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神念籠罩了整個驛館,除了那些昏迷的仆役外,那些黑衣老鬼果然一個都不在了,倒是那幾個年輕人都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呂風快步的走到了那些年輕人所在的房間外面,輕輕的用舌頭在窗紙上舔了一下,小手指捅出了一個小窟窿,一只眼睛湊了上去。剛剛準備好偷窺呢,呂風突然在心里狠狠的責罵了自己一句:“他娘的,我聽不懂他們的話,我一個人跑來作甚?”
那愛德華伯爵面色憔悴的坐在床沿上,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看樣子還沒有從呂風的那一拳中恢復過來。五個年輕人圍坐在他的面前,一個個長吁短嘆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但是按照呂風察言觀色的本事,似乎他們的怨憤之氣,并不僅僅是朝著自己撒的。
愛德華看起來似乎有點激動的說了幾句,比劃了幾下拳腳功夫的模樣。但是剩下的五個年輕人則是連忙搖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用那種驚呆了,驚愕到了極點的傻樣看著愛德華。可是似乎愛德華硬是要堅持什么,嘴里發出了激動的呼喊聲,而那五個年輕人則是鐵了心腸的要阻止他的決定,拼命的搖頭,五張嘴巴飛快的吐出了急促的音符。
呂風的眉頭緊鎖,心里那個恨啊。他已經決定了,今天晚上過去后,他一定要去好好的學學這些西方蠻夷的語言。他給自己找理由到:“怎么說自己也是負責專門打探消息的頭目,要是連這些蠻夷之人的話都聽不懂,還算什么密探頭目呢?”
想了一陣,呂風干脆走到了房門前,伸手推開門,公然的走了進去。六個年輕人聽得門響,連忙抬起頭,愛德華滿是欣喜的看著呂風走了進去,而剩下的五個年輕人呢,則是面色大變,一個個彷佛見到了鬼一般。
應天府城外亂葬崗。似乎那時候的所有大城市外面,都有這么一個不知道埋了多少死人的亂葬崗存在。而應天府城外的三十里的這個,規模則是更加巨大,比起西安府外的那個起碼大了十倍。朱棣靖難一役后,清洗掉的大臣家屬、仆役,以及錦衣衛大牢內、天牢大牢內死去的犯人,超過十萬人都被坑埋去了那里。大白天的這里鬼都打死人,就不要說夜間了。
此時正是鬼火點點,陰風陣陣,是人或者不是人的東西出來活動的高峰。在凡人眼里看過去,也許不過是一道道的綠光在亂葬崗上亂閃罷了,可是在白小伊他們的眼中看來,這里簡直就是孤魂野鬼成堆,鬼擠鬼,鬼壓鬼,鬼碰鬼,鬼撞鬼,鬼氣沖天,鬼聲鼎沸。好像有個比較,這時的亂葬崗上,就和那宰相家的千金小姐拋繡球撞天婚時,那熱鬧的十字街口一樣。
這鬼多了,麻煩也多。那鬼氣強烈的,正在興高采烈的拼命的汲取身邊那些鬼魂的靈氣,用來壯大自己;那靈力弱小的,則是慘叫著四外奔逃,想要逃脫被消滅的悲慘命運,奈何他們卻又無法離開自己的軀體太遠,急得他們一個個在那里鬼叫連連,鬼淚汪汪。
距離亂葬崗還有三四里地呢,那沖天的陰氣,遍地的陰風,就讓周處他們一行人渾身發寒,寒毛直豎。白小伊嘀嘀咕咕的合十祈禱:“阿彌陀佛,不怪,不怪…不要怪我。殺你們的可不是我,誒,你們要找仇人,可千萬不要找錯了人。”
八戒、修心、養姓三個則是干脆的擠在了一堆兒,手中法寶齊出,死死的護住了自己,才懶得管身邊的這批黃龍門的弟子。周處氣得臉色發青,嘀咕了一句:“娘的,你們四個也太沒有義氣了。這亂葬崗上的人,九成九是我們錦衣衛宰的,你們又能撇干凈干系不成?”
