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紅月,灑在滿目瘡痍的碎裂冰川之上。
雪狼王在青鞘寶劍前方駐足,仰望山脊上那道身影,毛發血跡斑斑,狼瞳散發出兇戾嗜血的煞氣。
韻芝知道此戰兇多吉少,她不清楚白袍劍仙的道行深淺,自然把這名橫空而來劍仙當成了救命稻草;此時緊張望著山崖上的白袍劍仙和仇悠悠,眼前緊張中帶著期盼,就差直接來一句:“只要劍仙能救下小姐,我以后給你做牛做馬暖床疊被也在所不辭。”
不過白袍劍仙氣質太冷峻,連悠悠都不感興趣,恐怕也瞧不上她這除了會伺候人,其他一無是處的大齡女修,這話說出去也是惹人白眼,所以韻芝除了觀望,也不知該說什么。
紫鋒是華鈞洲貨真價實的翹楚,雖然當不起‘小武神’的稱呼,但戰力放在同輩之間也鮮有敵手;他不認識這名白袍劍客,自然不會當做同輩中人,只當是某位未曾見過面的仙家長輩。
聽見狼駭詢問‘你在裝腔作勢?’,白袍劍客回應‘是又如何’,紫鋒便篤定了心中的想法。
畢竟若是沒一身通神道行,誰敢在雪狼王之前這么目中無狼?
紫鋒判斷了下局勢——狼駭已經被仇大小姐擊傷,如果再來一名殺力通神的玉階劍修,兩只大妖很可能不敢硬碰硬,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念及此處,渾身浴血的紫鋒,提起了手中長槍,再次逼向被‘夾擊’的雪狼王,
朗聲道:
“前輩,此地不宜久留,
我來沖陣,
務必速戰速決。。”
鮑嵐山見此也開始重新布陣協助。
紫鋒率先沖陣,
并非狂妄自大,讓白袍劍仙來給他打配合,
而是修行道除妖本就該如此分工。
劍修是走極端的路數,過于追求殺傷力,沒有余力在防護上下功夫,
戰斗力是驚人,但容錯率也是真低,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出第二劍的機會,脆得和紙一樣。
正統武修則不然,注重均衡之道,
用俗世的話來形容就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體魄堅如磐石、攻防兼備,
持久力驚人。
所以結伴除妖的時候,
武修永遠都是沖在前面挨最毒的打,給同伴找機會。
紫鋒一馬當先沖在前面,自然是為了吸引火力,給白袍劍仙找出手的時機;他本以為這名白袍劍仙,會明白他的意圖,彼此配合。
但讓紫鋒等人做夢都沒想到的是,
山脊上的白袍劍仙,偏過頭望向他們,平淡來了句:
“你在教我做事?”
紫鋒腳步猛地一頓,眼底閃過茫然之色,
對這位白袍劍仙是那邊的人,
起了遲疑。
仇大小姐站在白袍劍仙跟前,剛才覺得這位劍仙深不可測,
此時則感覺不明就里了,
有些疑惑。
白袍劍仙目光重新回到狼駭身上,右手負后,
緩步走下山脊:
“一條斷脊之犬,何須興師動眾。退開。”
紫鋒這次明白了意思——這位劍仙要和雪狼王單挑,讓他們滾,別在旁邊礙事兒。
紫鋒等人面帶不可思議,
但更多的是敬畏和嘆服,當下哪里敢多言半句,
連忙往后方撤去,給白袍劍仙騰位置。
踏踏踏——
白袍劍仙自山脊走下,速度不緊不慢,就好似在花園中閑庭信步的公子,身上駭人劍意,卻未曾消散,反而愈來愈強。
狼駭四肢扎在冰川之上,望著走來的人影,毛發蓬張,露出了尖銳獠牙,面目猙獰;但露出這種獸類威懾敵人的姿態,也說明了狼駭的心虛。
以狼駭的道行,能看出這名人族劍修,境界大概率不會超過玉階初期。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但狼駭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威脅,這威脅來自插在冰川上的那般古怪長劍,來自白袍劍客身上那股讓人難以直視的鋒芒,或者說自信。
狼駭只在妖王身上感覺到過這種鋒芒,強盛到讓它覺得自己命如草芥,連在面前坦然站直都困難。
但妖王是仙君。
這個人族劍修境界比它低,是什么給了他這樣的自信,能把它都視為劍下螻蟻?
