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高興得鼓掌大笑:“如此,就有勞道逆大師了,那張三豐,倒還真是一個禍害。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他就幫父皇處置過好幾件麻煩事情,那元蒙的國師,也是被他一劍逼走的。如果日后本王和允玟起了矛盾,他站在哪一方面,還真是難以預料的。”
厲風瞥了一眼道逆,心里嘀咕著:“你道逆和尚,有能耐對付得了張三豐么?打死小爺我都不相信,這和尚看起來,也不是有多少道行的樣子。不過,如果他邀來一批同道,十幾個人同時出手,倒是夠那張三豐喝一壺的了。唔,原來王爺也清楚,那張三豐,才是最大的禍患啊。就是不知道,那張三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道逆也不客氣,向朱棣行禮后,就這么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然后直接身形一閃,憑空消失了。
朱棣坐回了寶座,滿臉笑容的看向了厲風他們。仔細打量了一下厲風之后,朱棣這才鼓掌贊許到:“厲將軍,沒想到,你的隨機應變之才倒是不錯。雖然手段是惡劣了一些,但是只要有效果就好。哈哈哈哈哈,本王聽得那方孝孺、黃子澄硬生生被氣暈了過去,實在就是忍不住要笑啊。今日本王也不賞你,也不賞賜你什么東西,總之你的功勞,一筆筆的都記著,日后么,本王我好好的嘉獎你一次,你可愿意?”
厲風微笑著磕頭,謝過了朱棣,恭聲說到:“王爺的大恩大德,厲風實在是。誒,那詞兒應該怎么說?嗯,感恩戴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厲風現在的官職也足夠大了,以后要獎賞的話,王爺多賞賜點銀子就行。”
朱棣被厲風弄得大笑,連連搖頭:“罷了,罷了,你在應天府卷的那一單生意,還沒有喂飽你么?嘿…”朱棣輕輕搖頭,看向了朱僖說到:“僖兒,我知道你們分贓了,嗯,不許瞞著我,你們分得的珠寶和銀票,全部給爹交出來,到時候充做軍費,你愿意么?”
朱僖笑著點頭:“孩兒的東西,不就是父王你的東西么?還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充做軍費,這正是孩兒想要做的。”
朱任臉上卻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朱棣看得朱任的模樣,頓時心里暗嘆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罷了,就當養了一條狗,讓他吃飽喝足,好好的過一輩子就是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幸好僖兒和僜兒,還算是爭氣。”
厲風也把自己身上的銀票什么的全部給掏了出來,直接就這么一大堆的放在了朱棣面前的條案上。朱棣眼里透出了一絲贊賞的神色,卻裝作驚訝的問到:“厲將軍,你這是干甚?”
厲風很恭敬的笑著:“王爺,臣這銀票太多了,加上一些放在馬車中的珠寶,臣一人所有,總價值超過了八百萬兩銀子,厲風…嗯,嗯,應該是臣認為,這銀子還是王爺拿去充做軍費最好。第一么,臣如今的身家也算是豐厚,每日大魚大肉,十輩子也花不光了,這些錢拿在手上也是浪費。第二么,那就是…嘿嘿,如果王爺覺得不好白白的拿臣的銀子,那就算是臣借給殿下的,以后等王爺得了天下,嘿嘿,給臣算一點點利息就是了。”
厲風一言出口,頓時整個大殿彷佛死域一般安靜。朱僖、朱僜的臉色僵硬,偷偷的看向了朱棣。僧道衍、呂公公面色如常,那僧道衍甚至還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親切的看向了厲風。慕容天等人則是只感覺渾身噴火一樣,一股子巖漿般的激情在心頭翻滾。只有那朱任,還沒有聽到厲風嘴里犯忌的言詞,只是在愁眉苦臉的盤算著如何保住自己分得的贓物。
朱棣的臉色紋絲不動,他輕輕的抓起了一顆火紅色的拇指頭大小的寶石,雙目掃了一下殿中神色各異的諸人,突然露出了一絲冷笑:“厲將軍,你好大的膽子,等本王得了天下,這種話是可以胡亂說的么?”
厲風挺直了腰桿,笑道:“王爺以為呢?如果王爺沒有自己的打算的話,何必把大同府的兩萬多精騎全部調走?就臣所知,燕王府歷年積蓄,已經足夠二十萬大軍數年正常作戰之需,如今卻還要增加軍費,王爺不是在擴軍,又是在干什么呢?王爺,臣出言無狀,還請王爺恕罪,但是殿中所有人都是聰明人,王爺在何必掩飾?”
