。

  樓外街道上的行人瞧見這一幕,紛紛發出“啊呀”的驚呼聲。

  街道對面停著一輛馬車,已在路邊駐留許久。

  駕車的是個青衣少年,本來正懶洋洋地打盹兒,聽見眾人的驚呼,猛然抬頭,望見從樓上墜下的那個柔弱人影,想也沒想,飛身撲出,如箭般掠向半空。

  “阿英!”車廂內有個好聽的聲音喚了一句,卻沒能傳到少年耳朵里。“這傻小子,湊什么熱鬧!”

  另一個悅耳的女聲道:“這小子身法不錯,藏得很深啊!”

  說話間,阿英已趕上了瓊裳。

  他躍起的地點離瓊裳足有四五丈遠,但他身手絕快,轉瞬即至,在瓊裳離落地還有兩尺時就已趕上,探手往瓊裳臂上一撥一擰,瓊裳手中小刀便脫手而飛。

  然后阿英才舒展猿臂將她抱住,兩人打著旋兒落向地面。

  “好身手!”

  “少俠好俊的功夫!”

  街上行人紛紛叫好。

  鼻翼嗅到女子的芬芳,阿英腦中一懵,又聽見路人的喝彩聲,忽然醒悟過來:我什么時候有這么厲害的本事了?

  這懷疑的念頭一旦生起,就好像打破了某個魔咒,將他剛才的本事都吹到了爪哇國外。他頓時手忙腳亂,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兩腳又蹬不到實地,愈發慌了神,只覺得天旋地轉。

  好在此時離地面很近了,他只是一跤狼狽地滾落在地上,連帶著懷中美人也摔得痛呼出聲,姿勢難堪了些,倒也沒什么大礙。

  阿英扶著瓊裳爬起來,只見這女子眼神迷離,淚水漣漣地道:“為什么要救我?”

  她柔弱無助的表情,讓阿英看得癡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瓊裳嘆道:“我一生坎坷,好不容易動了真心,卻終究所托非人。一片癡情只換來虛情假意,再活下去,也是多受屈辱,又有什么意思?”

  阿英撓了撓頭,訥訥地道:“姑娘,活著總比死了好。”

  瓊裳幽幽一嘆,委身坐在地上,淚珠從臉頰滴下。

  她本是極愛潔凈的女子,但現在一身緋衣銀紗被泥塵玷污,她也全然不覺,兩眼空茫,低聲唱起了平日最熟的曲子。

  阿英不知所措,求助似的將目光投向街道對面。

  對面馬車中,一個珠玉般的聲音道:“笨小子,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場,怎么虎頭蛇尾?”

  另一個清潤悅耳的嗓音說:“這小子壞了你的大事,你不生他的氣?”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何況在我的計劃里,瓊裳本就不必死。”

  “你總算還有點慈悲之心。”

  “不是我慈悲,而是她活著比死了有用。”

  “嘻嘻,楚離這么一鬧,你那位三妹再怎么天真善良,也該意識到自己所托非人了吧?”

  “只要能讓阿星認清那色胚的真面目,我的辛苦就不算白費。”

  “你對那姓杜的性子拿捏得很準呀,怎么算到他一定忍不下這口氣?其實只要轉轉腦子,就能猜到這是你的計謀吧?他既然圖謀城主之位,又豈會輕易中計?”

  “雀兒,你不了解男人。”

  “難道你就很了解男人?”

  “我只知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忍不下這口氣。如果連這都能忍,那就說明他的心機陰沉得可怕,必是個大奸大惡之徒,我更不能讓三妹遭受這種人的蒙騙!”

  “反正你怎么說都有理…”

  聽雨茶樓雅間。

  江晨輕輕咂了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聽見外面傳來熟悉的大嗓門。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薛金剛惶急的腳步把地板踩得咚咚直響。

  這黑大個兒每次過來總沒好事…

  江晨嘆了口氣,像所有評書里的反派頭目一樣沉穩地問:“何事驚慌?”

  “杜山哥哥跟人在青樓爭風吃醋,失手把那姑娘推下了樓!事情鬧得很大,把星三姐也招惹過來了!”薛金剛慌慌張張地道。

  江晨哦了一聲:“那姑娘死了嗎?”

  “沒死呢,但是丟了魂,怎么叫都不應,就自顧自地唱曲兒,八成是瘋了。”

  江晨放下心來:“沒死就好辦…”

  旁邊希寧卻已起身上前,疾聲發問:“星三姐呢,她怎么說?”

  “星三姐又哭又鬧,非要和杜山哥哥絕交,誰也勸不住…”薛金剛哭喪著臉。

  希寧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哀嘆道:“完了,什么婚事、城主,這下全完了!”

  她恨恨地一掌拍在桌案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早就勸他收心,大事當頭,切勿讓人抓住把柄,等先辦完婚禮再說。這才幾天呢,他就憋不住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白白讓人家看笑話…”

  “呵呵。”江晨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希寧惱怒地問:“你笑什么?”

  “我笑你入戲太深。”

  “什么入戲太深?現在是看戲的時候嗎?”

  “你現在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菩薩的風范,看起來比你自己沒娶到星三姐還傷心。”

  “這又怎么了?杜大哥是我救命恩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當初你把我推下沙丘的時候,如果不是杜大哥救我,我的尸體都已經腐爛成白骨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

  “再過一百年,我也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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