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在是笨得可以耶,‘人之初,性本善’,就這六個字,你翻來覆去的弄了半個時辰,還沒有記下來么?”趙月兒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拼命搖晃著自己的腦袋,連連嘆息著的看著厲風。
厲風仰天發出了一聲嚎叫:“天啊,師傅,這六個字真的很簡單么?可是我怎么看他們都在打轉呀!每個字都在拼命的轉圈,我眼睛都花了啊。這字也太復雜了一些,難道就沒有稍微簡單一點的字來學么?”他干脆懶散的躺在了地板上,哭聲哼哼起來:“師傅,我渾身的骨頭都疼啊。就說這挑水,劈柴吧,給我兩個鐵桶、鐵扁擔以及三十斤的斧頭也就算了,干嗎上面還要用上符咒呢?搞得我渾身發軟,好容易才完成了這任務,但是也太累了一些。”
趙月兒‘呵呵’的笑起來:“誰叫你還沒有入門,體內就有了這么多的先天靈氣?比起普通人,自然是要多加錘煉才能成材啊,這是娘親給我說的。聽娘親說,蕭龍子師兄他們上山的時候,可不象你體內經脈全部貫通,而且還積蓄了這么濃厚的靈氣,力大無窮,一步就可以跳出三丈遠。各位師兄上山的時候,都還是肉體凡胎,所以他們使用的自然是木桶柴刀咯。”
趙月兒輕輕的在桌子上點了兩下說到:“這擔水、砍柴的事情,本來就是為了收斂你的心火呀,要是不讓你累一點,這可怎么成呢?”
厲風直直的從地上豎了起來,做了一個鬼臉朝趙月兒求饒到:“那么師傅,你就行行好,我一個上午挑水、砍柴已經累得夠苦了,您就挑選一點簡單的文字,最簡單的文字教授給我就行了,沒必要教太難的吧?你看看這些字,一個個扭來扭去的,我怎么可能記得清這么多比畫么?”
趙月兒皺起了眉頭,歪著頭嘆息到:“這就叫做筆畫多么?我倒是覺得這種文字學起來容易多了,這也是如今人世間流行的文字呀,應該是最簡單學的。諾,你看這里。”趙月兒的手招了一下,靠著房間的一溜兒書架上立刻有兩冊竹簡、一側玉簡飛了過來。
隨手攤開了一冊微微有些發黃的竹簡,趙月兒笑著說到:“這是小篆,你看看這個筆畫是否更難一點呢?”厲風發出了一聲慘哼,眼珠子已經開始游離的轉圈了。再攤開了另外一冊竹簡,趙月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是大篆,你看是否很容易學呢?”厲風喉嚨里發出了‘咯咯’的古怪聲響,似乎就要暈倒過去了。
趙月兒小心的攤開了那一冊玉簡,忍不住的笑起來:“呵呵,這是上古蝌蚪天書,筆畫倒是簡單了,但是你能讀出里面的內容么?”
厲風撲向了趙月兒,抱著趙月兒的小腿嚎叫起來:“師傅啊,你就饒了徒弟我吧。這些東西不是人學的啊,您就行行好,干脆的什么東西都是您讀出來告訴我算了,何必要我自己學呢?不要說什么大篆小篆了,我現在是腦袋都要轉糊涂了呀。”厲風鼻子拼命的抽搐著,肚子里面卻是笑開了花:“天啊,師傅的腿好香啊,比前天晚上挖出來的‘寒夜蘭花’還要香啊,蘇州府的那些小娘們,一個個涂脂抹粉的,比較起來,那些香粉簡直就是茅廁的味道了啊。”
趙月兒輕輕的拍打了一下厲風的腦袋,很是嚴肅的說到:“這可不成,我當然可以把所有的心法、道書都讀給你聽,但是你的腦袋能夠記下多少東西呢?就算我爹是掌門吧,一元宗合計十三萬七千六百四十五冊半的道書,五千九百六十七冊法書,三百一十四卷上古典籍,一百二十五卷仙府紫菉,兩冊修道真經,他也不可能全部記在腦袋里的,也要時時翻閱,你這么懶,怎么可能記得住呢?難道你以后要我隨時給你頌讀么?要是我閉關怎么辦呢?”
