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閃動。
兩排元寶整整齊齊,壓得捧著托盤的那仆役手臂都有些輕微的顫抖。
方元卻是看也不看,相比于這些世俗金銀,他對另外一盒雄黃粉的興趣還要更大一點。
“張寒?你是張家的人?”
他望著一開始的領頭人,眸子里很有些玩味:“你認識我?”
心里卻知曉,八成是那個雜貨鋪老板告了密,而這張家勢力網果然足夠龐大,竟然在如此短時間之內就能置辦好一切,并且找到自己。
青葉城新興大家族,果然名不虛傳。
“正是…方公子妙手回春,將周老爺子從鬼門關拉回,簡直就是當世神醫!”
張寒陪著笑道。
當然,更令他們隱約驚懼的,還是對方在郡城中手刃宋中的傳聞。
那位宋大長老,在青葉城諸人看來,可簡直就是殺神一般啊。
周家是地頭蛇加歸靈宗執事又如何?還不是說滅就滅!
但就是如此桀驁霸道的宋中,最后都死在這位爺手上,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冒犯?想在這片青葉城立足,巴結也是必然的了。
‘按照家主推測,此人極有可能是內力境的高手,竟然如此年輕…’
張寒看著方元年青的面孔,心里說不出的羨慕。
“無功不受祿!”
方元一擺手:“你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公子可是不甚滿意?請盡管吩咐,小的一定辦到!”
看到方元推拒,張寒立即大急,畢竟家族里給他的任務,就是要盡力拉攏這位方神醫的。
“我是認真的!”
方元異常嚴肅地道。
自從他師父問心居士開始,幽谷兩人就有了這樣的脾性。
想要的,都是自己去爭取獲得,或者交換而來,輕易不會受人恩惠。
按照問心居士的話而言,就是牽絆太多,難以償還。
真論起來,也就田老漢、林員外等幾個寥寥的幸運兒,機緣巧合,才與幽谷結下緣分,有著情面,方可交易。
“你們走吧!”
方元擺了擺手。
“大人…”
張寒嘴唇動了動,在這個少年面前,驀然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壓迫與威嚴,愣是說不出反駁的話語,帶著家丁灰溜溜退走。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方元看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
突然間,又有些啞然失笑,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左右青葉城勢力的強大一極了。
畢竟,縱然之前的周家頂梁柱周通,也不過武道第五關修為,再加歸靈宗外門執事的身份罷了。
“張家、郭家新進崛起,縱然有著底蘊,大概也就幾個四五關好手的樣子…林家還要更加不堪一點,錯非借著歸靈宗與林蕾月的虎皮,根本混不到第一家族的位子…”
方元想到這點,頓時就有些無語。
小小一個青葉城,就是如此,實在給他一種山中無老虎,水淺王八多的感覺。
“這個世界很大,青葉城,終究太小了,簡直就是鄉下的鄉下…甚至整個清河郡,也不過偏僻一隅…”
方元搖搖頭,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某個想法。
‘等到日后修煉有成,必要游歷天下,見識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當然,飯要一口一口吃,目前我需要做的,還是突破三險關中的驚門!’
武道第七關,是為驚門,突破之后,就是宋中的巔峰水準。
而方元對于自己卻是有著無比的自信。
“驚門驚門,傷精動神…考驗的應該是武者之神元!有著問心茶與坐忘茶道之助,我最是不懼這方面的險關…”
“而第八關死門,不成就死,與武者精氣神三元都是緊密相關,據我猜測,應當是基礎屬性越高,通過的可能性越大!”
此時,武道前八關,在方元的眼里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疑惑。
“若是突破死關,進入四天門的境界,在清河郡內當真可以橫行了,縱然歸靈宗之內,也似乎只有兩個左右長老,有著如此實力!”
金鎖重樓十二關,過了這前八關之后,便是四天門!
這種境界的武者,就是一郡巔峰,足以在小地方開宗立派,甚至在歸靈宗這種宗門之內成立派系,興風作浪。
“花狐貂經過我不斷培養,此時應該與七八關高手差不多,紅眼白鳥群中的靈獸級別大概也是如此,唯有那頭鳥王,起碼也是四天門的境界…”
想到那群靈獸,方元的好心情頓時又消散無蹤。
不將紅眼白鳥群驅逐或消滅,又談何統治青峰靈地?
至于靈肥,那種神效必須要積累很長一段時間才有,新近產生的根本沒有多大用處,獲得靈地之后,卻自有加速靈植生長的功效。
只是,他還不知道那個靈地之內,會不會有著比紅眼白鳥更加可怕的危險。
‘但越是如此,才越有味道…不是么?’
