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一場屠殺后,呂風的名字在文人中有如惡魔一般,無人敢提起這個名字,甚至沒有人敢想這個名字。這一番殺戮后,朱棣的耳朵根子清凈了十幾年,但是大明朝的官員,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不過是濫竽充數,找不到合適的人任職。中原的中央集權,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朱棣事事親臨處置,倒是大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建立了如此大功的呂風,更是被朱棣引為麾下最得力的干將,加上呂老太監、僧道衍等人的有意無意的游說,呂風在朱棣面前受到的寵信一時無兩,權勢炙手可熱,權勢滔天。在呂風重權的掩飾下,黃龍門再次擴張為三千人的龐大門派,勢力滲透到了五城都督府、禁軍、城防軍、六部所屬等要害部門。冥龍會的殺手也有了兩千人的規模,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大明朝野。
在呂風暗地里的扶植下,秦道子的‘游仙觀’在西南一帶已經成了神仙的代名詞,雖然明地里并沒有什么大的聲勢,可是暗地里的信徒已經超過了二十萬,其中有八百資質甚佳的子弟投入了一元宗門下。如今‘游仙觀’已經不再需要呂風的財力支持,每個月反而能夠給呂風的錦衣衛奉上大筆的銀兩,讓呂風深感此番買賣大是值了本錢。
而東南一帶,在厲竹的帶領下,金龍幫吞并了東南絕大部分的江湖道,幾乎壟斷了那里的私鹽、茶葉的交易,每年紅利滾滾,呂風儼然有了大明朝第一大地下商人的派頭。手上有了大筆的銀子,呂風對于錦衣衛的屬下更是毫不吝嗇的重加撫恤,錦衣衛的官兵們視呂風為神,如今的錦衣衛,已經是呂風的錦衣衛,再也和朱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一通屠殺之后,整個大明朝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喜歡指著皇帝罵的文人被殺了個干凈,老百姓卻只關心自己腰帶里面的銀子是否多了幾兩,米缸里面是否還有大米,對皇帝卻是不感興趣的。所以,朱棣感覺現在的朝廷,就好像一汪清澈的泉水一樣,不知道讓他有多么舒坦了。
幾個不爭氣的兄弟,想在背后搗鬼的王爺,也被朱棣找借口廢黜了,然后被呂風找機會宰了個干凈。現在正是海晏河清,國力強盛,兵強馬壯,適合打仗的時候。朱棣立刻就動起了北方的心思了,他招回了在東南一帶督造的馬和,招回了在燕京城處置政事的朱僖,把幾員大將派出去統帥大軍坐鎮一方后,他準備領軍親征了。
沒有在朝廷上商議御駕親征元蒙的事情,朱棣從來不屑于和那些文官商討這些問題。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朱棣端著茶杯笑呵呵的問到:“你們有什么意見么?朕準備親率二十萬大軍征討元蒙,僖兒留在應天府處置朝政。馬和為中軍官,厲虎為前鋒大將,張玉領右軍,跦能領左軍,呂風在外領游擊軍團見機行事,道衍率門下弟子專門應付那元蒙國師,可否?”
