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簡浮生的雙目一對,坤哥驟然神情大變,只覺自己被一頭洪荒猛獸給盯上了,心臟咚咚作響。
驟然往座位里一縮,坤哥一把掏出腰間的手槍,指向了簡浮生。
倒是張軍師突然睜開眼,揮手擋住了坤哥的槍口,不徐不疾地沖簡浮生笑道:
“福來小兄弟,你誤會了!坤哥絕沒有要挾你的意思!你稍安勿躁,聽我一言!”
簡浮生偏頭望向張軍師,與他那雙清亮的眸子一碰,粉色的目光漸漸淡了下來。
張軍師泰然自若地從小桌板上端起一杯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才道:
“小兄弟你看,我張三是個正經八百的律師,知法懂法,從來不干違法亂紀的事!我與你坤哥也合作七年多了,但坤哥這人,一向重情重義,寬以待人,從不強人所難。自打相識起,我就跟他約法三章,有事情可以找我商量,但打打殺殺的事,我一律不沾!七年以來,坤哥從未逾越過這條界限!”
坤哥聞言,也點了點頭附和道:
“福來,你坤哥能有今天,并不都是靠著周老板那樣的下作手段!黑道白道,都是人道,哥也是靠以誠相待,和光同塵,才能坐上這個位置!哥能收了那周老板的產業,你的那份錄音助力不小,我也是看在這一點上,才想分些利潤給你父母,幫你孝敬一下老人!你若不愿,我也可以直接把錢打你賬上。”
簡浮生微微緩過勁兒來,長舒了一口氣。
剛才坤哥話中有話,隱隱暗示簡浮生,其家人已在他掌控之下,簡浮生情急擔心父母安全,頓時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殺念,噬仙仙訣竟然自行運轉了起來!
皺眉思量了一會兒,簡浮生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
“對不起,坤哥!剛才我一時誤會了您的意思,有點沖動了…至于分紅的事,還是算了吧…這次能將周老板伏法,還是多虧了您鼎力相助,我簡浮生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日必有厚報。”
坤哥還沒開口,張軍師就搶先接話道:
“小兄弟果然是個重情義的人,既然你不愿,我們也不強求,不過你幫坤哥賺了這么多錢,坤哥也不是個吝嗇的人,有什么想法和要求,你盡可以開口!”
簡浮生看了眼張軍師,問道:
“周老板你們到底打算怎么處置?”
張軍師呵呵一笑,沖簡浮生道:
“呵呵,小兄弟,我給你分析分析周老板現在的處境,你好好聽聽,對你將來跟人打交道有好處…”
半小時后,坤哥笑容滿面地目送著簡浮生下了車。
隨后驟然神色陰冷!
狠狠地拍了拍零重力座椅上的小桌板,坤哥臉上即帶了一絲懼色,又帶了一絲怒火,陰沉地道:
“小混蛋到底什么路數?剛才竟然敢威脅老子?難不成他真的一個人將菊花臺的一幫人全都剝了皮?”
張軍師喝著咖啡,望著窗外,平靜地道:
“此人有些問題,只宜挾恩圖報,不宜危言恫嚇!你不要想著徹底控制他,只要讓他一直欠著你恩情,自可為你所用!”
坤哥閉目冷靜了一會兒,忽然問道:
“但如此一來,我便無法完全掌控他!咱們籌劃的事情,還需另尋個白手套,你看除了他之外,哪個最合適?”
張軍師云淡風輕的一笑,開口道:
“你的幾個人選,各有利弊,之前我已經與你分說清楚了,拿主意這事兒,還得你自己定奪!若是你實在難以抉擇…何不去問問你天天拜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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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咔咔的開鎖聲,將周老板從噩夢中驚醒。
抬頭望去,就見一個巡捕打開了牢門,身后跟著兩個西裝敞懷的小弟。
當先的小弟沖周老板一笑,開口道:
“周老板,坤哥讓我來接你去機場!”
待巡捕打開周老板的手銬腳銬,周老板急忙走出臨時監獄,跟著小弟一路出了巡捕站。
上了商務車,周老板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慌張地問道:
“艾先生呢?張律師呢?他們在哪兒?”