舔舔舌頭,厲風握住了劍柄,沉聲說到:“如果王爺想聽臣的心里話,那臣也就不顧君臣之道了:那朱允玟,不過一毛頭小子,哪里有資格做皇帝?只有王爺您雄圖偉略,文治武功威震天下,才擁有真正的皇氣在身啊。臣出身卑微,那狗屁的仁義之道是一點都不懂,臣只知道,如果王爺做了皇帝,那臣起碼也是一方大員吧?升官發財,榮華富貴,這才是臣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啊。”
呂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棣的臉色,尖聲呵斥起來:“厲將軍,你實在是太無禮了,這種無君無臣的話語,你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么?”
朱棣突然狂笑起來,他站起身,渾身散發出了一股恐怖到了極點的霸道氣息,他舉著拳頭向著大殿回去,狂吼一聲:“罷了,連厲風這小子都看出了本王了居心,本王還做甚兒女之態?不錯,本王已經有了決定,如那允玟小兒不動我燕王府,我就老老實實替他鎮守北疆。如若他想在我朱棣頭上動土,那么,不如反了罷。”
吼完,朱棣雙目神光一閃,緊緊的盯住了厲風,喝道:“你很有膽量,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不過,本王就是喜歡無法無天的人。只要你有武功,有能力,有膽量,在本王手下好好看,就一定能出頭。明白么?”
厲風跪倒在地上,恭聲說到:“臣明白。”
朱棣的眼睛兇光閃閃的看向了慕容天他們,慕容天拔出長劍,重重的往地上一劈,大吼到:“臣,愿效死力。”
雷鎮遠等人也是紛紛賭咒發誓,愿為朱棣賣命拼殺,哪怕是造反,也毫不猶豫的干了。
一時間,因為厲風這個無賴之徒挑破了最后的一層遮羞布,燕王府的大殿就彷佛一個土匪窩,殺氣騰騰的討論了起來。
其實朱棣最近的動作,只要是明眼人都清楚他要干什么,不過,朱棣自己不說,他身邊人也不說,所以大家都不敢說而已,都在默默的等待朱允玟或者朱棣主動發難的那一天。只有厲風這個完全不顧天理人情,就連人家最后一條褻褲都要扒下來扔進糞坑的家伙,直接就在朱棣當面,挑破了朱棣的野心。
朱棣滿意的看著大殿內發狂的將領,輕輕點頭,喝道:“今日之事,暫時保密,只許我們中人知曉。你們都是我的忠心臣子,本王對你們放心,所以先給你們交代點底子。如果萬一事有不殆,我等立刻起兵。所以從今天開始,諸位打理軍務之事,切忌要用盡心力。”
慕容天等人高呼:“臣等明白。”
朱任已經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瘋狂歡喜起來:“好,好,好,早就看那朱允玟不順眼了,父王要和他搶皇帝做?那肯定是父皇贏定了。老天爺,父王做了皇帝,我也可以封王了,好,好,好啊…我一定要去江南,去江南,江南好啊,姑娘的皮膚就是被北方的姑娘要水靈嫩滑啊。”他的嘴角,已經是饞得流出了口水了。
大殿內突然沉默下來,經過了短暫的瘋狂發泄,這些心里被野心的獠牙咬得難受至極的人,突然的平靜了下來。以朱僖為首,所有人都用狂熱的目光看著朱棣,等待著他的馴話。也許只有小貓的狂熱是另外一種類型的,他感覺人類爭奪皇位,和狼群之間爭奪王位并沒有什么不同,實在沒有什么值得激動的。他只不過是本能的感覺,要打仗了,他就可以打架了,可以揍人了,所以他也很興奮,很激動。
朱棣雙手一按,低喝到:“好,既然大家都有此心,那是最好。厲將軍,前幾天我就接到了密報,說你有一同門師弟和你重逢了,可就是這條大漢么?”朱棣的手指向了小貓。
小貓大步上前,胸膛一挺,彷佛虎咆一樣喝道:“就是你家厲虎大爺。風子說你是王爺,要你給我封一個大官的。”
朱棣的眼睛猛的一亮,他最愛的就是這樣的壯士。他不由得走下寶座前的臺階,到了小貓的身邊,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小貓比自己高出三個腦袋的變態身軀,狠狠的用力掐了一下小貓鋼錠一般結實的肌肉,不由得贊嘆到:“妙哉,壯士,妙…厲將軍是都指揮使,就任命你做參將吧。果然壯士,好好立功,日后你的前途無量。”