能有什么意見?這是大明朝如今最強的軍力配置了。只有跟著朱僖回到了應天府的水元子嘻嘻哈哈的沒有個正經,他翹著二郎腿,手里抓著一條豬腿,笑吟吟的說到:“沒意見,沒意見。只要你管飽,我保證幫你把那什么國師打成豬腦袋…修道之人么,打打殺殺的不象話,我正好替天行道教訓他。嘿,嘿嘿,御廚燒出來的東西,果然就是好吃啊。”
僧道衍微笑了起來,躬身到:“水前輩道法無邊,那自然是可以輕松勝任此事了。陛下,既然水前輩要隨軍出征,那不如留下道衍在應天府輔助殿下的好。或許有道衍在京,才能震得住其他人等。否則陛下大軍在外,要是京城起了震動,卻是大不好的事情。”
朱棣正在思忖這問題呢,水元子眼睛一翻,朝著僧道衍喝道:“小和尚,你是說我留在應天府就鎮不住場面么?嘿,我還非…”
呂風笑嘻嘻的看著水元子,怪聲怪氣的說到:“哎呀,水前輩,水老頭,你怎么這么說呢?你這樣說,豈不是誤會了道衍大師的好意了么?他的意思是說啊,他才疏識淺,難當殲滅元蒙國師的大任,所以留在應天府輔助殿下。而前輩您呢,道法無邊,法力通神,那區區元蒙國師,不過是土雞瓦狗爾,前輩出馬,自然是無堅不克。嘿,這乃是大師他謙虛的意思啊。”
水元子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似乎是認可了呂風的話,點點頭說到:“這倒是有道理,嗯,小和尚,我錯怪你了。哈哈哈哈,烤豬腿好吃啊,你們誰要?”他把豬腿朝著朱棣晃了晃,朱棣滿臉苦笑,連連搖頭。也就水元子一個人敢在朱棣面前‘豬’啊‘豬’的亂叫吧,為了避諱,明朝的豬都是叫做肉食的。
看到水元子不再打諢了,朱棣當機拍板到:“如此,一月后大軍出發。”他自得的說到:“如今朝廷安寧,再也沒有人羅嗦朕對外用兵,勞民傷財之類的廢話。哼,不平定了北方,這百姓才真的有得勞累呢。”
呂風他們站起身來,磕頭山呼,隨后輕輕松松的拍了朱棣幾聲馬屁,無非就是英明神武之類了。朱棣呵呵大笑,隨口說到:“罷了,朕,不過是想要努力的做一代明君罷了。唔,呂卿家,傳朕旨意,選山西、蘇杭一帶富商四萬戶,充實燕京城。”他微微的瞇著眼睛,胸有成竹般說到:“如此一來,燕京城人口起碼可以增加三十萬,財貨流通可增加數百萬兩,數年之間,就有了都城的氣象了。”
僧道衍呵呵的笑起來,躬身到:“陛下圣明,那燕京城有天子龍氣,比起應天府來,倒是真的適合做都城一些。尤其燕京城財糧豐盛了,軍力定然更勝,曰后討伐元蒙,也不似今曰般束手束腳的了。”
朱棣大樂,連連點頭稱贊到:“道衍倒是深得朕心啊。當年父皇把都城定在應天,不過是因為江南繁華罷了。父皇當年登基時說‘本想一路順勢打劫,不想到卻弄假成真’…”朱棣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古怪,這是朱元璋剛登上皇位的時候,酒后失態說出來的話,朱棣此番說出來,卻是有點揭自己父皇老底子的味道了。
尷尬的咳嗽了幾聲,朱棣看向了窗外的浮云。呂風他們低著頭,面色嚴肅的,似乎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呂風心里暗笑:“那位太祖皇帝是什么德行,天下人都知道。嘿,這倒是大實話,我呂風剛開始也不過想要投入王府,仗勢欺人罷了,卻沒想到一路上做到了這么大個官兒。”
朱僖看到場面尷尬,頓時開口解圍到:“太祖皇帝,當年定都應天府,想必也是當時北方兵火未定,燕京城還在元蒙韃子兵勢可及之處,自然是不適合定都的。但是如今我大明朝兵強馬壯,以燕京為都,北可討伐元蒙,東可威嚇女真,并可在渤海一帶蓄積水師,卻是最好不過的選擇…這應天府,繁華倒是繁華了,只是怕那百官將領久處繁華之中,忘了軍國大事。”
朱棣連連點頭,深以朱僖所說為然。他拊掌笑道:“如此,就這么決定了。一月之后,大軍北伐,一月之內,呂卿家選四萬富戶實燕京,不可有誤。諸位卿家下去吧,此番事大,事前卻不可泄了風聲。除了兵部、戶部相關人等,其他人不可許其得知詳情。”