長英會小弟嗤笑一聲,揚了揚手中的機票,一臉鄙夷道:
“坤哥什么人物,還要親自送你去機場?放心吧,咱們坤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機票都給你買好了,你等著出國逍遙去吧!”
司機一腳油門,商務車飛野似地沖上了馬路,周老板坐在車內,咬了咬牙道:
“我警告你們,別給我耍花招,不到機場我死也不會簽字!”
兩個小弟冷笑一聲,根本懶得搭理他。
一路無言,商務車開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終于到達了兩津市西梁國際機場。
周老板跟著兩個小弟,一路辦完登機牌,來到了出發層的咖啡廳內,終于見到了坤哥。
坤哥和顏悅色地沖周老板一笑,指了指咖啡桌上的合同,說道:
“周老板,這下你放心了吧?簽了合同,你自去行過安檢就是,這機場里到處都是人,你還怕不安全?”
周老板左右看了眼,一手緊緊握著登機牌和護照,一手顫抖著在合同上簽了字。
想他周慶坤,昨日還是個呼風喚雨的老板,今日卻是孑然一身,即將流浪異國他鄉,各中滋味,還真是一言難盡。
不過放下筆,周老板終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坤哥收起合同,微微一笑,沖周老板道:
“一路順風,慢走不送!”
周老板冷哼一聲,手中拿著護照和登機牌,向安監處飛奔而去。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鴨舌帽,穿著風衣的男子忽然從前方疾步而來,一下子跟周老板撞了個滿懷。
周老板驟然一驚,因為他看清了那帽檐下的那張臉,竟然是高捕頭!
周老板放聲大喊:
“高蝠蟀,你他媽…”
剛說了六個字,他就雙目凸出,只感喉嚨麻痹,竟是一口氣都喘不上來了。
低頭一看,高捕頭正將一根極細的針管從他胸口拔了出來!
周老板渾身一軟,如一頭死豬一般倒在了地上!
高捕頭拉了拉帽檐,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機場內維持治安的巡捕很快就趕了過來,領頭的巡捕跟咖啡廳內的坤哥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高聲道:
“這個人是個逃犯,剛被大豐縣巡捕局通緝,將他帶走!”
咖啡廳對面的面館內,簡浮生坐在塑料椅上,遙遙注視著倒地不起的周老板,面前的一碗油潑面分毫未動。
張軍師坐在對面,將一碗蘭州拉面吃得干干凈凈,又捧起碗喝了口湯,才擦了擦嘴道:
“其實周老板作死,跟你沒太大關系!他錯就錯在,最后關頭病急亂投醫,求到了縣令夫人的頭上!”
頓了頓,張軍師接道:
“福來你記住,對于那些心術不正,卻又大權在握的人來說,千萬不要覺得你為他們輸送過利益,拿住了人家的把柄,落難時就可以以此要挾,求人家救你一命!在這種人眼里,你不過是一條會撿錢的狗罷了,一旦你得了病,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殺了你,免得感染了自己!”
簡浮生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
“你不用教我這些,我也不想學!我跟你們,終歸不是一路人!等我畢業后,老老實實找份工作,混口飯吃,大明君國的世道再亂,也亂不到我頭上!”
話雖如此說,簡浮生心里其實并不是這樣想的,在他看來,等他從姜幼月那里搞來了金子,藍星之大,他還不是想去哪去哪兒。
張軍師拿起身旁的一杯冰可樂,深深吸了一口,沖簡浮生意味深長地道:
“你也莫要將這世道想的太黑暗!大明國祚六百余年,若從上至下皆是些唯利是圖,徇私枉法的蛀蟲,早就亡國了,又如何能雄踞東亞,傲視全球,成為世界上唯二的超級大國?這大明江山,從不缺智勇雙全,忠肝義膽的英雄人物,路怎么走,終歸還是要看自己!”
簡浮生聽完,一臉懵逼地抬起頭,沖張軍師懟道:
“瞧你這話說的,你一個幫黑社會打官司的律師,還特么忠肝義膽呢…怕是連腸子都是黑的吧!”
張軍師手一抖,可樂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