厲風肚子里面哼哼:“我倒是巴不得你時時給我讀書的。”當然,他嘴巴上是很甜的說到:“那師傅,你說我應該怎么辦呢?這讀書習字,可是件苦功夫啊,腦袋疼呢。”
趙月兒的眼珠子轉悠了幾圈,突然的怪笑起來:“我想起來了,好像五師兄說過,七師兄雷震子上山的時候,也是不肯靜心讀道書的,結果被渺渺師叔罰他每天多挑三倍的水,多砍三倍的柴,他就乖乖的坐在書房用功了,看樣子,我也要學渺渺師叔的辦法才行。就這樣決定了,以后你不要去青云坪上的溪澗里挑水,你去青云坪下,不,是青云坪外的華山主峰西側的山澗內挑水,路上還要砍下一捆干柴帶回來,嘻嘻。我會叫小貓監督你的。”
厲風呆住了,他不由自主的松開了自己緊緊抱著趙月兒小腿的手,大聲的嚎叫起來:“師傅啊,你不能太狠心啊,這會要人命的呀。”厲風跟著趙月兒已經混了三天了,怎么不知道,華山主峰距離青云坪,足足有兩百多里地啊。尤其青云坪唯一一條下山的道路,如果不是御劍飛行的話,那是一條尺許寬無比陡峭的從懸崖上雕刻出來的小道啊。
趙月兒瞇起了眼睛:“不然的話,你又要訴苦了,我教你兩天了,你總共就記得一怎么寫,其他的字一個都寫不上來,這實在是太丟我這個師傅的臉面了。每天教你讀書識字,你要么瞌睡要么肚子疼,那么你就好好的辛苦一下吧。”趙月兒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腦袋,喝道:“懶貓,以后每天你跟著小風去挑水,總之不許他偷懶才是,要是敢偷懶,你就給我用尾巴打他。”
厲風呆住了,還來不及加以更加劇烈的抗議,趙月兒已經化為了一蓬朦朧的青光:“我要去閱讀道書了,小風,不許偷懶,這間書房內外都有歷代祖師符菉封鎖,不用害怕外道魔頭可以混進來,可以放心的打坐,我已經把最初步的煉氣口訣教給了你,你要努力哦。”說完,一道青光激射出了房門,瞬息遠去了。
“天啊,我的命苦啊,還以為靠上了一個好靠山,等于找了一個好大哥一樣,誰知道我的命這么苦啊,輕輕松松的就改了我的挑水路線,天,來回一次,估計也就一個上午結束了吧?”