狼駭不相信此人真如氣勢展現的這般強橫,所以一直沒跑,天生的兇性,讓它寧可冒著被斬殺的風險,也要看看,此人到底有幾斤幾兩。
踏踏踏——
輕微腳步聲在冰川內回響,天地似乎都在此刻凝滯。
所有人屏息凝氣,等著那位白袍劍仙悍然出手。
雖然白袍劍仙不緊不慢,但沒有人會在此時產生急躁,只是覺得氣氛越來越壓抑肅然。
但可惜的是,白袍劍仙還沒走出多遠,一道聲音,就打破了冰川上的死寂:
“好膽識。可惜,這些些先聲奪人的把戲,騙得了狼駭,騙不了本尊。”
已經快要退到血霧邊緣的紫鋒等人,聞聲察覺不妙,當即回身,卻見方才潛入地下的玄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血霧邊緣,倒持兩把蛇牙匕,鎖死了他們的退路。
遠處,在左凌泉后方潛伏的謝秋桃和團團,瞧見此景暗道不妙!
剛才謝秋桃和左凌泉一起沖出地底,借夜色掩護潛行到附近,就發現仇大小姐、宋馳等人被兩只妖魔吊著打。
謝秋桃認識仇大小姐,一直把仇大小姐當做便宜師姐,自然是想助一臂之力;左凌泉和宋馳相識,更不可能袖手旁觀。
但兩人的道行,沒法左右當前戰局,瑩瑩姐和靜煣不在,貿然上去和白給無異。
為了幫幾個人逃出生天,謝秋桃就出了個主意——讓左凌泉先聲奪人,用氣勢鎮住兩只大妖;然后先讓宋馳等人退到可以逃離的安全范圍,他們再和仇大小姐一起逃遁。
到時候人分成兩撥,兩只大妖分頭追的話,彼此壓力要小很多;如果兩只大妖都來追殺仇大小姐,以仇大小姐方才的表現來看,也會墊后讓他們先逃。
雖然這法子有風險,但只要成功,至少能跑出去好幾人,總比干看著五人被絞殺得好。
本來一切按計劃進行,宋馳等人都快跑到可以脫身的安全地帶了,謝秋桃已經準備接應左凌泉撤離。
但沒想到玄鄴如此機警,竟然把宋馳等人攔了下來。
如此一來,宋馳等人想脫身算是難了,兩只大妖反應過來,肯定要對左凌泉展開攻擊。
事實也正如謝秋桃所想。
如臨大敵的狼駭,聽見玄鄴的言語,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眼神就化為暴虐,再無遲疑,張開巨口,噴出了一陣冰霧。
冰霧凌空化為冰槍,激射向山坡上的兩人。
左凌泉和仇悠悠反應如出一轍,同時拔地而起躍至高空,躲開了來勢迅猛的冰槍。
轟隆——
冰槍長達數十丈,瞬間撞破了山壁,在原本的山脊線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雖然兩人都毫發無損,但這一下,讓在場所有人和妖,都大略看清了這位白袍劍仙的深淺。
左凌泉和仇悠悠同時飛身躲避冰槍,哪怕左凌泉速度再快,境界的差距擺在這里,還是比仇悠悠慢了些許。
這細微的差距,低境修士難以察覺,但狼駭和仇大小姐卻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躲避,那說明這個白袍劍仙也不敢硬接狼駭的攻擊,沒氣勢表現得那般不可撼動;而展現出來的反應雖然迅捷,但和仇大小姐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實力大概就是半步玉階之巔,或者幽精境初期。
仇悠悠瞧見此景,眼神不禁愕然,既佩服此人的膽識,也覺得此子太過莽撞——這點道行跑來‘英雄救美’,不是白送是什么?
不過仇大小姐心智不低,從白袍劍仙方才的言行中,猜出他是想虛張聲勢,給紫鋒等人爭取逃離的機會。
如今底子已經被人摸清,計劃失敗,這個智勇雙全但道行偏低的白袍劍仙,顯然落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以狼駭嗜血成性的性子,豈會放過這般戲弄它的人族修士?
仇大小姐察覺不妙的瞬間,就已經飛身上前,擋在了左凌泉前方,沉聲道:
“快走!”
狼駭后背中劍,鮮血染紅的毛發,此時暴怒之下,渾身血氣蒸騰,以低沉嗓音怒聲道:
“小猴子,這點道行,也敢在這里裝大尾巴狼?”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被看穿深淺的白袍劍仙,懸浮于空,面色冷峻,氣勢并沒有因為實力的暴露,而發生任何變化。
因為他向來如此,剛才也不是裝的!
左凌泉在冰川之上懸浮,身上白袍隨風獵獵,眼神鋒芒畢露,淡漠開口:
“你可知,這把劍叫什么名字?”
問題有點莫名其妙。
狼駭氣勢兇戾,但始終沒越過插在冰川之上的那把青鞘寶劍,因為它感覺得出,此劍遠比面前的白袍劍客厲害。
狼駭把目光投向青鞘寶劍,眼底又顯出三分忌憚,略微琢磨后開口詢問:
“叫什么?”
