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仁手持長劍,護住妻子,看著漸漸逼近的水匪,額頭冷汗簌簌而下。
他薄有武力,卻算不上練家子,對上這一群水匪,著實希望渺茫,但愛妻就在身后,也只能拼死了。
噗通!噗通!
這時,不知為何,后面的兩個水匪,卻是忽然一頭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怎么回事?”
水匪大驚,一人上前,摸了摸鼻息,頓時跳了起來:“老大,他們都死了!”
“嘶嘶!”
一個聲音傳來,黑光一閃,又是一人倒了下去。
“蛇!有蛇!”
這次兇手直接盤踞在地,倒是讓他們看清楚了,幾人不由大叫出口。
“不就一條毒蛇么?”
白里浪膽氣最壯,之前不知道原因,心里還有些懼怕,此時卻是豪氣沖天,吼著:“看我宰了它!”
說著,一刀就是劈出。
呲啦!
刀刃在蛇鱗上劃過,發出一點火花,旋即就被彈開。
“怎么可能?”
白里浪頓時大驚。
“妖…妖怪!”
旁邊的漁夫更是大叫起來,開始分頭逃竄。
噗噗!
這黑蛇弓起身體,有若利箭一般,連連突刺。
但見血霧噴涌,剩下幾個水匪都是胸口破開一個大洞,軟軟倒了下去。
“鬼…鬼啊!”
白里浪徹底被嚇呆,癱軟在地上,胯下濕了一大片,有著腥臊味傳出。
“果然,這個身體,還是很好用的么!”
方元試了一下,對這黑蛇之身表示滿意,至少比之前的鯉魚強多了,見到白里浪求饒,又是冷笑一聲:“你害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要小爺的性命,合該你下地府!”
說著,直接上前,結果了這漢子的性命。
“啊…是這蛇救了我們?”
婉兒驚魂未定,又看著爬上桌面,鱗片在燭火之下搖曳生輝的黑蛇,仍自不敢置信。
“自然是我!”
方元口吐人言。
“妖…妖怪!”
婉兒臉色蒼白,嚇得幾乎暈過去。
“婉兒,不要怕,人有好有壞,這蛇既救我們,那便是義妖!”
許仁勉強正了正衣冠,向黑蛇一禮:“小生許仁,多謝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盡,必奉三牲以報…”
“罷了!”
蛇首垂下,一道黑氣浮現,現出方元的黑衣少年陰神。
“我名方元,這次救你,也是機緣巧合,更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只要不違圣人教誨,盡請恩公吩咐!”
看到方元現身,許仁更加確定這是一頭大妖,語氣不由又恭敬數分。
“嗯,實際上也沒啥,主要便是那金色鯉魚,需要借助你身上的功德官氣,庇護一段路!”
方元大大咧咧地說著。
實際上,這也是為了自己考慮。
畢竟,那三頭齊湖大妖已經滿世界在通緝他,哪怕此時轉換了身份,在水底趕路也是麻煩,不若混入人族當中,蒙混過關,一路暢通無阻。
哪怕妖族再有想象力,也猜不到到他是以這種方式轉進。
這許仁要去的金澤府,剛好就在金庭湖邊上,也不算繞路。
“庇護?小人才疏學淺,德行淺薄,恐怕…”
許仁先是迷糊,旋即就有麻煩上身的感覺。
這可是妖怪之間的爭端,若是波及到他頭上,那可輕易承受不住。
“我說你夠,你便是足夠了!”
方元冷笑一聲:“莫非你要忘恩負義不成?”
他此時乃是妖修,一絲煞氣外放,許仁手上一軟,長劍當的一聲,直接掉在地上。
‘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得認了,唉…想不到才脫狼穴,又入虎口…’
許仁心里哀嘆,此時只能再行禮:“如此,敢不從命?”
“哈哈,好!”
方元神魂歸體,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盤:“你去將船靠岸,手尾都處理了…還有,那金鯉魚盆,搬到我這里來!”
“遵命!”
許仁答應下來,這時走出廂房,見到自己幾個親隨都倒在血泊當中,不由悲從中來。
還有許夫人,見到滿船死尸,嚇得幾乎流產,讓許仁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撫下去。
沒有多久,那許仁果然將李鸞搬來,旋即退了出去,至于接下來怎么將船靠岸,通知官府,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死尸搬出去之后,房間內倒是清靜許多。
反正許仁夫妻今夜是絕對不敢入眠的,這房間也獻了出來,全當孝敬黑蛇大爺了。
窗外流水潺潺,屋內一燈如豆,散發溫暖光芒。
“怎么?你還不現身?”