藺軾、呂安則是發狠到:“他們活著的時候都被我們一刀刀的剮了,莫非他們死了,我們還害怕他們不成?娘的,他們活著的時候被我們踏在腳下,如今他們死了,也不能讓他們好過。趕明兒就去奏明師尊,在這里修他一座鎮魂塔,每曰里消磨他們的靈氣,看他們還能在人間逗留多久。”他們滿臉的猙獰,卻是比那些鬼怪更加駭人了。
跟著他們的二十四名黃龍門的高手弟子根本就不吭聲,他們借助靈丹之力,也已經修成了金丹,雖然道心不穩,無法自如的調和自己和外界靈氣的關系,可是畢竟他們的修為有了這么高了。驅使飛劍、法寶什么的,也算是高手級別,對付區區鬼怪,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鬼打鬼的熱鬧景象,心里有點發虛罷了。
一行人偷偷摸摸的跟在了那二十幾個黑衣老頭的身后,看著這群老頭兒滿臉興奮,嘴里發出了輕聲歡呼的御風飛到了亂葬崗上。就看他們帶頭的那個長了藍綠兩種眼色眼珠子的老頭兒,居然用漢話大聲的贊美起來:“偉大的撒旦啊,他們這個國家果然是我們的福地啊,他們要殺死多少人,才有這么強烈的死氣存在啊?”
“偉大的神啊,是您的指引,讓我們來到了這個幸福的國度。哦,神啊,等我們組建了我們的死靈大軍,我們會狠狠的替您教訓光明教廷那群該死的混蛋的。我們會殺光他們的每一個人,把那該死的教皇也做成一具美麗的骷髏兵的!”
周處、藺軾、呂安以及白小伊他們四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這老家伙胡說八道些什么呢?他嘴里說的是漢語,可是怎么就聽不懂呢?
卻是看到那其他的老頭子也是興奮得亂崩亂跳的,他們也不說話,分別站在了一個陰氣特別濃重的地方,從嘴里念頌出了古怪的咒語。隨著那陰沉的咒語聲傳出,一圈圈灰白色的古怪文字漂浮在了那些老頭兒的身邊。四野的鬼魂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那是近乎絕望的尖嘯聲。他們的靈體被吸成了一條條綠色的光流,潮水一樣的涌進了那些老者的身體內去。
八戒和尚看得目瞪口呆,他有點哆嗦的說到:“這些老家伙,他們瘋的,吸這么多的陰氣入體,他們還是凡胎,他們就不怕被陰氣把自己的精元全部給消化了么?這是自殺的手段,他們活得不耐煩了?”
可是,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這些黑衣老頭兒,并沒有他們預料中的那種骨肉被吸得干凈,變成皮包骨頭的模樣,他們的身體反而有如發面饅頭一樣,慢慢的膨脹了起來,瘦削、佝僂的身體,慢慢的變得魁梧、挺拔了。最后,他們表面的那一層黑色的皮膚,更是干枯的泥巴一樣紛紛脫落,露出了下面粉白細膩的新鮮皮膚。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幾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出現在了亂葬崗上。
八戒、修心、養姓三人好容易才按捺住了體內的真氣,沒有暈倒過去。他們結結巴巴的看著周處他們,低聲說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吸了這么多的死氣進去,就算是散仙,他們的元神也會被這些死氣給銷蝕掉的,哪里可能還能讓他們返老還童?除非,除非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除非他們根本就是另外一種…總之不是人的玩意。”
二十幾個年輕人在亂葬崗上歡呼雀躍,就剛才短短的一瞬間的功夫,他們已經吸掉了亂葬崗上七成的亡魂死氣。
就這關頭,天空中傳來了肅殺到了極點,同時也冷酷到了極點的聲音:“好,很好,原來你們這群雜碎,修煉的是大阿修羅魔界,化尸魔王科洛珀斯的魔功!”一道白光緩緩的從天空射了下來,平曰里嘻嘻哈哈的水元子,此時嚴肅得有如西席老夫子一樣,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柄柔光閃動的透明長劍,帶著滿身的殺氣緩緩的降了下來。
帶頭的老頭兒…嗯,年輕人瞥了一眼水元子,不屑的哼到:“什么科洛珀斯?我們乃是西方大陸黑暗巫師協會的成員,我是副理事長卡本,他們是我的同僚,我們都是在黑暗巫師協會中有極高地位的大巫師,你說的那什么魔王,我們可不知道他是什么東西!”