“驚堂。”
左凌泉御風越過仇大小姐,緩緩往前飄去:
“此劍便是人間的驚堂木,手持此劍,便要以天公之姿,裁定人間是非正邪——這是上任劍主的對這把劍的寄語。”
左凌泉低頭俯瞰狼駭,眼神冷冽:
“如今劍在我手中、正道在背后、妖魔在身前。你覺得我在裝腔作勢?”
聲音平淡,卻氣貫長虹。
仇大小姐微微一愣,這說話的口氣,乃至這把有些熟悉的劍,讓她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存在。
谷</span但面前的背影,又太過陌生,讓她沒法把兩人聯系在一起,所以有些茫然。
冰川上的狼駭,確實挺忌憚這把劍,但它堂堂雪狼山脈之主,豈能在自己地頭、萬獸之前,被一個人族劍修嚇住。
眼見遠方的玄鄴,已經開始攻擊紫鋒等人,狼駭沒有再試探,抬起利爪大步狂奔,怒聲道:
“既如此,有種便來取本尊項上狼頭!”
轟轟轟——
山岳般的身軀碾碎冰川,每一步都地動山搖。
但狼駭并沒有張狂到從青鞘寶劍上跨過去,而是以閃電般的速度,在山壁上繞了個大彎,直撲向御風凌空的左凌泉。
仇大小姐在左凌泉身后,見狼駭洶涌襲來,想把左凌泉拉開,哪想到下一瞬,她就看到了讓人驚悚的一幕。
颯——
冰川之上響起一聲龍吟般的劍鳴。
仇大小姐沒看到劍如何出鞘,但懸浮于身前的白袍劍客,卻在劍光亮起的瞬間不見了蹤影,下一刻已經到了狼駭面前!
仇大小姐和狼駭,都想過左凌泉的出手方式——隔空御來青鞘寶劍,或者閃轉騰挪,以靈活身法尋找殺機。
但一人一妖萬萬沒想到,這個氣勢近乎蠻橫的白袍劍仙,搏殺風格比氣勢還霸道,竟然直接沖狼駭的正臉!
這一下速度快得非人,只能說半步玉階的速度極限有多高,這一劍就有多快,已經到了正常修士不可能達到的程度。
仇大小姐只在十二郎身上見過這么快的劍,但十二郎靠風法輔助,和白袍劍仙可謂云泥之別。
白袍劍仙不僅把速度提升到了極致,還沒有損失半分精準。
從正面硬沖雪狼王,幾乎把一切暴露在對手面前;而那名白袍劍仙,手持古樸佩劍,竟然以駭人速度,從狼爪的指縫間穿了過去。
這樣驚險的突進方式,對身體的控制稍有偏差,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仇大小姐瞧得心驚膽戰,都不知該說此子是‘藝高人膽大’,還是運氣好了。
狼駭被低境對手以駭人速度突臉,幾乎擦著它的爪縫穿過,也稍微愣了下。
不過狼駭境界擺在這里,反應再慢,也不可能被半步玉階的人族修士一劍斬首,察覺不妙當即張開大喝:
“嗷——”
左凌泉以迅雷之勢,沖到碩大狼頭之前,抬手一劍直刺猩紅眼瞳。
但彼此差距過大,手中玄冥劍爆發出的駭人劍氣,離開劍鋒不過幾丈,就被雪狼的咆哮震散。
轟——
巨響后,墨色劍氣在狼駭面前爆開,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往外擴散,掀起了巨狼腳下的冰川。
左凌泉只覺被一面城墻撞在了身上,范圍大到無處躲避,也沒有絲毫空隙可循,整個人化為了白色炮彈,直接被震飛了出去。
“左公子!”
“嘰!”
謝秋桃和團團已經摸到了山脊上方,謝秋桃見狀沒有絲毫遲疑,從山脊后躍出,身在半空皮膚上已經浮現鱗甲紋路,雙手倒持鐵琵琶,凌空悍然砸下。
轟——
狼駭震散劍氣,尚未來得及追擊,就被天降隕石般的鐵琵琶,就掄在了后背上。
狼駭山岳般的身軀晃動了下,出現了半圓凹陷,不過皮骨馬上彈起,把謝秋桃給彈飛了出去。
另一邊,左凌泉被狼嚎震退,沖擊之大差點沒握住手中的玄冥劍,一直飛到山脊上方,才撞到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上面,被柔勁兒停住了身形。
這次攻守之勢異也,換成了仇大小姐半空接住了左凌泉。
可能是形勢太過危急吧,仇大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用手去接,男人撞進懷里,她也沒多想,急急扶住左凌泉:
“別沖動,你們先走,我墊后。”
說話間,仇大小姐飛身而上,攻向狼駭側翼,提醒試圖攻擊狼駭的謝秋桃:
“快走!”