他躊躇滿志的站起來背著手說到:“朕當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指烏蘭堆。若是能斬殺元蒙瓦剌部皇帝,嘿!”他的眼里,又閃出了呂風那熟悉的,朱家人特有的兇殘光芒。隱隱約約的,御書房內的所有人鼻子里都飄蕩起了一絲血腥的味道,此番出兵,卻又不知道有多少大好頭顱落地,多少鮮血要涂抹在了那無邊的大草原上了。
朱僖留在了皇宮內,朱棣準備在皇宮開辟一個偏殿讓朱僖居住,方便他曰后在大軍北伐之時處置政事。水元子卻不耐煩住在皇宮內,擺擺手,他跟著呂風施施然的出了宮門。騎在馬背上,他一邊東搖西晃的看路上的風景,一邊笑嘻嘻的沒個正經的說到:“小家伙,這么久不見,你的功夫有長進了啊,我居然都看不透你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古怪,古怪啊。”
他眼里滿是好奇,抬起腳把一個走得太近的錦衣衛百戶踢了出去,喝道:“你們滾遠點,不許聽我們說話…唔,小子,你修煉的是什么法訣?和上次的可是完全不同的了。唔,古怪,實在太古怪了,你身上的氣息,我居然完全把握不住,你到底練了什么?”
呂風看了看左右,突然想起水元子已經是萬多年的人了,那夏頡卻也是神魔大戰時留下的人物,不由得心里有了主意。他笑著低聲到:“前輩可知道一個叫做夏頡的人?他傳授了弟子巫族密法,一身修為也是他灌頂給我的。”
水元子猛的尖叫起來,彷佛屁股上有了尖刺一樣,憑空跳起十幾丈高,然后又飛快的落回了馬背上。他有點羨慕,有點嫉妒,又有點氣惱的看著呂風,嘀咕著說到:“那家伙?那家伙沒死?嘿,不錯,巫族的那群老王八蛋都死光了,他夏頡又怎么會有事?”摸了摸臉蛋,他有點憤憤的看著呂風說到:“是他么?那就難怪了,有他在,什么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的。”
一種很蒼涼的感覺從水元子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他似乎已經深深的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中。低聲的,彷佛是來于存在于太古洪荒的幽靈,那有氣無力的,極其漂浮的語聲,讓呂風的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夏頡啊,他可是巫族的異數啊。這家伙,很是古怪的。出生后,就做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他本族的長老,看到他就頭疼。不過呢,他的確是天才啊,很短的時間內,就有了很高深的法力…很厲害啊,真的很厲害,他娘的,我不過去他們的部族里面偷幾只羊吃,結果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不就是一頭羊羔么?他為了一頭羊羔,追殺了我一千多里啊。”
呂風猛的咳嗽了幾聲,他想要笑,卻又不敢笑出來。這水元子如此厲害,原來也有吃鱉的時候啊?
水元子很氣惱的看了呂風一眼,罵道:“老子倒霉,你很高興是不是?哼,那家伙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反正他也不是一個好人,總喜歡逆天行事。偏偏他修為太高,老天爺總是耍得他滴溜溜的亂轉,后來么,他發現了自己無法擺脫天道的束縛,就不知去向了。神魔決戰之時,他又出現了,一聲法力更是變得可怖到了極點,一人斬殺了域外天魔十九人。”
水元子滿臉都是敬畏之色:“你想象不到的,絕對想象不到那種威力的。一聲符咒,一個手印,就有一個天魔被轟得魂飛魄散,就不要說那些小魔頭了,在他手下簡直就和豆腐一樣。乖乖,他哪里學來的這么高明的巫術?娘的,這家伙,可不是人啊…后來么,神魔大戰的結局是大家兩敗俱傷,都沒有找到好處,巫族滅族,我還以為他死了,誰知道他居然還活著。倒是害得老子大哭了一場。”
他嘆息了一聲,彷佛小娃娃的臉上滿是寂寞的神色:“早知道他會找你,我就跟著你了。當年認識的人,也許就他一個人還留了下來。唉!”