呂老太監和僧道衍也都看得眼睛發直了,雖然他們剛才就注意到了小貓,但是現在才認真的打量起來。尤其朱棣原本也算雄壯的身體,一到小貓身邊,根本看起來就彷佛是小娃娃一樣,這對比實在是太強烈了。僧道衍吞了口口水,低聲說到:“我佛慈悲,這是西天的金剛下凡了。”
呂老太監則是癟著一張嘴,低聲嘀咕著:“這小厲子還真是古怪啊,同門師弟,只聽說是一條很雄偉的大漢,我的娘,雄偉都無法形容他呢。看他的塊頭,這一拳頭恐怕不要打死九頭牛吧?乖乖,這下可好,沖鋒陷陣的上好大將可是有了。二殿下和他比起來,恐怕是遠遠不如啊。”
朱棣看得高興,喝道:“來,跟本王出來。”他帶著大殿內的人,大步走出了殿門,指著大殿外臺階邊的兩尊青銅打造的高達一丈五尺的看門獅子,問到:“厲虎,你能舉起它們么?如果你能舉起來,我就升你做指揮使。”
旁邊的雷鎮遠他們偷偷咋舌,這官升得也太快了。
小貓歪著腦袋看了看那兩尊獅子,隨手就把手中的鐵棍扔開,差點就把后面一小太監砸扁。他隨手撕開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那一塊塊暴跳的肌肉,然后又嫌皮靴礙事,把皮靴也扔掉,然后干脆又脫下了長褲,最后如果不是厲風看到實在不雅了,他干脆都要把最后的一點點褲頭給扯下來。
脫的光溜溜,就小腹下纏著一褲頭的小貓也沒有提起真元,直接吐了口吐沫在手掌心,他抓住了左邊的那尊青銅獅子,完全就靠肉體的力量,‘嘿嗅’一聲把把重達萬斤的獅子給單手舉了起來。
朱棣也看得楞了,連鼓掌都忘記了。而小貓已經是發了性子,腦袋一擺,兩道白沫從嘴角噴出,他大步到了右邊那獅子邊上,一只手又把那獅子給舉了起來。大殿前操場上的數十名王府護衛嚇得目瞪口呆,一個個連忙退后了幾步。
小貓一聲狂吼,舉著兩尊青銅獅子跳下了臺階,把那獅子當作雙錘舞動了起來。‘吼吼’的狂風聲中,小貓胡亂的掄起了兩尊青銅獅子,朝著四周的地面亂砸。‘轟轟轟轟轟轟’,就看得四處石塊亂飛,小半個廣場頓時就被小貓給拆得七零八落的。
最后,小貓脫手就把左手的獅子朝著天空扔了出去,青銅獅子猛的飛起了十幾丈高。四周的王府護衛慘叫一聲,倉惶的四處奔逃。只有小貓‘嘎嘎’狂笑,雙手舉起右手的那只石頭獅子,原地跳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擊,把那拋起的青銅獅子橫向里砸飛了二十幾丈,‘轟隆’一聲,燕王府的一座偏殿整個的倒塌了下來。小貓哈哈一笑,在空中虎腰猛的一扭,手上的青銅獅子也是脫手飛出,另外一側對應的偏殿也在一陣噪音中倒塌了下去。
小貓威風無比的落在了地上,雙手叉腰的狂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今天總算是花了點力氣。吼,吼!”
小貓在場中發瘋,朱棣也差點發瘋了,他死死的抓著厲風的肩膀,尖聲喝問:“這,這員虎將,你,你怎么找到的?他,他是你的師弟?”
厲風滿口的謊言:“王爺,這的確是臣的師弟。他自幼在深山長大,被老虎虎乳喂養大的,師傅把他抓去,用來看守門戶的。”
朱棣瘋狂的鼓掌,大聲笑起來:“妙哉,壯士,妙哉,好漢…來人啊,賜厲虎壯士美酒全羊金花錦袍,本王再特封他一個封號,唔,厲虎,厲虎,就叫他‘虎賁將軍’。有此猛將,那元蒙赤蒙兒算是什么東西?有此猛將,本王大軍當可橫掃天下。”
呂老太監低聲的說了一句:“王爺,慎言之。”
朱棣猛的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本王得意忘形了。厲虎將軍,你上來,讓本王好好的看看你。”
厲虎大步上前,直接到了朱棣面前,大腦袋一晃,叫嚷到:“不是我小貓吹牛,整個華山的老虎、獅子、狗熊,沒一個打得贏我的,我想怎么欺負他們就怎么欺負他們。哈哈哈!”