厲風是徹底的癱軟在地上了,而小貓則是憤憤的發出了低聲的咆哮:“早知道我今天干嗎跟你過來?要我監督你?豈不是老虎我每天也要跑四百多里地?我的命苦啊。”可惜就是他的抱怨,厲風是聽不懂了。
青光再次的閃了一下,趙月兒沖了進來,急促的說到:“可以告訴你,要是一個上午不回來,第二天就加倍,同時,那一天你就沒有東西吃了,我會把你關在密室里面讓你出不去的,記住了?這是那三個死老頭子說的:對徒弟,不用太好了,只要他們死不了就沒事。咯咯,這是松子師叔喝醉酒后罵三位師祖的時候告訴我的,呵呵。”說完,趙月兒再次的飛了出去。
厲風徹底的呆住了,他舉起了手大聲的叫罵起來:“你們這是教人修道的地方還是哪里?蘇州府最摳門的周扒皮,對他的佃戶也沒有這么狠毒啊,起碼人家會吃飽肚子的呀。你們這群神仙,他媽的比一個財主都不如啊。天,我要回蘇州啊。”
小貓歪著腦袋看了一下徹底的陷入了歇斯底里狀態的厲風,打了一個響鼻,懶散的躺在地上準備睡覺了。它喉嚨里面發出了幾聲低聲的咆哮,意思是說:“你小子有這功夫抱怨,不如趕快打坐煉氣,多一絲內氣真元,起碼明天就省力一點呢!”想著想著,小貓覺得自己不用成天擔水砍柴,倒也是一種幸福,不由得嘴角一勾露出了個笑容,閑適的閉上了眼睛。
小貓突然覺得自己的肚皮上一沉,睜開眼睛一看,果不其然,厲風已經是罵罵咧咧的靠在了自己的肚皮上,用自己的肚子當枕頭,準備午睡了。小貓呆了一陣子,搖搖頭,打了個呵欠,咕噥了一句:“你這家伙,做神仙的機會都不珍惜么?要是我是人體,我肯定比你用功百倍啊,啊…不管他了,老虎我睡覺了。”
一天無話,第二天大清早,厲風是被滿臉薄嗔的趙月兒用小型的掌心雷給招呼起床的。趙月兒一腳接著一腳的踢向了厲風和小貓的屁股,大聲的吼叫起來:“你們兩個懶鬼,給我起床,起床了,你們在干什么?給我起床了,厲風去拿水桶和斧頭,小貓你別跑,你給我在身上背一張‘泰山符’再出去。”
趙月兒手指急劃,黃光一閃,一道符菉牢牢的貼在了小貓的背上。小貓發出了一聲悲凄的嚎叫:“天啊,‘泰山符’,你這丫頭好狠心啊,虧你小時候我成天背你滿山的轉悠。足足有一千斤啊,你少用點法力啊。”
趙月兒聽得出小貓吼叫聲中的抱怨,不由得笑罵到:“看你以后還敢睡懶覺,小風都是被你這頭懶老虎給帶壞的,老老實實給我去監督小風,要是你們兩個敢串通了騙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們,尤其你小貓,你要是敢和小風一起偷懶,我下次就用‘五岳符’來壓你了。”說完,趙月兒嬌笑著雙手連揮,無數道掌心雷‘噼里啪啦’的朝著厲風以及小貓射去,一人一虎嚇得雞飛狗跳的沖出了門外去。
趙月兒是越打越開心,不由得大叫起來:“不許跑,吃我幾道天雷了再去,我昨天剛剛學會的‘九霄雷連擊’。”
小貓一聲慘嚎,亡命一樣的馱著沉重的‘泰山符’風一樣的跑出了書房外的竹林,厲風稍微一個遲疑,天空中就是‘嘶啦啦’一連串的炸響,足足上百條手臂粗細的電光靈蛇一樣的劈了下來。厲風終于明白‘雷連擊’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嚎,腳丫子拼命的踢打著自己的屁股蛋,風一樣的跑開了去。
電光激閃,大片竹林在電光中化為了飛灰,十幾個深深的土坑出現在了書房前的地面上,還在冒著縷縷的青煙。
趙月兒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嘴里大聲的叫嚷著:“小風,小貓,別跑,給我站住,就一下,一下不會死人的啦。”
一身青袍的古靈子突然從書房邊露出了身影,近乎呻吟的說到:“好,好,好,蕭師弟,你真夠好。收了個徒弟自己不管,現在落進小師妹的手里了。你的那幾顆‘小蟠桃’,死得不冤…就算是我的‘燭龍草’,雖然讓那小子吃了下去實在是糟蹋,不過,我也認了。”
蕭龍子和邪月子兩個也顯現了自己的身形,邪月子極其有啊Q精神的仰了一下頭,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我們修道之人,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是幾顆‘小蟠桃’么?吃了又不能成仙,有什么好心疼的?哪怕就是我那‘寒夜蘭花’,想起來雖然有些心疼,但是只要小師妹開心,而我們自己又沒有太大的損失,些許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蕭龍子翻了翻白眼,連連點頭說到:“誠然,誠然,幾株桃樹,我干嗎放在心上?總之道士我覺得,這個徒弟收得不錯啊,第一免去了那五個老家伙得嘮叨,成天讓我們去收徒弟,這也算是應付過去了。第二呢,小師妹看樣子也找到人陪她玩樂了,我們也就安靜、自在了…大不了我們多損失一點藥材而已,反正以前毀在小師妹手中的藥材還少么?”