方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發現自從習練武功以來,自己的性格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似乎多了一種熱血,還有不斷攀登的渴望?
‘看來武功塑造性格,并非空穴來風,再加上我最近殺了宋中,念頭通達,連帶著天性也變得活潑起來了?’
方元一邊思索著,一邊逛了其它幾家店鋪,將雄黃粉配齊,又購入一批生活物資,裝了滿滿一大背簍,這才來到城門口。
“啊!饒命!饒命啊!”
入門位置圍了一大群人,更有慘叫從當中不斷傳來,令方元略微有些好奇。
等到他走上前去,就更加驚訝了。
“那不是雜貨鋪掌柜么?怎么會在這里?還有他旁邊的…”
方元看著這一幕,眼睛里面頓時閃過一縷精光。
在場中,之前那個胖胖的雜貨鋪掌柜倒在地上,臉頰已經被抽腫,不知道打落多少顆牙齒,甚至連腿也斷了一條,顯得凄慘無比。
旁邊還有兩名豪仆,正拿著鞭子,虎視眈眈,不時就要來上一下,令掌柜的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而這兩個仆役,赫然與之前的張寒穿著打扮一樣。
“真是…悲哀啊…”
方元看著這幕,卻沒有多少痛快與欣喜之感,反而搖了搖頭,轉身大步就走。
心知必然是自己之前略微流露出的不快令張寒察覺到了,反手就將這個出賣自己行蹤的掌柜綁了出來,痛打一番,并且還是當著如此多人的面,為的就是出氣與討好。
這就是做奴才的悲哀,主子要打就打,甚至,為了某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可以隨時拖出去宰殺!
“方神醫!”
果然,在城門之外,張寒早已笑嘻嘻地等在了那里:“不知道您是否滿意?”
“那掌柜,是你們的人?”
方元木著臉,突然問了句。
“不是,以前傾向周家,如今想要倒向我家,墻頭草罷了!”
張寒搖搖頭,神情中帶著不屑:“但此人既然冒犯了神醫,也只能怪他咎由自取了…”
“罷了,不過小事而已!”
方元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略微流露出一點意思,這張寒搞不好真會讓這胖掌柜悄無聲息地‘消失’。
奈何那樣做了,對自己又什么好處?
同時,他看向張寒的眸子,也帶著一絲憐憫了。
此人得意洋洋,卻不知,那掌柜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這張家家主不自己出馬,偏偏讓他出頭,用意豈不也是很明顯么?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若是成功,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將自己惹毛了,立即就要壯士斷臂,將他當成棄子丟出補救,到時候,只怕被打得半死的,就要換成這位張寒了。
“張家的善意,我收到了!”
方元擺擺手,身影越走越遠:“我本山野俗人,不想參與縣城之事,你與你的家族大可放心!”
張寒恭敬地彎著腰,望著方元的背影,突然間,眸子一下擴大。
當方元說第一句話之時,他還在附近,但等到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之時,對方的背影甚至已經消失在拐角,如此輕功身法,與內息境,完全就是兩個層面了。
“莫非…真的是…內力!?”
他悚然一驚,幾乎渾身每個毛孔都要戰栗,終于知道為何家主要如此不惜代價地拉攏了。
之前一個宋中,就可以殺得青葉城萬馬齊喑,若是換成這位爺呢?
與宋中不同,以對方的年紀,未來完全可能在武道上不斷進取,甚至臻至他所無法想象的境界。
一念至此,縱然明知道不應該,但張寒的心里,一絲嫉妒還是仿佛毒蛇一般,盤旋不去。
“好了,都散了吧!”
張寒來到人群之中,驅散圍觀者,又命兩個豪仆停手,將看起來奄奄一息的胖掌柜架起。
“寒爺…饒…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掌柜的立即斷續慘叫,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斷腸。
“嗯…你一門心思向我家靠攏,本沒有錯,錯就錯在得罪了那位大人…”
張寒上前,親昵地拍打著掌柜的肥臉。
“當然,我張家善罰分明,你之前那頓打,是罰!這些,就是賞!”
他抽出一張銀票,在掌柜面前甩了甩。
“拿去吧,之后你要如何都隨你,縱然來找寒爺報復,爺也悉聽尊便,聽明白沒?”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掌柜的連連叩首,望著地上的銀票,喉嚨滾動,眼睛里面的光芒實在復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