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磡是海灣填海而成,其中東南方的黃埔有很多漁村。
山花的百貨店就設在眾多漁村的西面的路邊。這條路是通往九龍城的,也是進入黃埔眾多漁村的唯一入口。
占米只所以選在這里,也就看到了這里作為交通要道的重要性。
只是漁民們收入微薄,消費能力不足。
夕陽西沉大海,天色漸漸的暗下來。
山花讓店員點亮燈。
這里的百貨店,到晚上的生意要好一些,畢竟漁民們歸來,一些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需要的。
這些天,山花一直想一個問題,柴米油鹽是消耗品,可以薄利多銷,但漁民們就這么多,銷量有限。
而其他商品,比如鞋帽,食品,生活用品這些東西的銷量就更少了。
好在門面是占米買下的,不存在房租成本。只是看著每天可憐的銷售額,讓山花眉頭緊蹙。
此時,她站在店門外,看著沉入大海的夕陽,就好像她沉下的心。
如果經營不好,有什么臉面向強哥交代啊?
她覺得不做出徹底的改變,是不足以扭轉頹勢的。
這幾天她有了些點子,但需要考察。趁著漁民們都回來,她決定進村子里走訪一下。問問他們的漁具都是從哪兒買的,什么價錢。
還有漁民們打來的魚是通過什么渠道進入整個九龍的。
最后是漁民們最需要的是什么。
做生意嗎,只有滿足顧客的需求才能賺到錢。
別看山花只來了幾天,一些經常光顧百貨店的漁民已經認識她了。
村里忽然來了一個女老板,漁民們十分好奇,也很敬佩。加上山花的樸實,她的美名很快就在眾多漁村里傳開了。
路上遇到的漁民都向她打招呼,她都笑著回禮。
來到第一個村子的一戶漁民家里,和主人攀談起來。
“我們用的漁具都是在九龍城買的,不便宜。有些我們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現在的魚不值錢,收入太低了。”這家的老人嘆了口氣。
“九龍城有很多賣漁具的商店嗎?”山花問道。
“嗯,在仁鳳街上,那里的漁具店很多。”老人說道。
山花心想,明天我去看看。
“老伯,你們的魚都買給誰啊?”
“都賣給了肥魚仔。你不知道嗎?他是這一帶沙海幫的老大。我們打來的魚只能賣給他,不然就要爛掉。”老人搖搖頭,一臉無奈。
“老伯他這是欺行霸市啊!”山花嘆道。
“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忍著。我和你說去年最東面興旺村的阿海一家就是因為把打來的魚賣給了別人,晚上就被一伙人闖進了家中。阿海的老母被打死他老婆被打傷他自己被打的癱瘓了,我聽說現在還躺著。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嚇癡了見人就像狗一樣叫喚。哎,也真是慘啊!”老人家嘆口氣再搖搖頭。
“沒人管嗎?”山花問道。
“人家有幫有派的混的黑道,和差佬們又是一路的,誰管?”說起來,老人家一臉憤慨。
這一點山花是知道的此時港島的差佬們被比黑幫還黑。
“老伯那阿海一家怎么生活啊?”她問道。
老人家嘆道:“阿海癱了,他老婆也殘廢,不能自己出海打漁,就算她能打漁,也賣不出去。海沙幫根本不會收她的魚又不能賣給別人。她還要照顧阿海和兩個孩子,只能在這些村里打些短工度日。有時候這些村里的一些好心人也會接濟接濟她。”
山花點點頭又問道:“她們一家還住在興旺村嗎?”
老人說道:“嗯,不然還能去哪兒?山小姐你不知道,興旺村很小的又偏遠沒幾戶人家了。現在算上阿海也就三四戶吧。我都一年多沒過去了。好像快成空村了。”
山花心想阿海家實在太慘,我應該給他們送點些什么,就送點錢吧。
她打算把這個月的工錢全部送給阿海的老婆。
“老伯,你們漁民最需要的是什么啊?”
“錢。”老人回答的很干脆。
山花笑了。
沒錯,他們最需要的就是錢,缺的也是錢。
“老伯,打擾您了。”山花從小凳子上站起來。
“那您慢走。”老人把山花送出了院子。
山花一面往店里走,一面想著她調查的結果——肥魚仔是關鍵。
回到店里,雖然天色將晚,但他不想等到明天,她裝上錢直奔最東面的興旺村。
過了三個村子是一條山路,這里的山不高,路卻不平,盡是坡路。
一輛的士從她身后駛過,帶起了一陣風。
山花覺得好奇,這么晚了怎么還有人去興旺村?那里不是成空村了嗎?想到這兒又一轉念,哎!想這些做什么?不是還有幾幾戶人家嗎,又沒有真的成空村。
要是真的成了空村我還敢去嗎?
當然!我山花是誰啊!
她在心里自言自語,把自己惹笑了。
天黑了,月亮從東海升起,圓圓的一輪,好像一個大雞蛋黃兒。
看著這樣的嬋娟美月,她想起一句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這首詩是村中那位會看病的老先生教給她們這些孩子的。老先生帶著孩子們看著月亮,講解著詩句。
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想想那時候的日子,她覺得真好,雖然總是吃不飽飯。
她打開帶來的手電筒,獨自朝著興旺村走去。
還沒有倒村口,看到方才的呼嘯而過的‘的士’停在了大路旁的一條小路里,黑著燈,好像藏起來似的,感覺鬼鬼祟祟的。
山花覺得奇怪,又想,大概不想停在路邊堵車吧。可這里除了它哪兒還有車呢?
她繼續朝前走,抬眼望去,整個村子黑黝黝的,只有三戶人家亮著燈。
果然快成空村了。
進了村子,她直奔亮燈的第一家,一問不是,不過這家人雖然窮,心卻好,立刻把阿海家指給了山花。
山花道謝后,直接找到了阿海家。
得知她是來看望阿海得,阿海的老婆一瘸一拐的把她迎進屋里。
一棟板房,里面非常破舊,幾乎沒有像樣兒的家具。
阿海的老婆有些惶恐,忙給山花倒了水。
“沒有茶,您將就一下吧!”
山花看看水杯,臟的沒有茶卻勝似有茶。
“不用了。”
話音兒剛落,里屋的門口響起了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