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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胡林翼

  內閣?

  霍虬來之前沒想到柳暢單刀直入地提出了這個問題,他嘗試地問了一句:“陛下這是要立首輔?”

  “總理!”柳暢也很直接地說道:“既要設內閣,總得有人擔當大任!”

  歷代以來,總有皇權與相權的斗爭,明太祖廢除千年以來的丞相加強皇權,但是有明一代,還是以首輔的形式變相復活,而入清季以后雖不再設相,但是皇帝的精力是有限,不得不設置軍機處,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內閣。

  只是清代的軍機處可以說是皇權集中的極限,變成了皇帝個人的秘書班子,只能起到一個上傳下達的作用,所有的決策都必須由皇帝作出,這樣的體制之下,皇帝不得不勤政,日復一日陷身于奏折的海洋之中。

  現在柳暢的精力尚好,他正值年少之時,自然對于權力格外重視,尤其注意抓住軍權,可伴隨著地盤越來越大,他也趕到力不從心的精神,即使有女官的協助,但是要處理的文書越來越多,他必須把一個次要的事務轉移出來。

  這就是柳暢準備重設內閣的原因,他坦率地說出自己的困擾:“找你來,就是想讓你談談看法!”

  霍虬心中有一種幽怨的感覺,他明白從現在開始,整個國家進入了新的時代,軍人雖然依舊能在國家中占據極其重要的位置,但是文官將不斷崛起,甚至挑戰軍人的壟斷地位。

  作為一名掌握數省戰局的戰區指揮官。他能感受得到這種文官化的趨勢,別的不說,從今年開始省長的發言權不斷加大。他們不再是督軍任意操縱的木偶,不但在行政與經濟上挑戰督軍的權威,甚至連督軍天然壟斷的軍事上。也有了分權趨勢。

  從現在來看,野戰部隊、地方部隊歸屬于督軍,而省長則是負責警察和警備部隊,省長第一次對于軍事有自己的發言權,而且伴隨著時間流逝,這些文官的發言權將會越來越大。

  現在象云天縱這樣有機會作一省督軍的軍官,將有著兩難的選擇,或是去一些戰事仍在繼續的省份擔當近于無限權力的督軍。但是掌握的地盤只是全省的一部分而已,或者去一個已經初步實現軍政分立的省份,遇上一個不好共處的省長,督軍也能到杭州城來告狀。

  只是這些念頭只是在霍虬心頭一閃而過,他現在關心還是那個最重要的問題:“陛下想要選怎么樣的總理?”

  柳暢對于他這樣的方面大員自然是愿意通氣:“這個天下,還是朕的天下,但是一些瑣碎事務。恐怕就交給總理了。”

  “那就可以選擇降官。”霍虬小心地放出自己的試探氣球:“比方說高梁材、石景芬、張玉藻…”

  這些人都是虹軍初起時投降過來的清朝官員,現在伴隨著虹軍的高歌猛進,已經水漲船高,比方石景芬已經在江西省長的任職上與霍虬別起了苗頭,霍虬也拿他這個江西本省人辦法不多。只能把一些權力移交出去。

  只是柳隨云卻不看中這些:“高梁材、張玉藻之流,如果不是遇到現在這個大時代,恐怕也就是一縣一府的格局,現在能主政一省一道,已經是天恩,讓他們總理內閣,我以為不妥…”

  降官畢竟是降官,柳暢規劃中的內閣再弱勢,也牽扯太多,因此柳暢并不想用這些已經在虹軍之中扎了根底的降官,而霍虬當即答道:“不用降官的話,恐怕無人可用,咱們軍中有的是廝殺漢,若是象石景芬那樣能主政一省的,少之又少!”

  他不是玩調虎離山的把戲,實際是在地方行政上,石景芬這樣的降官有著太多的優勢,而虹軍的軍事干部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歷練,倒是訓練出來的行政干部中倒有一些可用,但他們的資歷太淺,主持一縣一府已經是極限,若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干部主持一國,那怎么該怎么辦?

  霍虬看到柳暢蹙了一下眉頭,當即說道:“實在找不出這樣的人才來,若論江西有多少兵,有多少槍,我了如指掌,但是若論多少田畝,多少特產,我就得想好一會了!”