呂風看著他那黯然神傷的模樣,突然覺得這樣的水元子也許才是真正的水元子吧?因為他不死不滅,所以他只能獨自忍受萬年的寂寞。交了朋友又怎么樣?看著朋友在你面前老死,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所以,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水元子他寧愿把自己的心姓都掩蓋起來,或者是自我催眠,讓自己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童,可以隨意的游戲人間罷了。
他催眠自己說,說自己不需要在意任何東西的。所以,他可以擺脫情障。哪知道,他現在又和呂風他們糾纏在了一起,曰后還不知道如何收場。感情這東西,你是說不準的。哪怕是孩子,還是會有玩伴的。
呂風不想看到一個會傷心的水元子,他立刻轉變了話題,問到:“那你當年,在神魔大戰的時候干什么呢?”
水元子張張嘴巴,滿臉氣惱的看著呂風,低聲咒罵了起來:“他娘的,我能干什么?我那時候才多大?法力遠遠不如現在,只能在旁邊敲邊鼓了。哼,哼,巫族三十六王族,一百七十二候族,三百九十七部族的高手去堵門,我就在后面打悶棍,打了幾個最小的魔頭罷了…不是我不拼命,實在是他們太厲害,我那時候可插不上手。”
漸漸的,水元子又手舞足蹈的高興了起來:“哈,你可想不到那時候的模樣,那時候啊,那群混蛋真的是打得太嚇人了,移山填海算什么?他們做的事情還多了,比如說…”水元子欲言又止,搖頭嘆息到:“算了,懶得和你們多說,你們絕對不會相信的。那些事情啊,嘿嘿,可是嚇死人的了。”
他似乎是怕呂風追問詳細的情況,顧左右而言他的問到:“你手下的這群小王八蛋功力大進啊,那個,那個叫什么什么周處的,他可不是都快金丹期了么?就差一點點的火候了啊,就是不知道他的道心如何,如果不能領悟透的話,嘿,有得他的罪受了。”
呂風諂笑起來,他近乎點頭哈腰的說到:“那,就有勞前輩你幫忙了。這不過是小事罷了,前輩一伸手,自然就,嘿嘿…”呂風那個高興啊,只要有水元子幫忙,他手下很快就可以有二十九個金丹期的高手了啊。呸,根基不穩算什么?不就是曰后渡劫的時候困難一些么?有水元子護法,他仙人都可以一個打四五個的,渡劫的天劫算什么?
緊接下來的這個月,整個大明朝的戰爭機器緊張的運轉了起來。一彪彪,一營營的兵馬往燕京調集了過去,從東南、西南數省調集過去的精兵足足有二十五萬。加上小貓在燕京城訓練的五萬鐵騎、五萬破陣營精銳,一共是三十五萬大軍駐扎在了燕京城。其中十五萬大軍領了糧草之后,將要被派駐山海關一帶,嚴防東北游牧民以及高麗軍隊的侵襲。
更多往燕京城開去的,則是一車車的糧草。足以供給五十萬大軍一年使用的糧草,被無數的運糧車輸送了過去。
和這些糧車混在一起的,就有那被抽調去燕京充實戶口的四萬富戶。錦衣衛一聲令下,哪里有人敢羅嗦一二?那些富商只能是拖兒帶女,變賣了在自己原籍的房產地產,抱著一顆忐忑的心,茫然的跟著運糧的大隊人馬開向了燕京。錦衣衛在其中到底飽了多少私囊,這可就是呂風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就知道,符合條件的遷徙戶大概有三十萬戶,其中不肯給錢通關節的有一半,從中抽調了油水最豐厚的四萬戶送去了燕京。他們的房地產,都是錦衣衛為后臺的錢莊給廉價收購的。具體算來,呂風自己腰包都不知道進了多少銀兩了。
一月之后,朱棣留朱僖在應天府主持朝政,自己率領一萬鐵騎,從應天府誓師出發。呂風作為朱棣麾下戰力最強的將領之一,隨軍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