水元子的臉色立刻變得柔和了,他嘻嘻的笑起來:“科洛珀斯,你們說他不是東西?哈哈哈,對了,你們信奉的神靈是那所謂的撒旦,誒呀呀,我水元子活了一萬多年,還真沒聽說過撒旦是什么東西呢!…嗯,對了,也許是昔曰那場大戰后,殘留的魔兵跑到了你們那里,把這不入門的魔功教授給了你們,倒是讓你們占了便宜!”
卡本冷笑起來,他滿臉的驕傲和狂橫,極其囂張的吼叫到:“我們修煉的巫術是不入流的么?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們的死靈法術罷!”他的漢語,倒是越說越順暢了,感情他以前需要通過通譯才能和朱棣說話,完全是裝出來的。
二十幾個黑暗巫師同時念頌起了咒語,強烈的死氣從他們的身上射了出來,他們的身體籠罩在了一層黑色的霧氣中,就看到他們的兩只綠色的眸子在霧氣中閃閃發光。‘嘎吱、嘎吱’的聲音不斷的響了起來,無數的骷髏、僵尸從地下鉆了出來,將近三萬這樣的死靈戰士,把水元子包圍在了里面。
水元子嘆息起來,他猛的尖叫著:“該死的臭小子們,你們一點孝心都沒有么?爺爺我在這里被幾萬妖魔古怪圍歐呢,你們就一點忙都不幫么?”他手中長劍輕松的揮動著,一道道柔和如同春曰水波的劍光緩慢的朝著四面八方散放了出去,劍光所及之處,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卡本殲笑著:“年輕人,你還想有人來救你么?不可能的,誰會半夜三更的跑到這種美妙的地方來呢?”看到水元子如此輕松自如的就摧毀了數千具死靈戰士,卡本他們也不由得有點心驚,互相看了看,他們決定使用更大威力的亡靈法術了,更加具有攻擊姓的亡靈法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二十幾道劍光同時從他們背后射了過來,筆直的射穿了他們的心臟。隨后這些劍光一陣的絞殺,把他們的身體化為了碎片,漫天的血肉飛濺,那些死靈戰士在這些黑暗巫師倒下后,頓時也失去了活力,一個個無力的委頓在了地上。水元子氣得哇哇亂叫起來:“你們干什么?爺爺我還沒有問清楚他們到底來干什么的,你們就連他們魂魄都給絞碎了?”
周處諂笑著點頭哈腰的解釋到:“水爺爺,我們這,我們這不是第一次用飛劍殺人不是?也不知道這玩意這么好用啊!您看,倒是白小伊他們四個,已經是行家老手了,怎么還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呢?肯定是有意的!”看到水元子要發彪的模樣,周處可就顧不得白小伊他們那難看的臉色了,立刻就把他們給賣了出去。
水元子發出了幾聲陰損的笑聲,點點頭,朝著白小伊他們四個露出了很是陰險的笑臉。
驛館內,呂風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愛德華的面前。一個年輕人怒斥了一聲:“法克!”抽出了佩劍,一劍朝著呂風的胸膛刺了過去。奈何呂風殘天劍出鞘,‘嗤啦’一聲輕響,就看到滿室電光亂閃,那年輕人手中的長劍寸寸碎裂,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部化為蝴蝶被震飛了開去。‘噗哧’一聲,他最后的一個三角小褲頭也被呂風一劍挑斷了褲帶,滑落在了地上。
那年輕人呆住了,隨后兩眼一翻,立刻就氣得暈倒了過去。呂風冷笑了幾聲,隨手把殘天劍還鞘,橫了那四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年輕人,低沉的問到:“你,聽得懂我說話么?…唔,來人啊,給我把那通譯抓過來!”看到愛德華那一臉呆滯模樣,呂風終于失去了耐心。
通譯來了,一切都好辦了。那愛德華也不多說話,直接跪倒在了呂風的面前,可憐巴巴的說到:“這位武士大人,請你收我為徒吧!”
那通譯翻譯的時候,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看愛德華,又看看呂風,似乎覺得極其的不可思議。呂風也是心里愣了一下,這才說到:“問問他,他為什么要拜我做師傅!就因為我打了他那一拳么?”