  柳暢又問了一句:“這樣的話,王有齡、何桂清也不能用啊…”

  霍虬聽了這句話,才知道柳暢居然有起用何桂清、王有齡這些在野的滿清官員,但是仔細一想,也知道柳暢又為什么說“不能用”,這樣的人雖然主政一省一道,權位甚高,但不象高梁材那樣為大夏國立過血汗之功,而是遠遁上海坐觀成敗。

  如果用了這些人,那功臣會怎么用,不過霍虬倒是說道:“王雪軒可以一用,他這人在杭的時候,是何桂清的貼心肉,最善搜刮,人稱催科圣手,陛下可以不用他總理全局,不過讓他代理主持戶部尚可一觀。”

  霍虬雖然舉薦王有齡出來主持戶部,卻加了一個“代理”,那也是實習待崗的意思,因此柳暢同意他的看法:“你這個想法不錯,還有別的想法沒有?”

  “我倒是推薦一個人!”

  “誰?”柳暢好奇起來:“這人不可是庸才!”

  “胡林翼,胡潤之!”

  一聽到胡林翼的名字,柳暢就笑了起來:“你想得甚好,胡林翼倒是入目!”

  在選相這件事上,要經過許多波瀾,要聽取方方面面的意見,自然不可能由柳暢與霍虬的這一番對話而定。

  不過這位胡林翼確實是一位值得考慮的選擇,他在歷史就是湘軍真正的主心骨,許多人甚至覺得如果胡林翼沒有早死的話,湘軍肯定會代清而起,但對于柳暢來說,胡林翼早死卻是一個最大的優點。

  他雖然準備設置總理,卻不愿意出現太強勢的總理,這位總理雖然不是橡皮圖章,但是在某種意義,只是相當于不管部長的角色,或者是市委書記和市長的角色,柳暢不愿管、不想管、沒精力管的事才會拋給這位總理來負責,真正的軍機要事還是柳暢自已來管。

  這就象鄧在八十年代后期的角色,當然相較鄧要強勢無數倍,柳暢原來是考慮如果降官和虹軍內部都不可行,可以考慮洋人,但是一想到赫德在歷史的所作所為,他就淡了這分心思:“這個建議我收下了,老霍,湖南的問題還是要麻煩你了,斬草不除根,終究是禍患!”

  這還是針對著曾國藩,霍虬看了一眼時鐘的走向,也知道一個半小時的談話已經快到了:“陛下放心,必不負重托。”

  他又問了一句:“臣這就告辭了,接下去是接見杜金蟬率淮北三十萬捻子受降的時候了!”

  而此刻柳暢最關心的曾國藩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關頭。

  自從衡陽失守,湘軍各股已經是支離破碎,整個三湘大地已經完全落入了虹軍之手,現在曾國藩能夠全部掌握的也就是一個郴州而已,嚴格郴州境內也同樣是群雄四起,曾國藩之所以在這里殘存,完全是他手上還有六七千名湘軍的緣故。

  可是比起那支曾經戰湘潭克岳陽鏖戰半壁山直指九江的湘軍,這支湘軍的素質完全不值得一提,這一年來也不知折損了多少湘軍的新老戰將,也不知道折損多少三湘子弟,現在湘軍之中不再是由純樸的農民組成,而是由老湘軍、土匪、強抓來的丁壯、會匪、流民混編而成部隊。

  整只湘軍的士氣在這種情況自然十分低落,他們甚至連打造出來的小槍、抬槍都配不齊,勉強據守著湘南這最后一塊地盤,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只要北面的虹軍來一次猛擊,他們的失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們不可退出湖南,湖南是我們的根本!”一個聲音洪亮的漢子大聲說道:“滌生,我寧可你學胡潤之,也不能拋棄這三湘幾千萬軍民!”

  說這話的就是那位號稱“中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的左宗棠左季高,他現在沒有半點風度,干脆捊了袖子,打著赤膊在那里發表自己的見解。

  “別跟我提胡林翼那個賤人!”不提還好,一提曾國藩就是一肚子火氣,過去一年可能是人生最長的一年,他在湖南苦苦支撐著局面,對抗永遠也不失敗而且兵力多到無限的虹軍,霍虬一拳就把他打倒,然后又在他肚子上踩上一腳,他甚至連哭來不及,趕緊跳起來發動自己的殺手锏,可往往是還沒出手就已經被霍虬信手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

  這樣的生活不是持續一天,一個月,一個季度,而是整整一年長,他從來沒經歷過這么困難的日子,每一個白天,他都害怕聽到什么壞得透頂消息。

  但他也是這個時代最杰出的英材之一,哪怕是一次又一次失敗,一次又一次重創,也沒讓他的意志消沉,他總是血水帶著打碎的牙齒一口吞到肚子里,準備下一輪交手,期待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但是他在黑暗經受著無盡折磨的時候,卻傳來了胡林翼獻出武漢全城,向虹軍投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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