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三三見九

　　先退而引發陜西傾覆者將萬劫不復，他和手下將士們放在六安農墾的家眷們，不但再也抬不起頭來，還得不到同情和撫恤。

　　劉平叔再轉過馬來時，一眼便看到了岳飛。

　　劉平叔的年紀在三人中應該是最長，此時早已是氣喘噓噓，猛然看到了援兵，胳膊上和大腿上的小傷口也能感覺到疼了，但他依然不敢有片刻松懈。

　　岳飛擋住了金兀術。

　　從人群里殺出來時，岳飛左手里的銀槍劈、砸、挑、扎遮住了那一面，右手握著那把湛盧劍，在這一面招招勢勢也不空走，遇上金兀術時只是飛快的以槍在四太子的斧桿子上狠撥一下，單手化解掉對方的攻勢，劍則劈落了身邊一騎，再回來面對金兀術時，那把劍已回了鞘。

　　劉平叔感覺著又生龍活虎了，早就知道，康王殿下和吳娘子不可能不給他派個硬人來，他振奮精神，率軍尋找金軍余眾，作傾力的掩殺。

　　不到半個時辰，金軍突然出現了潰退，原來四太子沒和自己人打招呼，掄著斧子往長安方向潰圍而去了。

　　有史以來實打實在劣勢情形之下經過一番舍死硬抗以后才迎來的醴泉大捷！

　　劉平叔率軍追了一程，步軍便全都扔在了后邊，敵我兩方依然越來越遠，岳飛從后邊追上來拉住他，“大帥也該裹裹傷口，看看我們還有多少家底兒，商量一下接下來怎么行動。”

　　首先在戰場上找到了王淑的遺體，劉大帥親自為王淑整理遺容，親自扶棺，將他鄭重下葬。此役，劉平叔的一千馬軍剩下少一半，步軍陣損兩千四百出頭，但金軍傷亡也達到了兩千。

　　宋軍從戰場上收獲可用戰馬一千多匹。

　　岳飛說，劉大帥奮不顧身，成功阻止了金兀術的作戰意圖，下一步他建議劉平叔暫不管長安，醴泉安排少量人員留守，馬步軍都去耀州會剿完顏宗輔。

　　劉大帥言聽計從，這個不必岳飛詳作解釋，他明白。

　　尹待檄，居然發現了持劍步軍在訓練時的一個很大的弊端。

　　這對于一位文人來說簡直太奇怪了，不知道對不對，但是老爺子很興奮，匆匆趕到康王府來準備找康王匯報一下，而且又可以混一頓酒喝。

　　康王府的前廳，上班的幾名參謀、撥發官、機密文字們無所事事，圍著那架木雕的地形沙盤，把陜西的最新戰況告訴給尹先生。

　　尹待檄問他們大王在不在府里，幾人往后邊呶呶嘴，意思是大王正好在，好像不建議他此時過去。

　　尹待檄心中有事，再說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不方便，于是舉步往后邊來。

　　后院中有兩個才從安康城中挑選上來的利索機靈的年輕民婦，尹待檄一瞥，果然灶上這么早已經生著火了。

　　照例問一聲，“大王呢？”

　　兩人對尹先生極為尊敬，起身剛說聲大王在呢，尹待檄已匆匆走進，看到康王寢室的門很罕見的關著，一愣時，其中一位女子已經尾隨著他過來，只聽屋中康王問道，“是誰啊？”

　　老尹干咳了一聲，女子便在他身后待答道，“大王，是尹先生來了。”

　　康王說，“請尹先生稍待，就好了。”

　　尹待檄本想退走，這下不好走了，聽著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陣，床上“吱呀”了兩下，門從里面開了。

　　康王開的門，手里捏著一把牛角梳子。

　　對于一位親王來說，里面的陳設太簡陋了，辦公，吃飯，睡覺都在一起，斡妃坐在床沿上理著衣服，頭發未梳，面上潮紅未退。

　　被子也是散亂的。

　　看看康王手中的梳子，很顯然如果自己不進來，康王殿下還準備親自給斡妃梳頭的，尹待檄頓生尷尬，微微赤著臉說道，“老朽唐突了！”

　　另一位民婦小心的端著一只碗走進來，說“姜湯好了”，將它放在桌上。

　　康王連忙說道，“無妨啊尹先生，斡勒妹昨夜著了涼，早上感覺發熱卻手腳冰冷，孤得給她療一療。”

　　尹待檄看著康王親自端了湯碗遞予斡妃，琢磨該不該告辭。

　　桌子上還有個鹿肚兒水袋，康王將水袋給了女子，對她說，“尹先生到了，你們趕快去備好酒飯，孤要同尹先生對酌，午后想著再灌一袋熱水送來。”

　　不一會兒酒菜便布好了，尹待檄說了他的發現。

　　他沒事便去看持劍民眾們演練，不論行軍休息都是很正規的，以五人為一基組，但尹待檄說，老夫發現五個人不論對陣馬上騎兵或是敵方單個步卒，總有兩個人是閑著的。

　　他以桌上的杯子擺了一下，作演示說，“殿下請看，我以五人對敵軍一騎，只須一人招架，兩人覓隙而攻，另兩人根本插不進手去，如要后退騰挪時還影響了另三人，對步軍時亦是同理。”

　　康王說是，“那么尹先生有什么建議？”

　　康王想了想道，豁然說道，“真是有些道理，我們行軍自古便以五、十為一伙，卻從來沒人想這么仔細，俗例以九為極數，那么以三三見九，豈不又省下一人？”

　　斡勒妹這次沒陪著喝酒，她也說，“一個伍長或什長在格斗時顧不了過多的手下，按理也就是在他面前的敵軍，及左右的各一同伴罷了。”

　　康王說此法完全可以廣而推之，三個人在一起彼此更好熟悉，配合也更加簡潔，他請尹先生擬出相應的操演章法，先練起來，等岳大帥返回時再作完善。

　　趙構說，反正是預備役，不存在臨時磨合干擾作戰，仔細想想，以五名持著三尺多長鐵劍的步卒圍攻對方一人，還真有兩個人揮劍都放不開手腳，要避閃時又成了己方的妨礙。

　　此事看起來像是微不足道，意義卻非同尋常。

　　說起陜西戰局，看似撲朔迷離，但趙構是有信心的。劉平叔、岳飛、余麗燕，王彥、呂世存、曲正甫、張中孚諸部組成的馬步雜牌軍，還有涇州和醴泉跟過來的地方人馬，正以優勢兵力同金國三太子完顏宗輔混戰。

　　金兀術也陷在里面，估計此時四太子連回長安拉人救援都騰不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