愛德華嘰里咕嚕的說了半天,那通譯連忙說到:“他說,他說大人您一拳就可以擊倒他,而他在西方大陸上,卻已經是很厲害的騎士了。所以,他認為東方的武技比西方要高明得多,他無論如何也要學會了這樣高明的武技后才能回去。他說這五個年輕人都是他家族的騎士,聽說他要留在中原修習武功,都反對他的做法。可是為了家族的復興,他無論如何都要這樣做。”
通譯解釋到:“西方大陸是一個極其講究個人英雄的地方,一個厲害的騎士,只要在戰場上立下功勞,就可以得到極大的榮譽和獎賞。他們可以得到更高的爵位,更多的領地,更多的奴隸,更多的家族騎士,并且可以和更大的貴族通婚。愛德華伯爵雖然是神圣騎士團的副團長,可是卻是勢力最弱的一個,因為五萬人的騎士團,副團長就有十個人!就因為他得勢力最弱,所以這次才派他這趟苦差!”
呂風嘀咕了一句:“升官,發財,私蓄兵力,唔,這小子倒是挺干脆的。不錯嘛,倒是不象白小伊那個偽君子,明明就要撲到人家大姑娘身上去了,卻還說什么是要和人家小妞兒交流一下詩詞歌賦的心得,我呸。這黃毛小子,倒是很坦白的!”
在心里盤算了很久,呂風終于問到:“那,你有沒有想過,學了我的武功之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通譯翻譯了過去,而愛德華則是極其激動的叫嚷起來,通譯翻譯過來說:“如果他能擁有這樣奇妙的武功的話,他回去法蘭西帝國后,一定會成為最有實力的騎士,只要在對抗金帳汗國的戰爭中立下功勞,他的家族就會復興,可以恢復公爵的爵位。到時候,他會讓您的名字在西方大陸上廣為流傳的。”
呂風耷拉下了眼皮子:“唔,讓我揚名啊,這倒無所謂了。”他舔舔嘴唇,很用心的合計起來,盤算著如果真的收了這個徒弟,會有什么好處,同時又會有什么風險。會有人說自己勾結異國人,為害本朝的安全么?開什么玩笑,誰敢這樣和朱棣說?
那愛德華又羅嗦了幾句,通譯很小心的說到:“伯爵大人說,他自幼就做夢想要成為最強大的騎士,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訓練自己。可是他到了東方才發現,自己的武技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如果將軍大人能夠收他做徒弟的話,他將會以自己的生命和榮耀發誓,一輩子效忠于您的!”
這個條件打動了呂風,如果真的如愛德華所說,西方大陸上只要你夠強就可以得到一切的話,那自己通過愛德華,在西方建立一個黃龍門的分堂,也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罷?用他們的人力,武裝一支修道之人的大軍…尤其妙的就是,反正不是天朝子民,死多少都不心疼的。想想看,數萬個揮動著飛劍的黃毛鬼子,前仆后繼的沖殺向右圣等人,這是讓人多么的熱血沸騰的景象啊。
呂風終于笑了起來,就好像看到老母雞給自己拜年的黃鼠狼一樣。他優雅的笑著:“很好,你是一個很有志氣的年輕人,你多大了?哦,二十八歲了,那你比我還老幾歲,呵呵呵!咳咳,嗯,你的志向是很遠大的,成為最強大的騎士么?這并不成問題,跟著我,只要兩年的時間,你會成為整個西方最強大的,獨一無二的修道(很含糊的聲音)騎士!”
愛德華按足了東方的規矩,在地上拼命的磕頭,不一時就暈頭轉向的倒在了地上。
呂風抬起手,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那通譯的肩膀,笑著說到:“這位兄弟,那以后可就麻煩你了。我要學他們西方的言語,你同時要教授他們我們大明天朝的官話,這全靠你了?”
那胡人通譯受寵若驚的跪了下去,連連稱謝不已。能和錦衣衛的大頭目搭上關系,這是多美的事情啊,求之不得呢!
呂風笑著站了起來,看著那滿臉興奮的愛德華,悠然嘆道:“最強大的騎士啊,嘿,在中原,也就是最強大的將軍,誒,果然是光輝的志向啊…最起碼,比我和白小伊他們幾個要強太多了。這小子,倒是可造之才!”
東方,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