朱棣輕輕的撫摸著厲虎的手臂,連連叫好:“妙哉,這是老天爺賜給朱棣的虎將啊。和厲虎將軍比起來,恐怕號稱三國第一的呂布,也只有望風而逃的結果。來人,設宴,本王今天高興,得收猛將,實在是大快我心啊。”說完,朱棣挽著厲虎的手,帶著一行人回到了大殿。看到朱棣和厲虎如許親密的模樣,簡直就是嫉妒死了站在一旁的厲風了。
宴會中風波不起,朱棣是很高興,連連的勸厲虎喝酒,看到厲虎能夠十缸而不倒,頓時又是一通的贊嘆。最后,朱棣把厲風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很是仔細的囑咐到:“厲將軍,我知道你的心計慎密,所以厲虎跟著你,本王是放心了。看厲虎將軍如許神勇,日后定成大器。但是以本王觀之,厲虎將軍性子太過于憨厚淳樸,似乎有點吃飯不知饑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他,明白么?”
厲風在心里亂罵起來:“你胡說八道,這死老虎還淳樸憨厚?他在青云坪,不知道搶了我多少肉吃,偷了我多少酒喝。我偷來的酒,每天換一個地方埋著,他都能發現,一個人偷偷的全部喝光,這算憨厚?華山的猴子,算是精明透頂吧?被他一個人欺負得哭都哭不出來,這叫淳樸么?”
厲風只能哭一樣的笑著:“回稟王爺,小貓,哦,就是厲虎,他是我的師弟,自幼和我一起,我自然會‘好好的’照顧他的。”厲風刻意的加重了那‘好好的’三個字的讀音。
夜深人靜,燕王府的密室內,朱棣端著香茶,開心的‘呵呵’大笑:“妙極,本王正考慮如何向幾個兒子還有那些將領開口,然后厲風就幫本王解決了這個麻煩,正是好事。哈哈,看樣子老天爺也是眷顧本王,就這么憑空來了一個擁有大法力的道逆不提,又幫我送來了一員無敵猛將,本王的運氣,實在是好啊。”
呂老太監等得朱棣樂過了,這才恭敬的說到:“可不是么?那厲風倒是個精明的人。其實要說王爺的計劃,慕容天他們就看不出來么?不過他們是不敢說罷了,倒是厲風為人直爽,讓老奴也覺得歡喜。”
朱棣連連點頭:“然也,那厲風畢竟是出身不好,所以說話做事不計后果,但是這樣正好,本王就是喜歡這樣的人。唔,道衍給我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與其讓允玟小兒來找我的麻煩,不如我主動的準備去對付他。不過,諸將面前,說話還是要留下余地的。”
呂公公笑著回答他:“所以王爺就說,如果允玟他欺負上了我們,王爺才發兵,嘿嘿,這好,天下人也就找不到理由攻擊王爺了。”
朱棣輕輕的拍打著肚皮,搖頭到:“天下人?嘿嘿,罷了,天下人大多庸碌,理會他們作甚?唔,其實,如果不是本王一個人忙不過來,我也不會這么早就泄漏本王的心意啊。唉,那大同府調來的鐵騎,也是往長白山下去了吧?現在該到了吧?”
呂公公緩緩點頭:“王爺,這樣子下去,可不行啊。萬一事起,我們可就是三方用兵了,那草原上的數萬精銳,您還是要想辦法把他們調回來才是。那居庸關的林總兵,居然敢不開城門,這可就值得玩味了。”
朱棣手里的茶杯被他捏成了粉碎,他慢慢的松開手,讓那些粉末落在了地上,冷聲到:“那么,就讓厲風帶著厲虎去好好的勸說一下林總兵吧。我發現厲風他做起貪贓枉法,收買大臣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要是就能這么解決了那林總兵,倒也是一件幸事,否則的話,就要準備其他的手段了。”
微微的閉上了眼睛,朱棣說到:“把這次厲風他們的成績再給我說說看吧。嘿嘿,蒼風堡都讓他給搭上了關系,這厲風,還真是能干。”
呂老太監干枯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連忙答應了。
夜,很深了,厲風的精舍內,厲風突然慘叫起來:“小貓,你睡覺就睡覺,怎么一腳把我給踢下來了?媽的,明天叫人給你打掃一個房間,不要和我擠在一起。嗚嗚,我命苦啊,怎么就忘記了提前交代人,要給你打掃房間了?弄得你這頭醉貓,半夜的發瘋啊…”
厲風凄婉的哭嚎聲傳遍了整個世子府,正在熟睡的朱僖猛的被吵醒,他打了個寒戰,緊緊的用被子蒙住了腦袋,繼續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