古靈子連連點頭:“這倒是實話,小師妹和小師侄到了一起,最多我們多損失三成的藥材,但是起碼可以避免小師妹成天找我們的麻煩了。否則放任小師妹一個人在山上,就好像上次我那爐靈丹…嘖嘖。”古靈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倒霉事情,連連的搖了搖頭。
蕭龍子渾身一個哆嗦:“快走,快走,趁著小師妹追殺那兩個倒霉的家伙,我們先躲開才是。”
古靈子連忙喝道:“丟臉,我們修道之人,怎么可以有畏懼之心呢?不過,蕭師弟,我的金丹還是差了一些火候,還得師弟你多多的給師兄我護法才是。”
邪月子連忙說到:“古師兄要琢磨金丹,正好師弟我好好的向師兄請教一二,同時我們三人聯手布陣,外道魔頭估計是無法破了我們的陣法吧?就算是小師妹,她也…”
三人相視而笑,蕭龍子嘿然道:“修道之人,就該日求上進,這才是道理。呵呵。”三人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飛一般的化風而去了。依稀還可以聽到蕭龍子的語聲:“把風子交給小師妹也不錯,起碼小師妹還可以隨意進出門派禁地,有什么好處,也就便宜了風子吧,呵呵,不算我這個師傅不負責啊。”
等得三人飛得不知去向了,陳松子則是拎著個小酒壺隨著一道清風出現在了書房邊上。他仰天灌下了一口酒,低聲罵咧到:“這群小牛鼻子,一個比一個會偷奸耍滑,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要振興門派么?居然把自己的徒弟甩手給了小師妹,難道他們還要我們這幾個老頭子來教授新進門人不成?唉,師門不幸啊,師門不幸…不過,也有道理啊,月兒這孩子挺知道上進的,風子在她手下應該也沒錯。唔,是極,是極,呵呵,呵呵。”
一溜兒清風,這老道也不知道去向了。
至于厲風,早就和小貓一樣,被連串的閃電嚇得怪叫連連,背后插一柄重斧,肩上挑著一對水桶,飛一樣的掠下了青云坪,順著那條尺許寬,曲折陡峭,怪石叢生的小道沖了下去。
扁擔上散發出了淡淡的金光,一閃即逝,而本來充滿厲風體內的天地靈氣立刻就被那金光壓制在了一團,凝結在了厲風的體內,厲風只能憑借著自己的肉體力量挑著這一對百來斤的東西往山下跑去。不過,考慮到厲風的體格比起普通人已經強大了太多,這百多斤的額外負重,也不過正好讓他每天象普通門人一樣的勞累而已,就這一點來說,趙月兒的眼光是非常的準的。
趙月兒站在一柄金色長劍上,懸浮在小道的盡頭大聲喝道:“小貓,不許偷懶;小風,不許耍滑。你們兩個中午十分必須趕回來,否則的話,都沒有東西吃,尤其小貓,要是小風偷懶了,肯定是你帶壞的,明白了沒有?”
綿延的山峰中回蕩起了厲風凄慘的抱怨聲,同時更加響亮的,是小貓那不甘、委屈、彷佛六月飄雪一樣冤枉的咆哮聲,一人一獸的聲音漸漸遠去,趙月兒則是滿臉微笑的看著小道,輕輕的哼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