謝秋桃血脈天賦就是抗揍,施展‘神門’之后,體格堪比妖獸,比紫鋒都抗打;但站在正兒八經的大妖面前,這強項就沒了太大用處。
狼駭掃了謝秋桃兩爪,發現沒破防后,直接就不再搭理謝秋桃,因為以謝秋桃的道行,同樣沒法破它的防,等把這兩個劍修猴子打死,有的是時間對付這只鐵皮母猴子。
謝秋桃被大妖無視,自然怒火中燒,卻也沒有太大辦法,只能急聲道:
“左公子,怎么辦?”
狼駭眼神極為兇戾,又帶著幾分輕蔑,望向了左凌泉:
“不過如此。你大可離去,但明天你就能瞧見這些人的人頭,擺在望川城外。你們人族不是經常把‘正道義氣’掛在嘴邊?本尊看你今天逃了,往后還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狼駭這么說,是典型的激將法——仇大小姐有點難纏,用命死保的話,玄鄴在對付紫鋒等人,它很可能攔不住這兩只膽大包天的小猴子。
仇大小姐怕左凌泉年輕氣盛真過來以卵擊石,急聲提醒道:
“該走就走,勿要聽信妖言。”
左凌泉提劍在山脊上站定,并沒有折身離去。
但此舉并非中了狼駭的激將法,放不下臉面;而是沒有全力以赴之前,他就不能輕言放棄。
宋馳那邊的四人,沒有仇大小姐相助,對付蛇祖玄鄴極為吃力;如果他一走,仇大小姐生機渺茫,宋馳等人幾乎必死,沒有生還的可能。
左凌泉如果拔出青鞘寶劍,有可能和狼駭兩敗俱傷;但旁邊有個蛇祖玄鄴,此地又在婆娑洲內腹,強行拔劍后失去所有戰力,只會增加暴斃的風險,不可取。
背后也沒有老祖、瑩瑩姐當保護傘,面對兩只大妖,他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事已至此,左凌泉確實該走了,沒有負隅頑抗的必要。
但下一次了?
仇大小姐、宋馳等人,對左凌泉來說,可能無關痛癢,但現在的情況擺在這里。
如果仇大小姐換成了靈燁,韻芝換成了清婉,宋馳換成五哥,他現在該怎么辦?
繼續識時務者為俊杰,就此逃遁?
顯然不可能。
如果是那樣,左凌泉拼盡一切,都得在此地殺出一條生路!
雖然仇大小姐不是靈燁,韻芝也不是清婉,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現在的無計可施,就是以后面對摯愛命懸一線的無能為力!
老祖和瑩瑩姐是不在背后,但背后沒高人坐鎮,他難道就不會用劍,沒法自己獨當一面了?
左凌泉練劍,為的是有朝一日站在老祖和瑩瑩姐前面,當她們的擎天柱,而不是一輩子活在老祖羽翼之下。
因為背后沒人他就跑,那有朝一日老祖和瑩瑩姐遇險,他該怎么辦?
種種心緒瞬間充斥心頭,左凌泉手持佩劍,冷冷盯著肆虐的狼駭,眼神漸漸浮現殺意。
這股殺意,并非針對狼駭,而是出自左凌泉心底的那股執念——如果今天靈燁她們遇險,面前就算是神明,他也要用手中劍,殺給靈燁她們看。
既如此,為什么現在無計可施?
難道一頭野狼,比天上神明更不可戰勝?
顯然不可能。
所謂打不過,只是想要逃避的借口罷了。
他還沒有絞盡腦汁,想盡所有辦法,狀態全盛、手中有劍,他憑什么化解不了當前局面?
轟隆——
暗紅的天空之上,忽然響起一聲炸雷。
一股純粹的天地威壓,驟然降臨于雪峰山脈,霎時間方圓數千里的鳥獸,皆能感知到這股浩瀚天威。
正在交手的數人,齊齊停手錯愕抬頭,望向了天幕。
遮天蔽日的血霧被狂風驅散,蒼穹之上雷云滾動,開始當空盤旋,漩渦云海的正下方,正是那個持劍而立的白袍劍客!
狼駭和玄鄴瞧見此景,眼中出現了一抹茫然。
仇大小姐和紫鋒、東方旭等人,眼底則是錯愕。
錯愕的不止冰川上的眾人。
雪峰山脈外,正在搜索三名散修下落的上官霸血,轉頭望向北方群山,難以置信道:
“哪位道友在雪峰山里面度大雷劫?瘋了吧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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