方元現出陰神,注視著魚盆。
金紅鯉魚無奈,一閉眼睛。
一道光華流轉,房間內頓時多了一位眉目如畫、仙子娉婷的女子。
在她身周,還有微微的水汽凝聚,越發映照得這陰神如幻似畫,反正就不像凡人。
“你這陰神…有傷在身啊!若不是黑夜,連現形都辦不到!”
方元看了,大搖其頭。
這陰神修煉,自然也是由虛化實,借假修真,越真實,代表修為越高。
就好像他此時化身的黑衣少年,在燭火之下,呼吸血肉都有,宛若真人。
相比較而言,這女子的神魂就虛弱得緊了,任何人看了都會當成鬼魂一流。
不過方元也看出來了,這不是這金紅鯉魚修為不濟,而純粹是因為有傷在身。
“妾身無法久在人前維持,實在失禮!”
李鸞行了個仕女禮,臉上一紅,告罪一聲,又化為云霧,回歸本體當中。
“嗯,你得罪的是哪個?”
方元看著她這模樣氣質,倒是來了一點興趣,隨口問著。
“…是安江龍君!”
李鸞沉默,旋即長嘆一聲,老實交代。
畢竟,面前這妖聰明無比,不說也能猜測到幾分,隱瞞沒有多大用,這滿江的通緝,也根本隱瞞不過去。
“好!有個性!”
方元笑了,自己惹得不過是幾頭大妖,候補水君,便如此狼狽。
這小妮子倒好,直接惹了一位龍君!
能稱龍君的,起碼也有著龍身,又有神敕,恐怕就是那齊湖中的大妖都不敢招惹。
“你如何惹到祂的?”
他眸子里帶著一點好奇。
“此是大秘,我不會說的!”
李鸞決然說著:“說出來也沒用…反而會牽連了你!”
“那現在呢,你準備怎么辦?”
方元也看出來了,不論這李鸞之前如何,此時卻是毫無還手之力,那個陰神根本就是個虛影,連迷惑凡人都做不到。
“道友既然已經做出布置,又何必問我?”
李鸞反問道:“走人族途徑,前往其它水域,的確是個好辦法!”
“喂喂,你要搭順風船,問過我沒有?當心我給你扔下去!”
方元一翻白眼。
“之前道友不是跟許仁兩位說,我要借助他們氣運避禍么?”
李鸞眨巴著眼睛,一副十分無辜的模樣。
當看到方元冰山一般的面容時,還是只能投降:“你要什么?妾身這里倒是還記得幾處寶藏所在,以及幾篇經典與功法…”
‘這小妮子,身份不簡單啊…可惜還是涉世未深,太嫩了一點…’
方元心里不屑,旋即做出被打動的模樣:“好!那我今天就幫你這一把,至于報酬么?我們慢慢談!”
他雖然不會主動惹事,但這夢中世界,死了卻不是真的死了,有時候自然要冒險,博取最大收益。
許仁看樣子挺聰明的,折騰了良久之后,終于學會了控制船只,停靠在岸邊。
旋即,就是尋找人跡,并且差遣農夫,飛速呈報當地縣令。
一船的死尸,這是了不得的大案,當即就有衙役與班頭捕快到來。
這場面,換成普通行腳商,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但許仁有著功名在身,又是進士補官,待遇自然大是不同,直接指認白里浪等人為水匪,又出錢安葬了忠心護主的丫鬟仆役,官面上暢通無阻,三日之后,就繼續啟程。
不過此時,這夫婦已經對船只產生了心理陰影,寧愿走陸路也不愿意繼續行水路了。
對于方元魚李鸞來說,這根本無所謂。
甚至,因為遠離水路,反而能避開很多追蹤,自然也是求之不得之事。
“這小縣城,還是蠻熱鬧的么…”
馬車之中,擺了一個魚缸,里面一條金紅色的鯉魚來回游動,看著很是怪異。
而更加奇怪的是,在許仁身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冒出,又有一個蛇頭出現,就在他衣領上,好奇地探著。
“恩公說得是,此地縣令還算治理得力!”
許仁臉色有些發白。
任憑誰,身上時刻被一條蛇纏著,還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毒蛇,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里去的。
這便是方元鉗制他的手段了。
否則,他還真怕此人喪心病狂,直接去找和尚道士來對付他。
此時人族想要生存,這類奇人異士還是少不了的,保不準就會讓方元陰溝翻船,是以要未雨綢繆。
現在看來,效果相當不錯。
這許仁果然盡心盡力,更是一點手腳都不敢做。
畢竟,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
“這一路,神廟祭祀很多啊…看來在這個世界,還是妖鬼盛行…”
方元念及所見,不由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